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意外(1 / 1)
靖和三年
原先的北沁府都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临江王妃,人家不但是王妃,还是陛下的表妹,后台比谁都硬,到了皇都,依旧没人敢给临江王妃脸色看,唯一的例外,就是刘皇后。
权贵夫人小姐们都知道,刘皇后对临江王妃那可是恨得牙痒痒,看到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反倒是刘皇后的姐姐,柱国公夫人大刘氏和临江王妃交好,时常有来往,普通的宴会请不到王妃,可刘夫人一出马,王妃一定给面子。于是,这段关系在朝堂上昭示了刘家两房的分歧,有些人开始揣测起刘家的关系来,对于早年摘了桃子的刘家,无论是新旧权贵都十分忌惮,幸好皇帝陛下向来宠爱异族的敏贵妃,刘家嚣张但是有分寸。
刘皇后几年无子,敏贵妃也无所出,那一家都存了心思把女儿送进宫,这时,靖和帝派人重新修订的新法颁布,由女子寮与内史省负责,要求每一名百姓都要熟记,其中一条主动废除了后宫,敏贵妃将成为史上最后一名后妃,并且还改变了皇族的继承法,若无皇子出生,皇女也能继承皇位成为女皇。
这两条法令让各家均是心头一颤,靖和帝虽然没有明令禁止纳妾,可是自己做出了这样的表率,纳妾这一自古以来的习俗开始为人所忌惮,原本地位就不高的妾室生存地更加艰难。而且这条法令一下,各家的女儿哪里还有进宫的希望,于是有些自持老牌的家族打着开枝散叶振兴家族等等理由上书请求修改法案。
第二天,这些家族都在早朝上被指出来,书易冷冷地看着下面的几位,还都是三品左右的官,管得倒是宽泛。
“听说爱卿说要修改法案,给妾室抬抬身价?”
底下的几个人纷纷跪倒在地,大声喊着“不敢”。
书易坐在案后,眼睛都没有抬,慢慢地说道:“这几位我想是太过安逸,忘记了前朝的教训了。”
李集立刻站出来,他如今是户部尚书,这些法案一出,事情自然是他这边来管。
“启禀陛下,几位大人也是为家族考量,毕竟谁家不希望子孙满堂,儿孙绕膝呢?”李集恭敬地说道,语气微微带着讽刺,他身后的几名户部官员纷纷附和,同样略带嘲讽。
“喜欢子孙满堂?”书易抬眼看着几个几乎要匍匐在地上的臣子,说道:“生母是个贱籍的丫鬟都不介意?”
现在这个时代都是看出身的,有个贱籍的母亲,父亲就算再尊贵也无法,一听这话,出头的几个臣子都暗叫不妙。
“去教坊挑几个女子为这几位大人开枝散叶去,免得百姓说朕为君不仁,”书易对一边的苏雅说道:“看来他们误会了朕的意思,上头规定不准纳嫔妃,又没说不能有妾室,真是奇也怪哉!”
苏雅郑重地点头,说:“谨遵陛下吩咐。”
几个机灵的已经知道皇帝的意思,纷纷跪下支持他的话,还有臣子当中表明,陛下乃表率,臣下自然也会与陛下一同修身养性,勤于政事,是他们自愿的,并非律法规定。
逼着陛下纳自己家的女儿,这些臣子还说不出口,于是憋了半天,这件事不了了之,因为临江王站在朝堂上,谁也不敢和陛下叫板,毕竟皇帝忌讳多,可一等的亲王不一定,上一次当中抢了太监的鞭子把刘家的养子抽了一顿,陛下都没有责罚,可见这人比陛下还不能惹!
“陛下不好女色,不能阻止臣下纳妾才是,以免为人诟病。”临江王上前一步,看似为底下的臣子说情,实则挖了个坑。
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大臣个个焦虑地抓耳挠腮,好不容易等到下朝,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一边在马车上思索着,陛下这条路走不通,只能找其他人下手了。
“哦?”镜楼抬头看看悠闲地喝着茶的苏雅,笑得贼坏的样子,“今天大臣们又要逼陛下纳妃了?”
