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番外（上）（1 / 1）
王小京脾气暴躁，虽然懂这些人情世故，但最后还是恣意妄为，所以他的聪明和高情商对他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卵用。王小京家里人本来是想让他叫王京的，但是很显然这个名字有点儿太霸气，王小京肯定是镇不住，因此最后他的名字变成了王小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小王平时的爱好让人根本想不到，他脾气暴躁仅限于对人，对小动物、花花草草这些他可是抱着一百二十分的耐心，所以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人跟个小丫鬟似的蹑手蹑脚地照顾一丛被摔断叶子的兰花的画面也是挺有意思的。
王小京大学毕业之后，家里托关系找了个好学校当老师，可很快就和同事闹翻了，同事一起把王小京告到了校领导的那里。
王小京当时还太年轻气盛，他也不解释，摆一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样子，把领导气了个半死，最后领导一拍板，对王小京说了一句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意思就是让他滚蛋，王小京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英雄。
其实也就他自己一个人把自己当英雄，就连读高中的妹妹都觉得这事儿办的太不靠谱了。
王小京的妹妹叫王北亭，王北亭当时叼着一根儿冰棍儿，斜眼瞥了小王一眼，哼笑了一声继续做卷子。王小京拿他妹最没辙了。
“王北亭，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人生还没有这套数学卷子精彩呢。”
这话说得王小京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气哼哼地走了，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之后王小京就被调到了另外一所学校，这所学校也不差，他当时告诫自己收敛一点儿，总算是工作的时间长了一些，某天回家正巧看见前面走的是他爸，他和他爸两个人关系并不是很近，从小他就是他爸给打大的。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爸后面，不想打招呼，他爸也没有发现他，王小京从后面打量了一下他爸，他拎着一袋肉、一袋青菜，走得不快，走走停停，王小京觉得吧，他爸真的是老了。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点儿类似于心酸的情绪。
回家之后饭桌上一家四口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他妈提了一句他爸要退休了这件事儿。
这时间过得说快也快，还有几个月王小京他爸就要退休了，可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王小京他爸他们工厂裁员了，王小京他爸就是其中之一，这事儿也挺逗了，当了一辈子的工人落了一身的伤，说被裁就被裁了。
王小京他爸这一群人肯定是不同意呀，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群人突然情绪就失控了，围着一圈把领导给打了，三拳两脚的谁也不知道最后导致轻微脑震荡的那脚是谁踢的，这一群人打人的时候倒是挺凶的，一听医药费就都怂了。
最后王小京他爸、老王同志脑袋一热，这些个人英雄主义的小情绪嗖嗖嗖地往上窜，他认了，说这事儿是他干的，于是老王不仅仅面临着高昂的医药费，还很有可能因为这个事儿进局子。
王小京他妈一夜愁出了不少的白头发，买了水果想去领导家赔礼道歉，可是人家领导他们家根本就不理这茬儿，王小京他爸什么都没说，但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做的太冲动了，他不仅仅是被裁员了，更是让整个家都受了拖累。
要不说这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办事儿都不走脑子。
一夜之间老王同志好像是更加苍老了，王小京他妈也在和他闹变扭，家里因为这个事儿整天都出于一种焦躁的情绪里，有时候王小京他爸对这事儿越想越气，好几次眼前都气得发白。有一晚，老王出去喝酒就再也没回来。
老王喝完了酒就睡在了路边，晚上突发脑淤血，人就这么没了。
王小京看到他爸的尸体的时候脑袋木木的，很多事儿都想不通。吹吹打打办完了丧事，欠下的医药费还是要还，王小京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师，现在养家糊口的重任就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日子王小京因为他爸的离世变得不爱说话，平时看不惯他的人只是觉得他更加目中无人了，要不说人和人之间埋下的间隙早晚有一天会爆发，某天因为王小京不小心碰洒了一杯水，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之后有很多的人站出来帮腔，这时候王小京才知道原来他做了这么多自己并不知道的“恶事”，他竟然被人用这么恶意的思维去揣测了这么久。
