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若相聚（1 / 1）
夏天不是没有恨过这个不成样的家，小时候曾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爸爸的孩子，每次说起爸爸时，妈妈的总会发脾气，心情总是不好，后来长大点了也就没有再提起了。在他的心里他也曾恨过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打从心里的看不起这样的人。只是没想到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接到妈妈泣不成声的电话，那时候他才知道那个他讨厌的父亲数月前死于车祸，他彻底的惊呆了！等到脸上出现冰冷的液体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自己是希望有个父亲的，不管他做过什么，至少他们是父子。
他甚至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当他知道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的时候，他恨她，恨她母亲。他想回来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高傲的站在他们面前俯视他们！
他清楚的记得当他出现在晨妈面前，晨妈如雷轰顶的样子的确让他很过瘾，可是当他站在沐晨面前的时候，看到的确实一个失去生命力的沐晨，那样悲伤无助的她，那样自责的她，那样倔强的她。他就手足无措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没有生命力到这个样子。
在晨妈现在住的房子外面，那天天特别的蓝，风轻轻的吹着树叶，他看得有点出神。
“你不管你是有多恨我，但是我不在乎，至于我丈夫人已死，我也不想过多的去指责什么。但是沐晨她没有错，我只希望你可以看在同父异母的面子上，帮助她渡过这个难关。”
对上晨妈焦虑的眼神，夏天快速的转移视线，那是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孩子受到伤害时，甘心放下自己的一切，只为保护她的孩子的无私。他再恨可是还是做不过视若无睹，他冷冷的问：“你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觉得我会帮助你们，请您记得我从不欠你们什么！”
晨妈似乎也猜到他会这样说，然后转过身，轻笑的说：“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在你看到沐晨第一眼时的那么眼神，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夏天愣住了，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其实并不简单。她可以通过一个眼神就判断出来人是敌是友，她的心思如此之细，又怎么会对于丈夫的出轨毫无察觉呢？这一刻他佩服起她来，不为别的，只为她能很好的留住自己的丈夫。
今天的这一切恐怕她早有意料到吧，所以才能那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宛若之前他看到那个绝望的女人不是她一般。
他看着静静坐在庭院中的沐晨，半响才问：“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你是沐晨的亲人，我希望你能陪在她身边帮助她。我没有能力让她忘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希望你可以，陪我演完这场戏！”
没想到这一演就是六年，可是他还是让晨妈失望了，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真正让她敞开胸怀接受身边的一切。那次车祸对她的影响真的是太大了，最近这几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找她，让她冷静一点对她或许比较好。他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头痛的让他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用手轻轻按太阳穴。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心想：“砚莨哥的出现，姐好像变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或许他可以让她想通。”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也好了很多。
下班回到家，在门口看到翠霜抱着胸站在她面前，周围的人很多，大都是出来买菜，或者是刚下班回家的。忙碌的身影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夕阳的余晖将她紧紧包裹着显得特别的单薄。
沐晨定定神，快步走上去，微笑的说：“翠霜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没想到翠霜却冷声说：“我还以为你又像六年前一样消失了呢，特意来看看，没想到你还在啊！”
沐晨强忍着酸意问：“你怎么了？”
翠霜的声音一下子尖了起来答道：“你还问我怎么了，沐晨你总是那么不负责任，在你看来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可有可无的啊？”
沐晨沉默了一下，心知翠霜不可能这样无缘无故的对她发火的。
“怎么想不起来了吗？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答应，就像是对待程砚莨一样，别以为你就是神，全世界都围着你转。”
她才想起之前答应翠霜的约会，之前顾着跟夏天吵架，都忘记了。她急忙道歉：“翠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就忘记了！”
她冷哼一声：“忘记了，说到底我们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我以为你这些年会有改变，没想到我还是高看你了，其实你一直都没变。我真为程砚莨感到不值，等了你那么多年，最后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沐晨低声说：“对不起！”
僵了好一会，沐晨提议：“要不上我家坐会吧？”
翠霜也注意到路人探视的眼神，多少有点不舒服，只好点头。
由于沐晨住的是东边，所以此刻房间一间是一片黑暗了，打开门凭着惯性摸到灯的开关。
翠霜随意打量了一下这间房，着实让人感觉很温馨。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五脏俱全，她注视着茶几出神。
沐晨倒了两杯水，递给她。
她直入主题的问：“我想知道六年前，你为什么要无声无息的离开？”
早知道她会这样问的，她淡然一笑，答道：“因为我失明了。”
翠霜惊讶的看着她，本来是气势汹汹的，可是听到这一句，她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她。紧紧的用手扶着茶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着自己的体重，她的手指泛白。
沐晨皱了下眉头，惨然的说：“那只是我运气不好而已，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突然翠霜站起来紧紧的抱着她，嘴里不停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怨了你那么久，恨了你那么久。”
沐晨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说：“没事，过去了，就没事了。”嘴里虽是这样说，但是她心里还是明白的她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翠霜松开她后忙问：“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全好了的？”
“不是的，我是夜盲，晚上就看不见了。”
她回想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这才了然，她低声问：“程砚莨他知道吗？”
沐晨慢慢的坐下去，握着水杯说：“知道又怎样，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从六年前就结束了。”
翠霜激动的说：“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我不懂，你们明明还相爱着，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她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因为他值得更好的，而我不会是那个人。”
翠霜笑了，握着她的手说：“沐晨啊，我看你是自卑吧，怎么，几年不见，你的骄傲跑哪去了？”
沐晨也笑了，反握她的手说：“如果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的话，那么我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呢。我不想让他以后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而我也会以对不起他的身份站在他身旁，我想着对我们都是很不公平的，与其那样还不如保持现在的关系会比较好！”她的骄傲不是不见了，只是遇见应该程砚莨，她就会变成一个连她自己也不认识的人。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何必自欺欺人，我看你就是自私。自私到只顾自己的感受，你从来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六年前也是！你没试过又怎么会知道你们之间真的是那样的呢？如果你看见过程砚莨那时候的无助，你看见过他为了找你整整休学了一年，如果你看见过他那种绝望的眼神，你或许就不会这样想了。”
顿了一下，她紧接着说：“当我看到他像是发疯一样的找你的样子时，我才知道他是真的爱你。恐怕就算这些年过去了，他也未必可以真的放下你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放下心结，但是我相信如果你肯尝试，一切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因为我相信奇迹。”
沐晨只是沉思着，用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杯子。
翠霜站起来说：“沐晨你好好想想吧，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幸福。”
直到听到关门声，沐晨才放下水杯，背靠着沙发。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夏天和晨妈的脸庞，每个人都能看出她的懦弱，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如果重新试着找回曾经的幸福，这样是不是对每个人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