苏雅白了她一眼,说:“你可小心了,说不定他们把手伸进王府来了。”
镜楼无所谓地撇撇嘴,道:“他们没这个胆子的。”
“话说得风凉……”苏雅嘟囔着,回头看着屏息习字的清蛮,高兴地夸赞道:“哎呦,看看我们蛮儿的字,清俊有力的,漂亮极了,比你娘写的都好看!”
小清蛮才三岁,哪里懂得什么写字,倒是朗言和朗赫两人在一边写的有模有样,镜楼起身去看,虽然还歪歪扭扭的,可十分整洁,比划也有力,朗言抬头,得意地朝着母亲一笑,镜楼笑着一点他的鼻子,上头两点墨迹,朗赫抬头看朗言,忍不住也笑了。
“二哥画成个小花猫了!”清蛮笑着拍手,溪玉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也在一边跟着傻笑。
“不要笑话二哥,不然二哥要不开心的。”镜楼捏捏清蛮的小脸,清蛮的小包子脸皱成一团,苏雅看着一群粉雕玉琢的孩子,心里万分感叹,恨不得都是自家的才好。
如今已经是初冬,外头已经开始冰天雪地,天也早早地黑了,镜楼让迎春准备晚饭,对苏雅说道:“用了饭再走吧,今天我们家的王爷又被陛下留住了,我正愁没人陪着用饭。”
苏雅自然笑笑应了,看着镜楼一个个把孩子抱下来,带着他们去洗手,几个孩子叽叽喳喳个不停,清蛮跑过来拉着苏雅一齐朝着外间走去,“苏姨姨苏姨姨,快走快走,有肉!”言下之意就是有肉吃。
镜楼哭笑不得说:“我们家的几个都是吃肉的种,不随我。”
就是随了临江王了?苏雅想到临江王盯着人看时无意露出来的那一股子匪气。
“我还是赶紧吃了走人吧,免得临江王回来赶人。”苏雅调笑道。镜楼嗔了她一眼,忍冬在一边偷笑,苏大人最好是祈祷王爷晚些回来,王爷要是回来了她们几个都要靠边站,何况是苏大人呢?
“娘,二哥老是缠着大哥不让我和大哥说话!”清蛮噘着小嘴告状。
“娘,我和大哥说话,妹妹总是插嘴!”朗言一脸嫌弃地看着清蛮。
“娘……肉!”溪玉流着口水亮晶晶地看着她。
“……”被两个人扯着的朗赫一脸求救地看着她。
苏雅失笑,天天被这些孩子围着转也挺头疼的。
“人家的孩子就丢给奶娘,你倒是一个人带,忙得你团团转。”回头你们王爷要吃起孩子的醋来了,苏雅暗想。
而事实确实是这样,因为北方边境的异动被书易硬是留了一整天的月衡澋怀着满腹的怨念回去,可回家一看正是镜楼和乐融融地哄着孩子睡觉,心里的不平更甚,干脆一堵气跑去了外院的书房,路康得到消息大叹一口气,立刻到前院去劝说了,本来在王妃的心里王爷的分量就没有四个孩子重,如今为了一点小事和王妃赌气,好不容易复合的关系又要降到冰点。
“去了书房?”镜楼听了迎春的回答,心里暗叹一声,“带着今天熬的鹿肉汤暖着,我给王爷送去吧。”
要去给王爷送汤?迎春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以往王妃从来没做过这样讨好王爷的举动,今天是怎么了?