王小京强忍着一腔的怒火，他清楚得很，他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头一次，王小京知道了忍气吞声是什么滋味，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他能把事情前因后果看得这么明白，可是偏偏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王小京觉得这种事儿实在是太麻烦了，要是过去他大不了调走，可现在不行了。
他跟所有人道了歉，一个人一个人聊，解开了所谓的误会。见面和所有的人打招呼，就像是那场争吵根本不存在一样。
面儿上过得去，为什么不愿意撕破脸皮，不是因为后果承受不起，而是要承受别人的仇视实在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儿。
王小京觉得自己一夜间就大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气不能忍。
本来说好了药费可以慢慢还的，但王小京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要一次性付清所有的药费，王小京有点儿着急，那个人笑了说要把王小京约出来吃顿饭。王小京如约去了，一见到电话里的人王小京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风水轮流转，自己这是要遭报应了。
这个人是王小京高中同学，叫李沪，李沪就是一个性格挺阴沉的人，但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有一次王小京他们单方认为李沪撬了他们哥们儿的女朋友，一群人把李沪围到了小墙角揍了一顿，还威胁李沪不许把这事儿说出去。
李沪那时候也比较天真，不太会处理事情就转学了，这件事儿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在大一些李沪就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心肠恶毒的奸商。所以说呀，校园暴力这种事儿还是要不得的。
李沪看着王小京上下打量了很久，最后开了金口。
“你这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要是以前王小京肯定就炸了，不过现在他只是皱着眉毛问了一句。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还？”
“现在。”
李沪靠在了椅背上环着胸，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眯着眼笑了笑。
王小京心里挺不舒服的，但也没法子，毕竟现在是自己低人一等。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希望让李沪宽限几天，李沪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王小京的面前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王小京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儿不太对劲，他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李沪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王小京一瞬间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等他确定了这句话的含义之后，他一拳就呼过去了又把李沪给揍了。
这回李沪没害怕他擦了擦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小京。
“你从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当英雄，可是我还就是喜欢看别人英雄气短，你自己好好想想，这顿我请你，算是告诉你好戏好在后头呢。”
王小京气的头都有点儿发晕，等回到学校了之后有不少老师都跟他说让他挺住，王小京初中的时候是挺混的，但说是不良少年、黑社会还是有点儿过分了，之后校长找他谈话，说是希望他辞职。
王小京莫名其妙，校长说了他初中的烂事儿之后，他总算是明白了，李沪这儿整他呢。
他气的浑身都发抖，张了张嘴，又不能否认这些事儿，最后像是口吃了一样，来来回回就说了那几个字，校长叹了口气。
“知道你困难，这样吧，你就调到别的学校去吧。”
王小京虽然学会了忍，但并没有学会死皮赖脸。“那校长，你希望我调到哪儿去？”
校长说了一个名字，这是一所相当差的学校，这所学校出名就出在那里学生基本上都是小混混，还真有那种什么社团、黑社会之类的。王小京知道校长这是寒碜他呢，校长就是看不惯他希望他辞职。
可他现在还有一家人要养，没有那种给别人甩脸子的资本，最后他只能笑着同意了，去了那所全区最差的学校。王小京一连调了两次的工作，这个坏名声算是传开了。王小京挺清楚的，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就这样了。
