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部双生花（4）（1 / 1）
夜，静谧神秘，宛若深潭无声。
晓琳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睫毛都一动不动的人，哀嚎：“真的是班长决定让我们写的，你文笔那么好，随便编个剧本让同学演吧……”
“这是你来我家的原因。”
“是啊，幸好我们住的近。”晓琳神秘兮兮地靠近，“我今天还遇到一件奇怪的事。就是我们班长的脸好像很奇怪……”
秦璇玑边做作业边听她闲扯。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读书熬夜出问题了，班长好像有两张脸重叠……然后他的眼神就变得很……很冷……对……”
疾走的笔锋微微一顿。
她抬头，再次询问：“两张脸？”
“没错。”晓琳确定无比，“我看到了，他一直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完全动不了，而且他的脸有些模糊，还有另外一张。你说他是四川来的转校生，会不会是哪个神秘种族的？”
“你眼花了。”
“没有！”晓琳大声否认，“你怎么和班长一样的调调，你们两个真是绝配。”
绝配……
“你和我之间，有着宿命的羁绊。”脑海里回荡着这句坚定的话，她感觉内心的一扇门突然被打开，但仔细看门后却什么都没有……
这两个月，她似乎慢慢回到了该有的生活。
心上的伤可以愈合，可是内心的记忆，却在一点一点消失。
“璇玑，怎么了？”晓琳察觉她的神色不太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低头，沉默。
过了一会儿，晓琳试探性开口：“我刚才就是随便说说的……你要帮我一起写剧本吗？”
这个，才是她今晚最主要的目的。
“写什么？”
“不清楚，我们一起构思。”
秦璇玑抬眸，眼神淡然，“你刚才说到了两张脸……面具。我们写一个关于曼西族的传说。”
“曼西族？”晓琳搜索脑海中阅览过的课外知识，“四川的一个古老部落曼西族？会不会恐怖了点？”
秦璇玑没有回应。
第二天，放学铃声刚响，一个身影飞快地拉住了正在收拾书本的秦璇玑，并抬头朝门口站着的人道：“李帅哥，今天借你的璇玑一用！”
李若特点头，“行啊。”
“哇，好的。”晓琳兴奋地欢呼。
“若特，那你自己先回去吧。”秦璇玑淡淡开口。
他走进教室，递给她一件黑色披风外套。“晚上回家自己小心。”
“嗯。”
李若特一走，晓琳立马接话：“他都给你送衣服了，你们住一起吗？太大胆了吧？”
“想太多。”秦璇玑直入主题，“什么事？”
话音一落，晓琳神色极为正经，马上拉着她往教室的另一个角落，那个已经收拾好书包要离开的高大男生面前。
“班长，我们有事找你。”
不知道为什么，晓琳感觉有璇玑在身边，竟然不怕这个寒冰学神了。说话都变得有底气多了，呵呵。
“说。”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哦，好的。”晓琳开始长篇大论，“是这样的，我们两个，经过一个晚上的研究，觉得必须写一个比较特别的剧本，才能在校园庆活动中以奇制胜，所以我们不辞辛苦殚精竭虑刻苦努力不竭余力认真勤奋……”
“说重点。”班长神色不悦。
“重点就是——”晓琳紧拉着璇玑靠过来，正要讲重点，可是面对翁寒冰此时的眼神，她又再次意识短路，卡住了。
秦璇玑见状，叹息。她淡淡开口：“我们要写一个曼西族的传说。”
听到那三个字，翁寒冰的眼神明显一怔。
他皱眉：“曼西族……有什么好写的。”
晓琳回答：“历史老师讲过啊，这是一个古老的部落。曼西族是南绍地区最神秘的一个民族，有它自己的文字与宗教，一度非常繁荣，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在公元十世纪左右，晚唐的安史之乱波及南绍地区，一队叛军辗转到了南绍地区烧杀掳掠。这个时候的曼西族由于闭塞自封，文化水平相对落后，尤其是兵器制作水准远低于中原地区，很快就战败，曼西族避祸分散迁居，此后历史上再无提及。”
“然后，”班长脸色阴郁，声音里夹杂着怒气，“你要让大家演曼西族败落的历史吗？”
“你生气什么啊？我们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
