11 第十章(1 / 1)
柳庄走水,火势甚大。秦恕趁乱躲过众人,抱着时酉逃出柳庄,几个起落间便不见身后星火之势。秦恕始终不敢松懈,一直到了三临镇上才略松口气,道:“没事了。”
时酉紧紧抓着秦恕前襟,仍不可置信。
时酉简直怀疑方才没发生过何事,又或许自己其实有片刻不在场,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不然,秦恕怎么会是现下这般?没有责问他,反而救了他,抱着他,同他讲话让他安心。
时酉甚至怀疑,或许从在柳庄地牢醒来便是发了梦抑或干脆是往生了。
等时酉回过神时,自己已坐在浴桶内,而且显然被秦恕剥了个精光,他正帮自己擦背。
时酉回身按住秦恕的手,郑重道:“去追古莲子。”
秦恕把时酉转回去,继续擦自己的,“不要了。反正也要给你做聘礼,你送人还是丢掉都随你意。”
擦到手臂,秦恕忍不住停下亲吻每一处伤口,眼中饱含痛意,“我的药引原来都是这般来的。”
时酉不接他话,仍道:“古莲子对你意义非凡。”
秦恕脱了衣裳,迈进浴桶,将时酉揽入怀中,头枕时酉右肩,竟声音颤抖道:“从此以后,不再了。古莲子提醒我行事小心,莫为族人惹祸。现下有你在,便是时时提醒我,为了你,我不可肆意妄为。”秦恕略一停顿,又道:“今夜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说罢,秦恕一手揽住时酉前胸,另一手将手指探入时酉身后。时酉毫不挣动,即使他满身疲累,被热气蒸得更是头晕脑胀,他依旧愿意任秦恕予取予求。
然而秦恕边细吻他后背,边充满悔意道:“诺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因为我,他们竟然如此羞辱你。对不起,诺安。”
时酉闻言身躯一震,闭上双眼,手指紧抠桶沿,手背青筋暴起。
原来他都听到了啊。
即使秦恕不住地道歉,时酉依旧觉得羞愧,因自己当时的难堪感到羞愧,因秦恕包容的爱意感到羞愧。
水温渐凉,秦恕便将时酉抱至床榻之上。直至此时,时酉才注意到,原来是不久前在曲家客栈定的那间房。
“怎么在这?!”时酉大睁眼睛不解问。
“不在这在哪?这是我的房间。”秦恕躺在外侧,看时酉又要说话,忙道:“无论何事,明日睡醒再说。”
秦恕唇抵时酉的额头,沉声道:“你不知道你眼下发着热么?”
时酉迟疑道:“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这一晚上和你一样奔来跑去,好累呢。”秦恕小儿讨糖吃的语气让时酉心软得不行,秦恕又道:“只要你不打算再趁我睡着便跑,我们有好多时间说这些事。”
说罢,秦恕四肢缠上,像一张大网将时酉紧紧缚住,在他颈窝蹭了蹭,似小奶狗找位置一般,“这次真的要睡了哦,不许再跑。”
时酉“唔”了一声,却始终睁着眼,生怕睡着醒来发现是梦。
秦恕好似看到,抬手覆上时酉双眼,道:“闭眼。睡觉。听话。”
时酉又“唔”了一声,果真合上眼睛。
秦恕感到手心湿润,忍不住支起上身,手肘撑在时酉两侧,一下下吻上时酉的泪水,吻上时酉的眼睛,吻上时酉的双唇,最后说:“我爱你。”
一夜无梦,时酉睁眼便如第一次,见秦恕侧转身子手撑着头看向自己,一见自己醒来,立时笑了起来。
时酉却突然想起了古莲子和鬼医,然后紧张地抓住秦恕手腕。
秦恕探了探他额头温度,任他抓着手腕诊脉,又忍不住吻他,“已经不烫了。”
时酉诊到秦恕已经完全无恙,长出一口气。
秦恕泄了整身力气,压在时酉身上,用牙齿叼了下他耳垂,不甘心道:“你不专心!”又叼了一下,接着道,“我没事了对吧,别担忧了。”
时酉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秦恕心想,我昨夜听了整宿的墙角,却道:“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不过你要先吃饭。”
说罢,竟自己亲自侍候时酉穿衣洗漱,并以此为乐。
用过餐,时酉便迫不及待想知晓来龙去脉。
秦恕看他一脸渴求,取笑道:“你这副样子要是在学堂上,定会讨夫子喜欢。”
时酉道:“从前不知道你竟然也这般爱取笑人,原来沉稳木讷的样子都是装给别人看的。”
秦恕竟也点头,颇为认可道:“确是装给别人看的。”
时酉一副你还好意思承认的表情。
秦恕看见,道:“所以在你面前不用装。你想知道的,我也都会告诉你。那……不如先说昨日的。其实昨日午后,我没睡着。我一直在跟着你。”
时酉闻言表情极其尴尬,想到他易容绕路,生怕被人认出跟上,谁知一点都没躲过,“那你怎么不拦下我?”
秦恕:“你不说,我不问。我想知道,就自己去查。你若不想我知道,我可以装做一点也不知道。”
时酉面色微红,却听门外有人敲门:“庄主,茶沏好了。”
秦恕应道:“送进来罢。”
推门而入的正是昨夜匆忙到柴房请他的伙计。此人身着细棉布缝制的浅灰色长衫,熨烫平整,外搭藏青色坎肩。最让时酉留意的是他头上那顶八角帽,乍看平淡无奇,时酉却认得这是蜀地平都城里芙蓉锻铺卖得最好的式样。只不过此刻帽檐下隐约露出一圈白布,细看之下略显得怪异。
时酉方一看清来人,便面露尴尬,然而此人却神色如常。又暗想昨日心急看走了眼,此人绝不是客栈伙计。依他谈吐,想必便是这间客栈的掌柜。
只见他将茶沏好,对秦恕和时酉拱手,道:“庄主,时公子。柳庄彻底被毁,据说烧死了五人。庄主若无吩咐,小人便退下了。”
秦恕也不在意时酉尴尬之色,道:“你且留下。诺安,这是客栈掌柜吴不言。是我双城山庄老管家的外甥孙。昨日便是他助你我出柳庄的。”
时酉恍然:“那场火?”
秦恕道:“不错。”
时酉站起躬身作揖,道:“多谢吴掌柜搭救!昨夜得罪之处,还请多加包涵。”
吴不言忙摆手道不敢。
秦恕摆手颔首示意吴不言退下,道:“我替你看三个月的客栈,你替我到平都给老管家问安。”
吴不言谢过,便退出房间。秦恕接道:“老管家也是我师父,不言半路投靠老管家,算是我半个师弟,机灵得很。别看他一个胖子,跟老管家只学了飞檐走壁,三年便跑得比我还快。”
时酉通透,想必昨日秦恕跟他到此处,却见他无处可住,便连夜叫吴不言起身又给自己安排了一间房。秦恕说是自己的房间,看屋内摆设,确有秦恕之风。怪不得昨日一进门便觉眼熟。
时酉道:“你说到习武,我想起日前偶然诊脉得知你武功绝非你显露那般平庸,可你昨日怎会轻易被擒?”
秦恕一瞪眼:“还不是你!你时公子骨头硬得很!我脚不落地赶了过去,想摸清形势便救你走,可才进去听了片刻墙角,你就只剩半条命。我只好装作被擒,好离你近一点,免得你再添伤。”
时酉感动万分,穷尽一生怕是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见到秦恕如此狼狈,然而却是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