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一百零六章（1 / 1）
妖界，夜城。
这几日来，众妖齐聚于此，只为见证那所谓的朝君归来？亦或是取夜城而代之？
凌华心里很清楚若不能按下这风波，土一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动作。这次，他可是有备而来的。但真到了这一刻，凌华竟然奇怪地发现自己连一丝紧张都没办法有。从始至终，他真的有害怕过失去这一切吗？他真的在乎夜城和妖界吗？答案竟是没有迟疑地否定。做到这一步，他也只是不希望让朝华失望吧？所以只要朝华是安全的，似乎就没什么事能让他害怕了。
他很清楚，土一有一句话是对的，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要一个交代。百年前的一切一直没有人提起，却不能代表真的没有发生。若不是不得不走到这一步面对他们，凌华只愿妖界就此分崩离析，他又何尝想要将这些握在手中？他从来不觉得需要把这些事对他们交代，因为他不在乎。
所以，他才会爽快地接受了邱子恒的建议，因为他觉得只是要简单地蒙混过关，从没有想过要怎样解决这些问题。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魂魄实在太好找了，因为分明长着这样一张脸处事却丝毫不知低调，其实在楚枫白他们还没离开夜城的时候这具魂魄已经被他找到并关了起来。只是直到看着楚枫白离开，他才有心思好好地整治他。
凌华此时坐在大殿之上，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片，竟有些控制不住地漫不经心。那个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打量着似乎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可凌华心里清楚这是怎样的货色。让他乖乖听话的过程异常无趣，无非威逼利诱。要打倒一个没有见过世面却又自以为是的家伙实在太过容易，让他看清自己的渺小无知让他明白实力的差距。
人流涌动近乎已经挤满了大厅，见时间差不多了凌华深深吸了口气集中了精神。他看着下面的人悄悄耳语，起身走到那魄身边，面色冷冷取笑道，“他们在议论你呢。”
被他的话一怔，不知是出于怎样的恐惧，那魂魄的声音近乎能听出颤抖地哀求，“主上……”
越是会恃强凌弱的人，遇到强者便越会贪生怕死。就这一点而言凌华觉得他一点都配不上这张脸，简直是背道而驰。
这是凌华见到这人第一面便已下定的结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定只剩下唯唯诺诺。凌华从来都最看不上这样的人，看他就连鄙夷都懒得有，从来就好像视线可以穿过这句身体。他不得不承认，就这一点而言朝华很有眼光，那只低贱的半妖要好得多。
凌华侧身站在他面前，半低下头凑近了身子。台下的人看不清所以，只好似见两人模样亲昵，可那只是厌弃气场被藏在了黑暗之中，语气冰冷却隐约透着不耐，“我早说过，别用这张脸摆出这样的表情来。”
那人吓得近乎腿软，可这些日子已深知这人手段，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哪里敢有半点在面上显露出来。
他的任务是在人前扮好这个角色，可人的气质又怎会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这正是他心虚，又害怕失败后会被惩罚的原因。
而这魂魄不知道，凌华并没想象中那么在乎今日的结果，否则也不会在此时还吓他了。凌华说完话已不顾他的惶恐，意气风发地大步上前，扫视着台下数千妖众。站在最前的是清羽和土一，在他们身后立着几位凌华有印象的各族掌事而再后头的便变得模糊了。眼神扫过之处渐渐安静了下来，直至没有半点声响，凌华嘴角轻轻一勾，下了两级台阶，看着土一道，“长老，这便是我给的交代。”
土一上前一步，丝毫未因被点名而拘束。他似笑非笑地眯起眼，透过凌华的身影，认真看着应声走上前来的人，果然是张与朝君一模一样的脸孔。土一看复又看向凌华，笑得别有深意，“老夫看着这似是朝君却又不是，实在是年纪大了。”
知道□□的清羽自是在一旁狠狠瞪了这老畜生一眼，心底想着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非要扯出些岔子才甘心？
此话一出，后头兽、羽、鳞三族族的各位可就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了。事实上，他们中见过朝华的人并不多，即便见过的也不一定算得上熟识，要区分真假并不容易。但前头灵力高的几位看一眼便都清楚，这张脸绝不是靠灵力捏造的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当然，他们也不会怀疑凌主会蠢到用那种骗骗凡人的计量来忽悠他们。