翁寒冰看着晓琳，压抑住刚才暴露的情绪。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追问。
翁寒冰索性大步一跨，不再理会她们两个，不给面子地走了。
“太没教养了吧！”晓琳在他身后喊着，想追上去，却被秦璇玑制止。
“我想问你一些事。”
晓琳回头，对上了秦璇玑若有所思的眼神。
教室里，其他人陆续离开，直到她们周围安静了下来，秦璇玑就往办公室走去。
“你要干什么？”晓琳不明白。
中午的办公室还没锁上，老师们都回去了，只剩下一个人在收拾。
秦璇玑径直往班主任的桌子走去，晓琳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在做贼一样。
“你知道班主任的**放在哪里吧？”
“知道啊，班主任当时要我帮忙整理的。”晓琳回答着，从最后底层抽屉拿出一个档案袋。
秦璇玑翻找着档案，神情严肃。
“你想找谁的档案？你的吗？”
“班长。”
“噢……啊？！班长！”晓琳大惊失色。
很快，秦璇玑抽出了班长的那一张档案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所有的信息。
果然……
晓琳凑了过来，念道：“姓名翁寒冰，性别男，年龄十九岁，民族曼西族，血型……等等！”
曼西族？！
“我没看错吧？难怪他刚才的反应……”
“还有一处重点。”秦璇玑指着档案表的一空，“他是单亲孩子，只有一个父亲。”
“璇玑，你怎么突然对班长这么感兴趣？”晓琳想不通，现在单亲很多啊。
有风吹过，秦璇玑淡然的脸上发丝轻轻拂动。
“晓琳。”
“嗯？”
“你来，帮我完成一个故事。”
一条偏僻的小巷尽头，拐角右转，往前一百米，左转，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一层楼建筑。
李若特来到云霄后，凭着以前账号里还存着的钱，买下了这间小屋子。他很喜欢这里慢调子的生活，每天去接璇玑放学，和她聊天，送她回家后，他就一个人回来。周末的时候她弟弟和她会一起过来，三个人的感情在这两个月里逐渐升温。
这种生活，对于从孤儿院、从地狱谷出来的他，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此时，房间内，一袭黑衣的她缓缓递过一张小纸条。
李若特看清纸条上的地址，默记。“需要我做什么？”
“去这里走一趟。”
“你调查别人做什么？”
“我怀疑——他有曼西族面具。”
此话一落，李若特俊眉深锁，他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放下，对着她说：
“我帮你。”
校园周年庆的活动已经渐临渐近，四班的剧本出炉后，就一直在课后积极排练。班主任要翁寒冰代替自己去看一下同学们的排练情况，刚到后操场，翁冰寒就看见不远处坐着的黑衣女孩，如墨石般的眼睛，飘飞的长发，整个人就如黑暗的使者。
他记得刚来这个学校，见到她的时候，那种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光芒，是疯狂的号角，让他想起深夜匍匐的猫。现在，这只猫的利爪越来越锋利，眼神里也沉淀着阴暗的色彩……
“快让开！”突然一声惊慌的叫喊、传来。
翁冰寒思绪被打断，紧接着就是一个人踉跄地向自己快速扑来……
快速？
他不假思索地伸开手，和即将摔倒的人撞在了一起！
滑板一下子飞到了旁边，两个人拥着倒在了原地。
慢慢张开眼，晓琳的心脏“扑通”直跳，差点出事！她下意识地低头，竟然看到一对盛怒的眼眸。
“班长？”
“起来！”
晓琳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太丢脸了这次。她站起来，伸出手，不好意思地道歉：“刚才为了试一下滑板，所以控制不住……对不起。”
对方丝毫不理会她的道歉，挥开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班长，你来了。”君烯炀高兴地跑过来，“排练就要结束了。”
翁冰寒慢慢开口：“你们排什么？”
“情节简直太惊心动魄了，现在暂时不能透密。”
“剧本呢？”他决定直接先看看剧本。
“喂，班长！你是当我空气吗？”晓琳提高音调，插进两人中间。
