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伊河往事(1 / 1)
脚下的雨水溅湿了裙角,湿湿嗒嗒的下坠着。
每跑一步,都越发沉重。
她没有再回头去看蒋郁和那个男生,只是拼命地跑,跑出了好远好远,才停下来,钻进了街角的一家冷饮店,捧着一支冰淇淋边吃边哭。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冷饮店也要关门打烊了,窗外的雨小了不少,蒋鎏拿着伞离开冷饮店,沿着街边走回了家。
蒋母见她回来,追问蒋郁去哪儿了。
蒋鎏说了句不知道,便换了干的衣服躺在了床上,一夜听着窗外的雨声敲敲打打。
半夜的时候,蒋母和蒋父吵了起来,蒋父摔上门离开,直到早上才回来。
蒋郁一夜未归。
蒋鎏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她没有跟家里说。
早上到学校以后,蒋鎏见到了蒋郁,蒋郁脸色苍白的坐在教室里,蒋鎏让她班同学喊她出来,蒋郁却坐在那里不肯动。
在蒋鎏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个男生正走过来,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托蒋郁班的同学把面包和牛奶递给她。
一整天,无论她什么时候去找蒋郁,蒋郁都是呆呆的坐在教室里不动。
直到晚上放学,蒋鎏跟蒋郁一道儿回家,她没有问蒋郁一夜不归的原因,因为她看到了蒋郁脖子上的草莓印记。
十五六岁的年纪,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在教室里流传的言情早就印入少年少女的脑海中,紫红色的斑驳印记,俗称草莓印。
吻痕,蒋鎏心下一沉。
快要到家门的时候拉住了蒋郁,问她是不是自愿的。
蒋郁哭了,却点着头说是自愿的。
蒋鎏没有再问,两人进了家门,蒋父见到蒋郁,阴沉着脸直接打了蒋郁一巴掌,蒋母及时发现了蒋郁身上的痕迹,扯着她的衣服问她昨晚的事情,蒋郁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开口。
蒋父蒋母无奈,把蒋郁关进了房间里,想象到女儿可能遭遇的情况,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只能是因循善诱的询问蒋郁,甚至问到了蒋鎏。
早在晚上进家门之前,蒋郁就告诉她不要说,蒋鎏选择了隐瞒。
因为问不到结果,所以事情便暂时缓了下来,只不过每天放学,蒋母或者蒋父总会有一个人在学校门口接她们。
而那一段时间,蒋鎏也惊奇的发现,那个男生竟然没有再找过蒋郁,而是跟别的女生走在了一起。
某天蒋鎏问到了蒋郁这件事,蒋郁只是哭着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就这样僵着,一直到蒋郁上课的时候突然晕倒,送到医院,竟然检查出蒋郁怀孕了。
事情大条了,瞒不住了,蒋郁才说出事情的真相,原来那一晚,蒋郁是不想跟他去开房的,可是他却强行把蒋郁拉了过去,之后的事情,蒋郁基本上算是被强迫的,之后,他又要求过几次,而蒋郁一直拒绝,那个男生直接就抛弃了蒋郁,跟别人在一起了。
而此时,蒋郁怀孕了,是那个男生的孩子。
蒋父蒋母一怒之下找上了那个男生,那个男生知道后找了一帮社会不良青年,把蒋郁偷偷带出了医院,他逼蒋郁打掉孩子,蒋郁没有答应,那个男生辱骂蒋郁,甚至又一次强了她。
这次的后果,直接导致蒋郁当场流产,蒋郁是被一个捡破烂的发现送到医院的,送到医院以后,孩子已经没有了,蒋郁子宫严重受损,被医生告知,再也不能怀孕了。
不能怀孕的事情,蒋郁没有告诉家里。
蒋鎏和父母赶到医院的时候,蒋郁脸色苍白,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一夜之间,蒋郁像是变了一个人。
看着蒋郁日渐憔悴,蒋鎏才终于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如果那一晚,她没有跑掉,而是果断的上前拉走蒋郁,那么之后的悲剧便不会发生了。
所以蒋鎏自责,在医院照看蒋郁的时候,她说出了那晚的事情,蒋郁只是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蒋郁身体痊愈以后,休学半年在家养病,可是即便是已经回到家里的蒋郁,仍旧是不言不语,整日沉默寡言,那个时候,伊河还没有所谓的心理医生这种职业,没有人知道蒋郁其实是患了抑郁症。
直到那晚,蒋郁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敲开蒋鎏的房门,对她劈头盖脸一顿打,蒋鎏才恍惚想起自己在书上看过有关于抑郁症的情况。
经过证实,蒋郁的确患了严重的抑郁症。
蒋鎏在美国的小姨得知了蒋郁的病情,建议把蒋郁送出国治疗,为了蒋郁能够好起来,蒋父蒋母花了家里大半的积蓄,把蒋郁送出了国,从那以后,只有每年的春节蒋郁才回国,回来却也只是过一个年三十,第二天就离开。
眼角流出冰冷的泪水,湿了枕巾。
睡梦中的蒋鎏,再回少年时期,然而,过往所有的一切,都是伤心之事,不提则以,提起来便会导致心口已经结了痂的疤,被硬生生的撕裂。
那种痛楚,已经不能够用眼泪来掩盖。
一夜未眠,坐在床头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傅寰揉揉眼下淡淡的青色,扭头看向蒋鎏,见她眉头紧锁,便猜测她是做了不好的梦。
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傅寰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蒋鎏紧皱的眉心缓缓舒开。
傅寰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良久,轻声叫醒她。
被从过往的梦中唤醒,蒋鎏霍的睁开眼。
头顶是乌蒙蒙的天花板,黎明的朝阳橙黄分明的照射进来,男人修长的指尖突然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目光,紧接着,男人低下头来,准确无误的吻住了她的唇。
辗转厮磨,并不深入,只是贪恋的吻着。
他满口都是烟草的味道,呛得蒋鎏不舒服。
“唔……你怎么了?”