他们一家三口人过得相当拮据，王北亭好几年都没添置什么新衣服了，也不是真的就买不起，只是王北亭自己觉得要是买了就太挥霍了，过年的时候王北亭摸着她哥头上的毛笑着说了一句。“哥，以后我给你买新衣服啊！”
王小京感动得不行，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决心不论怎么着都要让自己妹妹活得更好。
“哥，我跟你说，我总觉得放学的时候有人跟着我。”
“没事儿，咱们这块儿治安挺好的。”
说是这么说，可王小京还是提前下班每天在车站等着王北亭，但总是说自己是正好下班，王北亭当然知道他哥是在等她，所以她偶尔回来早了也会在车站上等一会儿王小京，两个人一起回家。天气逐渐变冷，天黑得越来越早。
王北亭到了高三，有一次在学校自习忘了时间，坐上车的时候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她下车的时候看见她哥搓着手在原地蹦跶了几下，一直在等着她，王北亭急急忙忙地跑下了车。“哥，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我又不是专程在等你，你可别想多了。”
王北亭故作生气。“我生气了，你居然不是在等我。”
“对对对，我就是在等你，成了吧。”
“成了！”王北亭笑着跳到了王小京身边，一下挽住了他的胳膊，“我高兴了，咱们走吧！”
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王北亭放假回家，这天她在车站等了好久她哥都没来，王北亭有点儿担心，正想着突然有人拍她，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两个她不认识的人，王北亭心里很紧张，她看见那两个人手里的刀，所以也并不敢喊叫。
她甚至分析了一下，觉得可能一直跟踪她的就是这俩人。
“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那两个人也不说话，拉着她就往旁边的树林子走，四周无人，王北亭冷静了一下看了一眼路上正好有一辆公交正好往这边开过来，她知道要是能等到这辆车停下她就得救了，王北亭故意大喊了一声哥，趁着那两个人发抖的一瞬间，她赶紧挣脱了出来，可胳膊还是被划了好长的一条血道子。
车正好停在了站台上，下车的人很多，她算是被救了，连带着那两个小混混也被抓住了。
王北亭去局子里做完笔录，她怕她哥还等在车站就去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王小京，她看王小京已经急得不行了，就快跑了几步。王小京一回头就看见王北亭袖子上的血了，他吓了一跳赶紧追问了起来。
王北亭被磨得不行了，最后总算是说出了实情。
“王小京我跟你说，你可别去揍那俩人你知道吗。”
“大人的事儿你别管。”
“王小京！”王北亭提高了声音，“什么大人的事儿，我跟你说，你跟爸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爸当年去打人最后自己也没了，你要是想重走这条老路你就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就是想给你出口气！”
“事儿都发生了，出气有个屁用！”王北亭看着王小京难过，自己的语气也缓和下来了，“哥，你别那么仗义，我跟你说英雄不好当。”
王小京没说话，王北亭踮起脚尖摸了摸王小京的头。
“哥，你想想，杀人的事儿有法律管，法律管不着的事儿还有公道自在人心呢，你把事儿闹大，到时候舆论就不向着你了，我看看我，今天哭一场示个弱，jing察都同情我，那两个王八蛋别想减刑。”
“你说你，干嘛这么委屈自己。”
“哥，你就是活的太坚强了，你不知道人呀毕竟还是同情弱者的。”
王小京看了他妹妹一眼，叹了口气。“哥太没用了。”
“你这种性格不是英雄就是狗熊，不过我希望你是狗熊，因为英雄都短命。”王北亭笑了出来，王小京往她脑门儿上弹了个脑嘣儿。
“有你这么说哥哥的吗！”
王北亭高考的时候王小京比自己高考还担心，所幸他妹心里素质很好，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对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高考张榜的时候顺利考上第一志愿，王小京高兴得不行，完全就是一副人父的姿态。“哥带你买两件儿衣服，咱们出去搓一顿。”
“衣服就免了，咱们出去搓一顿到是可以的。”
两个人出去搓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李沪在王小京的家门口刚等了一小会儿王小京就带着自己妹妹回来了。“好久不见，王小京你过得挺滋润呀。”
“你先回去，我跟这位李先生好好谈谈。”
王北亭点了点头，看了两人一眼就上楼了。
“王小京，新学校适应得怎么样呀？”
“挺好的，多谢关心。”
“你那笔钱跟谁借的呀？”
王小京看了李沪一眼，皱了皱眉。“钱我还了，我现在调到这个学校你的气也应该也出了，还有什么事儿。”
“我就是好奇。”
王小京特别想骂李沪是个神经病，可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也不再和李沪纠缠，刚想上楼就被李沪给拉住了。“我说的你真不考虑考虑，比你起早贪黑地当老师不知道强多少。”
“恶心！”
李沪无辜地眨了眨桃花眼。“我可是认真的。”
“对，你真是恶心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