“王爷,王妃听说王爷回来了,亲自送了汤过来。”门外听到消息的御风立刻回报,咬重了“亲自”两个字,一边挥手让门口的侍卫迎接王妃。
一听镜楼亲自来了,月衡澋几乎是跳了起来,一时间紧张地手心冒汗,不知道怎么才好,路康立刻眼角一抽,没等月衡澋发话,立刻起身道:“既然王妃来了,属下先行告退。”
“这……”月衡澋几乎紧张到无法思考,想要叫住他,又觉得不合适,镜楼给自己送汤,还是第一次……
镜楼站在门口,就是看到他站在书房中间的傻样,她轻轻一笑,很是恭敬行礼。
“妾身给王爷送了鹿肉汤,正好给王爷暖暖身子。”
月衡澋猛地一个机灵醒了过来,立刻吼道:“王妃说书房冷,还不赶紧给我烧了地龙火墙!”一边走过来,接过托盘来,触到她冰冷的手,立刻拉过来心疼搓了搓,抬头看到她略带委屈的样子,此时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那么冷的天你出来做什么,过一会我就会回去了。”
镜楼扁着嘴不说话,迎春等人悄悄地退了出去,看着食盒里还冒着热气的汤,镜楼推了一把,说:“趁热喝了吧,不然我就白送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主动给他送吃的东西,月衡澋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镜楼,他将她抱进怀里来,把她的脚塞进自己暖暖的大髦里,双手握着她的手,有些责怪道:“你看,出来走一圈就冷成这个样子,本来身子就不好。”
不管镜楼恢复得如何,在月衡澋心里她总是那个“身子不好”的人,镜楼也不反驳,闷闷地窝进他的怀里不说话。
“我知道今天不对,跟你道歉好不好?”月衡澋亲亲她的发顶,温柔地抚摸着她披散下来的发丝,说:“以后我一回来就来看你,陪着你。”
镜楼点点头,月衡澋笑了。
“还有孩子们,你要多陪着他们玩儿才行。”镜楼抬头,期待地看着他。
陪孩子玩?月衡澋嘴角一抽,硬着头皮点点头。
“那既然喝完我们回去吧?”镜楼笑了笑,撒娇地把头往他的脖子上蹭了蹭,月衡澋按住她,呼吸有些粗重。
“你今天带的汤不好不好。”鹿肉太补。
“嗯?”鹿肉汤在冬天不是很滋补的汤吗?镜楼疑惑地看着他,“瑶姑姑都说我应该带这个汤给你喝,今天特意准备的。”
瑶姑姑?那就是和路康是一路的?月衡澋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坑了一把。
“我们回去吧……”他声音有些低哑,镜楼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变化,脸一下子涨红了,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月衡澋磨蹭着她的腰肢,忍不住低头咬住她的唇,已经赶不及回去,抱着镜楼起身走到后头的小房间时,他心里想着这里的格局,要是和北沁一样,他的书房直接就在楼下,哪里还有这么麻烦的!
一阵被翻红浪,镜楼懒懒地靠在他的怀里,微微喘息地承着他的吻,又深又缠绵,没休息一会的月衡澋又重整旗鼓狠狠地要了一次。
“不要了……”镜楼抵着他,不准他再乱来。
月衡澋一阵低笑,光|裸的胸膛随之震荡,镜楼抽挥手,轻哼一声,月衡澋从背后搂住她,咬着她的耳垂,道:“镜儿那么美味,怎么让我松口。”好不容易捂热的心,好不容易得到她的承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要怪,就怪她太过可口吧,越是陷得深,越是觉得自己离不开她。
见她累极睡了过去,月衡澋被子悄悄一卷,确认将镜楼包紧了,这才小心把熟睡的人儿抱起来,踏上屋顶飞快地回到两人的院子,迎春几个早早地离开,但是地龙和火墙都烧着,就算漆黑一片,屋里依旧是暖和的。
“唔……”镜楼动了动,显然睡得不舒适。
“乖乖地。”月衡澋轻吻她的额头安抚着,小心地把人塞进被子,自己则是闻闻身上的味道,就着冷水简单漱洗了一番,回到房间看到镜楼依旧熟睡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满足,钻进被她暖过的被窝,把人搂进怀里,他轻叹一声沉沉地坠入梦乡。
皇都的冬天不好过,镜楼生在皇都,就算是冷,也能适应,可偏偏瑶姑姑等人还觉得她身体弱,打着各种名目给她进补,想想前段时间自己还在靶场上用枪,镜楼就想不明白为何身边的人都觉得自己身子不好。
“师妹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就别进宫了。”书易如是说。
“别那么麻烦,听说弟妹身体弱得很,过几年我来见她就是了。”月衡澋的大哥,也就是茶亚衡潇如是说。
“妹妹的身体怕是受不住,父亲担心得很,送些东西来补补。”朗行简这么说。
“皇都这么冷别冻死在那里,多起来走走,吃些热的。”朗行云是这么说的。
“冬天来的时候最是要进补,这时候的都是有机食品,没有农药的,你多吃点!”和顾颜朵一起吃饭,她就这么说。
“镜儿怎么身体一直不见好,所以大哥大嫂那边托我准备了些东西,帕彦长老也亲自做了药丸,都是异族才有的。”查都扬努拎着大包小包进来。
没事啃两口的意思?