那“朝君”听这话倒吸了一口冷气，踌躇不前，眼神却飘到了凌华身上，他自然是在等待凌华的示意哪里敢自己主张？这不可能出现在朝君身上的小动作土一自然看得真切，凌华心下也是恨极了这家伙顶着这脸却这幅模样，却不得不眼神示意让他过去。
深深呼吸，“朝君”一步步走下台，宛如会等来自己命运的终点。若是被拆穿，当场他就会灰飞烟灭。他只是一个灵力强些的游魂，来到这里他才明白自己的灵力渺小到什么都算不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如今主宰他生死的人，高高在上，冰冷却又张扬。拳头紧紧握起，他不知道自己的眼中除了恐惧还有希冀，他不希望自己就这样消失，连个名字都没有，从未被正视过。
再次起步，一步一步。他有些后悔自己过去的种种，最不该的事进入了那具身体。如果不是那样，他就不会有现在这张脸。
土一握上他的手，笑得好似老人一样慈祥，以只有他们之间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我不在乎真假，只在乎你能否骗过世人。”
面对他的眼神，“朝君”想要逃开。拉动自己的手，可那双粗糙的手却如此有力让他动不得分毫。只觉虚脱又听他说道，“哎，看来还是……”
末日的到来，他能看见土一眼中的失望。
不！不要！
他的心里在呐喊，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喉头的紧张让他忘记了如何发出声音。
“就这点出息吗？呵呵”土一的面色冷了下来，就好似凌华看他一样的眼神，好似他依旧只是那个没有形态的魂魄。
没有人在乎他究竟是谁？在场所有人在乎的，只是机缘巧合下得到的这张脸。
可即便如此，即便只是没有名字的魂魄，也依旧想活下去。想记起生前的自己——是谁，死去前自己也曾经是个人吧？也曾并不只是你们眼中随手可以抹去的魂魄，不是吗？
所以，求求你，不要……
我，还不想消失。
“长老……”
谁的声音？
特意压低，却能听出轻柔与冷静，只有土一听到了。
“何必急于定论呢？”这一次，距离土一近且灵力高强的清羽也听见了。
土一身后的一排掌事中有一人微微上前了些，只是头上围着厚实的绒巾看不清模样。但别人听不见这说话的声音又都注意着土一这边，并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作。
土一顿了顿，抬眼仔细看“朝君”却只得来哀求与疑惑的眼神。
短暂地困惑过去，土一随即趣味地轻笑，危险道，“隐藏地真好，我竟不知有人混了进来。”
一旁的清羽是唯一能听清两人对话的人，他环视四周好奇地想要找出说话的人。
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他，长老就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第三句话，土一和清羽同时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土一扔开魂魄的手，饶有兴致地转过身去，确认无疑地定睛看着说话的人。
可怜那魂魄的手被松开，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在场众人也都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纷纷起那个突然被注视的人是谁。
只有听清一切的清羽忍不住上前了两步，此时同样满眼玩味又震惊地看着这个没有露出面目的人。从土一的话里很清楚，这人不是原来土一身边的人，已经被替换了还是瞒过了土一的眼。
凌华距离太远并不能太真切，心中依旧没有太大波澜地看着让他意外的状况。
说话人并不意外自己被发现，似也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又继续道，“若非身负承诺，何苦隐忍至此。土一长老……这些年被戳着脊梁骨骂的滋味，不好受吧？”
此话一出，土一眼中的震惊第一次如此深刻又真实。能说出这话且还活着的人，土一此时想到的只能有一个。多年的无奈与忍受被渐渐剥落，这个暮年的长者多少年没有在生命中见到名为“希望”的色彩了？
虽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此时的凌华却十分当机立断，对土一建议到，“长老，里面去谈？”
“好。”此时的他，只想快些看到这藏头露尾下的真面目。
原以为，这一天直到死都不会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