翁冰寒眼神高高地掠过她，往排练地点走去。
晓琳的脸瞬间由红变绿，再变黑。
“没事的，他就是那个样，和他老爸一样。”君烯炀安慰。
“你见过他爸？”
“见过一次，那次好像带他来报名，我刚好在下面打球。他爸爸很白啊，看上去非常斯文，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娘娘腔。”
“你是说班长娘娘腔？笑死我了。”晓琳失笑。
君烯炀耸肩，“我不是那个意思。”
突然，排练的地方传来一声暴动——
“全给我停止！”
晓琳心一惊，怎么了？两人跑过去，彻底惊住了。他们第一次看到班长铁青的脸，而且眼底闪烁着叱咤风云的盛怒。
“有什么问题吗？”晓琳小心翼翼地开口。
下一秒，翁冰寒走近晓琳，拿着剧本，厉声：“你写的？”
他的眼睛跳动着可怕的危险光芒。
“是不是你写的！”他大声吼道。
君烯炀急忙拉过晓琳，护着她道：“你没看到她被你吓得说不出来话吗？”
“你滚开。”
“你以为当个班长就臭屁啊！”君烯炀二话不说，一拳揍了过去。
翁冰寒接住他的拳头，紧紧握住。
“啊？”晓琳叫出了声，她神情惶恐地后退，就在瞬息之间，班长的脸真的有两张……重叠着！
天啊！两张脸的人！
君烯炀“啪”的一下子被打中，倒在了地上，没看到那个瞬息之间变化的脸！
其他同学一个个围了过来，帮忙抬起君烯炀去医务室，议论纷纷。
翁冰寒举着剧本，一步一步靠近，她站不稳似的踉跄了下。
“是我构思，她动笔的。”一道冷淡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纠纷。
“是你。”翁冰寒目光瞬间镇静。
秦璇玑站在他面前，淡然回道：“是我。”
用力的，他将那些剧本撕烂，扔在地上。拉住秦璇玑，拖着她往校外走去。
一路上，她竟也没有反抗。
出了校门，翁冰寒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才松手。
“你没有话对我说么？”秦璇玑丝毫不畏。
他的目光像锐利的剑一样，恨不得把她撕了。
“如果你让剧本演出来，我就——”
“杀了我？”秦璇玑打断他的话，嘴角是冷却的嘲讽，“你觉得现在的我会怕死么？”
“我知道你不怕。”翁冰寒说，“但你的家人肯定会怕。”
“家人……”秦璇玑淡淡笑意，眼眸一凛，“你威胁不了我，就算你是曼西族遗民，但由于你的父亲，不，应该是——母亲，她背叛了曼西族，所以你根本就不懂曼西族的任何巫术。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单纯地想要守护母亲的人……”
被拆穿的真相，令翁冰寒心里猛地一颤。
“你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对么？”秦璇玑告诉他，“还有一个真相，就在你的家。”
翁冰寒的家，位于一个普通小区的五楼阁房，打开门的那一刻，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一起转过头来。
翁冰寒走到唯一的家人身边，他低着头，此时的表情极其温驯，完全不像在学校的样子。
那个穿着男性衣服的人，岁月的沧桑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却掩盖不了她的风采。
“没想到我隐藏了这么多年，竟然败在你这样一个丫头手里。”她叹气，“说吧，你知道多少？”
秦璇玑坐在李若特身边，用淡然的语气重现了当年曼西族里发生的一切——
“曼西族本来是一个隐蔽的小部落，非常排斥外人。后来，在这个族里，有一天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尸体，被扭曲成古怪的圈圈状，族里最神圣的面具离奇消失。男人是被烧成灰烬的那一刻，树林后的面具一闪而过。女人戴上面具，由单纯变邪恶。”
她看着翁冰寒的母亲，说：“那个男人就是曼西族族长的儿子，而那个女人——就是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今天这些往事还会被挖出来。”妇人慢慢道，“如果你们想要曼西族面具的话，恐怕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