镜楼看着许久不见的查都扬努,无奈道:“二舅舅,我觉得我身子挺好的。”
“那就放着。”查都扬努很大方地说道。
她不是这个意思,镜楼更无奈了,只好岔开话题问问良佩的身体和异族的情况,异族要准备通商,所以五族的使者不停地穿梭在两地。
“这次查塔尔这个愣小子也来了,原本霍幹族长要来见你的,不想因为这个臭小子多事,所以只能下次来,他是姐姐的长辈,这么些年来也挺惦记你的。”
镜楼侧头想了想,察蒙哥看着愣头愣脑的,但是当年面对他时,让她感觉十分危险,像头野兽。
“下次再招待霍幹族长吧。”
“镜儿,你怎么看着脸色不好?”查都扬努仔细看着她的脸,神情凝重,“过来给舅舅把个脉!”
镜楼无奈,说道:“我不过是这两天没什么食欲,太大惊小怪了。”
“不行不行,你身体随时可能反复,最好每隔一段时间都让医仙给你看看。”查都扬努不管她,径自过来把脉。
沐璇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的,而且所有人当中,就他们夫妻觉得自己身体是硬朗的。
然而查都扬努的脸色突然变了,按得重了些,又过了许久才放开,脸色十分凝重,他有些僵硬地问镜楼:“镜儿,你这段时间有出府吗?”
镜楼奇怪地看着他,说:“我出过府,就是找颜朵她们,是什么传染的东西吗?”
“这……”这让他怎么好说呢?查都扬努脸色更白了,立刻找来迎春,吩咐道:“去把医仙找来,说是王妃身体貌似有些不好。”
“二舅,到底是什么?”镜楼立刻站起来,神色止不住地凝重起来。
查都扬努回头,眼神闪避着。
“镜儿,你可能怀孕了。”
怀孕?!镜楼脸色一白,不可能的!当年月衡澋喝下了药,她怎么可能还会怀孕,二舅刚刚问自己是不是出府,难道是怀疑她?
一时间刺激太过,镜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除了查都扬努没人知道镜楼为什么会昏倒,他也忘记了最重要的,就是先通知医仙再找月衡澋,可迎春几个早就习惯了凡事第一个通知王爷,在沐璇还没到之前,月衡澋已经踏进王府,听到下人喊王爷回府的消息后,查都扬努才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
“怎么回事!”月衡澋脸色也不好看,紧紧抿着唇,看到脸色惨白的查都扬努,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查都扬努实在掰不出什么理由来,而且面对月衡澋关切焦急的脸,他心一横,说:“镜儿应该是怀孕了。”说完,查都扬努赶紧转身就走,留下月衡澋一个人愣在原地。
怀孕了?
月衡澋沉着脸走进房门,挥挥手让伺候的忍冬等人退下,镜楼已经醒来,看到他阴沉着脸走进来,心沉了下来,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开口。月衡澋看着她,见她什么也不说,轻叹了一声,带着一身的怒气离开了。
他终究是怀疑她了吗?
镜楼呆愣地看着门口,自己也不清楚这个孩子的来历,可月衡澋已经服了绝|育的药,为何她还会怀孕?三年来,他们一起慢慢磨平了性子,一点一点正要朝着她最向往的生活而去,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出了这样的事?