轻轻推开他的脸,蒋鎏看向他疲惫的脸,男人优美的下巴已经长出了淡淡的胡茬。
一股暖流划过心头,冲淡了梦里的悲伤。
轻轻握住他的大掌,蒋鎏心疼的看着他,“你一夜没睡么?”
“恩。”应了声,傅寰抽出手站起来,给她拉了拉被子,“我去弄早餐,你再休息一会儿。”
看着他走出卧室的背影,蒋鎏轻轻弯了弯嘴角。
有他这样陪着,即便是最终没有结果,她也已经知足了。
简单的早餐过后,蒋鎏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医院,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鼻子塞塞的。
傅寰目光紧紧盯着她,“感冒了?”
蒋鎏吸了吸鼻子,“没事,等会儿吃点儿药就好了。”
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蒋鎏突然转过身来,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意外发现冰箱里竟然有一只乌鸡,以及一些小产后可以补充的食物。
想来是蒋郁搬过来之后置办的,蒋鎏没有犹豫打算炖乌鸡汤给蒋郁。
可她的厨艺并不精湛,不得已求助傅寰。
傅寰站在厨房里,手起刀落把肌肉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然后用冷水洗净,又烧开热水,把鸡肉块儿放在热水里抄了一遍去除血腥味儿。
“炖这个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你要是不放心,先去医院看看,我让司机来接你。”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傅寰把鸡肉捞出来,下到锅里,倒上料,打开火开炖,“十点钟我有个会,完事之后我去接你。”
蒋鎏闷闷的嗯了一声,走上前两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不说话,却整张脸都埋在他的后背上。
傅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等会儿去医院先去买药,吃了药再去看蒋郁。”
说完,转过身体,将她拥入怀中抱了抱,“蒋郁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是小蒋鎏,你绝对不可以病倒。”
蒋鎏回抱住他的腰,重重的点头。
到了医院,蒋鎏依言先去买了感冒药吃上,然后才去了住院部,推开病房,楚盈盈不在,只有楚劲飞一个人趴在蒋郁的病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走近几步,蒋鎏突然目光一滞,她竟然发现楚劲飞紧紧握着蒋郁的手,或者说,是蒋郁握着楚劲飞的手。
蒋鎏不止是好奇,甚至有些被惊到。
大概是感受到了病房里不一样的气息,楚劲飞醒了过来,抬起头瞧见蒋鎏,“你来了。”
蒋鎏尴尬的点点头,目光落在楚劲飞和蒋郁交握的手上,有些复杂。
楚劲飞却并无异样,只是抽出手,把蒋郁的手塞进被子里,然后站起来。
“昨晚蒋郁喊了一晚上傅寰的名字,我不得已才……”
人家给出了如此的解释,蒋鎏也不能多想,微微点头,道了句:“谢谢。”
“不客气,蒋郁跟盈盈关系一直很好,她就跟盈盈一样,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妹妹。”眼神有些复杂,楚劲飞低下头。
整理了一下有些发皱的衣服以及凌乱的头发,楚劲飞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班了,这里就交给你了,等下盈盈如果来,麻烦你告诉她,把蒋郁以前常吃的那几种药去药房拿上,按照说明喂给她吃。”
“楚先生,你说的,是蒋郁治疗抑郁症的药么?”
楚劲飞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漆黑的眸有些过分的明亮,“没错,是缓解情绪紧张以及镇静类的药物,如果有别的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我会抽时间给她做心理疏导。”
蒋鎏感激的颔首点头,“楚先生,谢谢你。”
楚劲飞淡淡的勾起了唇角,“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不然我会觉得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