慌乱之中她起身,带着些许哽咽,一抹脸颊,才发现自己怎么也止不住眼泪,一点点地沾湿前襟。
“王妃!”忍冬先冲上来,迎春也焦急地冲上来。
“王妃快回去躺着,身体不好吹不得风!”迎春已经嫁为人妇,有些生养之道自然比未出嫁之前懂许多,虽然不知道王妃是得了什么病,可看王爷的脸色,就觉得其中不对劲。
镜楼摆摆手,说:“没事的,我要出去见王爷。”
不管如何,她不能放任月衡澋误会她,她必须为自己解释清楚。
因为镜楼太过坚持,忍冬也无法,立刻让人抬了软轿来,镜楼连连摇头,不管外头如今开始飘起鹅毛细雪,向着外院跑去。
“你当时说这药如何管用,为什么才三年镜儿就怀孕了!”月衡澋几乎是暴躁地来回走动,看着淡然喝茶的沐璇气得差点拆房子,“她现在身体那么弱,如何生孩子!”
沐璇啧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说:“第一点,任何节育的药物都不是包终身的,要终身管用一定会伤身,所以那个药管三年很正常。第二点,我们家戴医生说是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而且你们总是大惊小怪的说镜儿身子不好,我看好得很,前些天还骑马上了靶场去玩,这能叫身体不好?”
“骑马去了?!”月衡澋吼身后的路康,路康苦着脸不说话,王妃硬是要去,他能有什么办法!
“王爷不好了,王妃要来前院,在路上摔了一跤!”一个小厮几乎是爬着进来回话,失声大喊。
月衡澋脸刷地一下变了,身形一动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在众人眼前,沐璇立刻起身扯上戴陌寒,“赶紧走,摔跤这事情孕妇最忌讳,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镜楼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月衡澋第一个冲进来,看着意识有些模模糊糊的镜楼,心痛得不可自抑,立刻问头质问跪成一片的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让王妃摔了一跤!”
“不要怪她们,是我走得太急。”镜楼摇头,说话十分吃力,她看着月衡澋,带着乞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来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镜儿?!”月衡澋看着她,她怎么会这么想?可回想起自己的行为来,那时候气急了,没有顾上她的情绪,他竟然让她如此误会,这样的天气急急忙忙跑出来,如果一尸两命怎么办!
“镜儿,你在多想什么!”月衡澋恨不得拍她两下屁股教训教训她才好,可看着她的样子,心却是揪成一团,狠狠地上前去亲了两下,才说道:“是医仙给我的药量不够,这几年没了功效,你才会怀孕的,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怀疑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镜楼看着他,像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哽咽道:“我就是怕……”
怕什么?怕自己误会她?月衡澋叹息,他从前对她的误会太多了,才让她这么不信任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到底,终究是过去的影响还在,让她太多忧心。
“我怎么会那么想……镜儿,在我心里你比我自己还要重要,我……”再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她。月衡澋握着她的手,轻轻抚上她满是眼泪的脸颊,小心地替她拭去。
如果不是这次,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心里竟然还是那么不安定。
“别怕,只有你抛下我的份,哪里有我抛下你的?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我怎么都不会放手,你要什么时候才相信……”他是真的爱她呢?月衡澋沉默了,这些伤害都是他造成的,他没有资格去问她,只能默默地守着她,给她幸福就好。
沐璇走进来,看着镜楼略带狼狈的样子,也是叹了口气,上来扶着手把脉,好一会才道:“还好月份浅,没什么大碍,可小心起见,还是养着吧。”就算她说镜楼摔了一跤也没事,他们也不会相信。
镜楼看着月衡澋一会担心一会高兴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楚的地方像是悄悄地被掩埋起来了,看着他为自己擦脸又是擦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自觉地脸上扬起了笑容。沐璇看着她,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或许从现在开始,从前的阴影将不复存在,她会以笑容来迎接每一个幸福的日子。
王妃怀孕还竟然上了报,给宫里的刘皇后和敏贵妃许多压力,伺候的宫女站在一边悠闲吃苹果的敏贵妃抱怨道:“临江王妃是有福气的,也不用这样天天给贵妃娘娘这么大的压力啊,娘娘身子有没问题,哪里轮到得外头胡说八道的。”
“这算什么,别管他们就是了。”敏贵妃,也就是聆恩眯着眼睛,回头道:“给王府的礼品都送去了吗?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临江王妃的身子一直弱得很,这次要准备好才成。”
“娘娘,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别人。”那宫女只觉得自己都白说了。
聆恩笑笑没说话,若是书易不想生,她还能拦着不成?站在她的立场上,就算有了孩子也是十分危险的,而且书易显然是想从临江王府的孩子里挑一个出来继承皇位,她要是生了才是惹书易不快。况且那两个孩子都是好的,而就算是她生的,谁能保证就一定适合做皇帝,北边的战事不断,以书易的考量为最先,在后宫不闹腾,才是明哲保身之道,而这些,一个小小的宫女自然是不会明白的。
相对高兴地送礼的其他人,临江王月衡澋是最焦虑的那一个,镜楼过了几个月开始有反应,每天吃什么吐什么,人生生地瘦了一圈,急坏了月衡澋,连带上朝脾气都差了不少,好多大臣都因此遭殃。书易看不下去,只好大笔一挥赏了月衡澋假期,月衡澋光明正大地回去陪镜楼待产。
对于新的小生命,府里的四个孩子最高兴,清蛮天天要摸着肚子叫妹妹,镜楼想到就她一个女孩子,自然是想要一个妹妹,而她心里也希望这胎是个女儿,只不过折腾的紧。
先是孕吐,后来显了怀,肚子里的孩子就更闹腾了,天天晚上都在肚子里翻筋斗,让镜楼睡不着,恨得月衡澋想着出来后就狠狠地打它的小屁股。前头的两胎,无论是怀着还是生的时候,月衡澋都没有陪在她身边,而这一次像是要弥补遗憾一般,他像是一条条尾巴一样时时刻刻都跟在镜楼旁边,陪着她散步,听孩子调皮的胎动,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怀胎是那么辛苦。
“我们以后就不生了。”他如是说。
到了镜楼生产的当天,从南域赶过来的茶亚衡潇一拳把在产房外暴动的月衡澋打晕,他醒过来第一句话也是:
“再也不生了……”
茶亚衡潇鄙视地嗤笑一声,撩起袍子去看新生的小侄女儿去了,那是他亲手抱过的孩子,除了产婆他是第一个抱的,娇娇软软的,一双眼睛睁着迷迷糊糊地瞪着他,实在太可爱了。
心里挂念镜楼的月衡澋也是跳起来直奔产房,跑到一半才想起生完孩子镜楼被送回了正房,连忙掉头回正房去。镜楼精神不错看着躺在一边睡得香甜的小女儿,笑着和瑶姑姑说着话。
“这孩子还是生得像王妃,就是没有世子像,大郡主和四公子就是一半一半,王爷王妃都像一点。”瑶姑姑看着小婴儿,笑着说道。
“是吗?”镜楼看着孩子,确实和朗言刚出生时候很像。
“王爷来了!”迎春小声唤道,瑶姑姑立刻识相地招呼着一群丫鬟退了出去。
月衡澋站在床前,看着软得不可思议的小东西,不知道怎么下手才好,爱怜地替镜楼擦擦额角的汗,说:“我们再也不生了,可好?”
镜楼一笑,说:“你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知道,我知道,”月衡澋依旧心有余悸,“生孩子太辛苦了,我就是见不得你吃这样的苦头。”
孩子抗议地动动手脚,镜楼又是一笑,抬头看着他缱绻的目光,心里甜甜的,历经三世,她才能和他在一起,他的疼惜都是她一个人的,他的爱也都是她一个人的,前世,还有在现代的一切都已经开始模糊,眼前的才是最只得珍惜的一切。
“我们什么时候回北沁去吧……”镜楼嘟囔着,期待地看着他。
这样的神情他最是招架不住,北沁的府邸他还在改造,那些不好的回忆,他要统统消去才安心,绝对不能再勾起从前的回忆。
他低头轻吻着她的脸颊额头,承诺道:“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