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山雨镇（1 / 1）
当苏酥和飏屏到山雨镇之时，这里竟是满目疮痍。灰蒙蒙的一片烟雾，只听到风声在呜咽，宁静中夹杂着几声□□与哭号。血腥味不重，腥味却很重。极偶尔看到几个活人，大多是目光呆滞。
他们来晚了。
山雨镇在前夜已被“抹杀”，现在镇子里死人比活人多，而且对方用的武器并非刀剑。
而是杀人不见血的毒。
来者有意——星火教。
说这是给武林大会的见面礼。
山雨镇何其无辜，仅仅是因为被选作武林大会的开会地址，而糟“屠镇”。
而之所以被选作开会地址，只是因为这里有烟花，只是因为这里有山雨，只是因为这里热闹，只是因为，
这里祥和。
山雨开始了，烟花却不再有。
没有人想再去放那热闹的东西，山雨镇的人，还会像从前那样热情大方，朝气蓬勃吗？
山雨镇，还有山雨镇的人么？
星火教的人早在两日前来到山雨镇，投毒、杀人、抢掠、放火。
做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虽然之前烟雨门有派人在此值守，就是为了防止星火教的人来闹事。
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星火教派了这么多人过来，据幸存的烟雨门人说，他们来了很多人，不仅有星火教的两大护法，还有一些江湖上那些讨人嫌的恶人也来了，比如说“臭鼬——黄三千”、“竹人——王中篁”、“口吃头陀——惠悟”等等，烟雨门虽有二十人镇守，包括“沧澜居士——柳作源”、“放鹤翁——申洛行”、“李公子——白念”、以及烟雨门的小公子。
古语有言：寡不敌众。
照柳作源的话说，光是那些恶人就够他们折腾，加上他们也中了毒，要不是还有些武功底子留着一口气去报信，说不定现已死在星火教刀下或是被抓去作星火教护法的小玩意儿了。
比如说这放鹤翁，明明中了毒还要硬撑去和他们打，那不是自找苦吃？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沧澜居士第一个离开山雨镇——报信去也。
多数人来不及逃，只得任人宰割，能撑住的，大都躲往山上。
苏酥他们到的时候，好容易找到这个白念，他没有逃，也没有挑架，他只是抱走了两个小孩躲了起来，之后又替放鹤翁收了尸。
至于他自己，他本就是一副病容，估计是平时用药已是三分毒，此时中了毒倒不见太多异常。
“他们的时间掐得很准，刚好在各大门派要来之前做了这桩事后撤走……恐怕是有内奸。”与飏屏等人相遇的白念分析道。
因飏屏也是为山雨镇之事而来，彼此现在都算是星火教的敌人，所以不管相识与否，都算半个朋友。
凭什么说有内奸？
“我们烟雨门此次也派了不少好手镇守，却也防不住这毒，想来对方定是极为了解我们的习性，否则……”
“那你不是没事？”这样说来的话你更像内奸吧？苏酥说得毫不客气。她不过是把大家想问的说出来而已。
“我自幼身体不好……”（苏酥心道我看得出来）
“因为药吃多了的关系，所以渐渐的对□□也没那么敏感，此次，算是过往对我的回报吧……”白念说得还有些释然……
你怎么知道是回报啊？烟雨门的人真是矫情。苏酥略带偏见的鄙夷。
“柳作源声称去搬救兵，不知门主他们可否得到消息……还有一件事也令我担心，那内奸恐怕还在这儿，或者是跟着那些人走了。”
“此话怎讲？”飏屏问道。
“若是还在这儿，他定会继续给魔教的人通风报信，那我们必定要把他揪出来，以免坏了我们的计划（你们还有什么计划？苏酥心底又为山雨镇的人抱不平），若是跟着星火教那批人，即使我们去救人……恐怕也难。”白念沉吟道。
“想不到你心思倒是挺缜密的……”苏酥说道，不算赞美，当然更不算揶揄。倒是让她想起顾如筠。
这次山雨镇出了这个事儿，不知他来是不来。
话说顾如筠……
顾如筠本不准备来参加山雨镇的武林大会，太多事他不想参与，但总是会被动“加入”。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武林都动荡了，这下本只是想随便开开玩玩的武林大会一下子变得事出有因。
顾如筠本准备初五离开西都，去北山看望几年未见的师父。
这个计划早在年初便已成形。
但照获得的消息，他觉得他果然……还是要去一趟山雨镇的。
早在前夜与舅父见面之时，两人在观星台闲聊，舅父看了看天上的星子便凝眉不语，久久之后才道南方又有白事要做了。
初三，消息便已传到温候府。
山雨镇死了很多人。
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只是他们死得太不值，死得太冤枉。
顾如筠本不是评判冤假错案之人，但是那个毒……那个毒和他们在查的毒有关联，且解药未出，孙青页虽然刚好在西都，但他可不是谁都叫得动的。
前面已经说过，孙青页是个大夫，却不是救死扶伤的大夫。
要想请动这个大夫，是需要条件的。
所以此次的条件是……
顾如筠和孙青页一同去山雨镇，找毒源。
可是真正的毒源不在山雨镇，此乃后话。
回到苏酥这儿。
“姑娘过奖，不过身在江湖必须如此”。白念倒是笑了，笑得还挺真诚，而且苍白的脸上居然还多了丝生气。
“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飏屏对苏酥道。
那个使毒之人就是苏酥的杀父仇人。最好赶在莹灯谷前把他解决掉，否则夜长梦多，谁知道莹灯谷里还有什么恶心的东西呢？
听说他们还抓了好些山雨镇的人，据说是炼药。
这些无辜的人能在入谷之前能救走是最好不过。
“且慢”。白念道。
“他们人多势众，且对方武功不弱，虽然我们中了毒没错，但是那几个人在江湖上的名号可不是虚的，特别是那个竹人——王中篁，我和他交过手……”
怎么一副你输了的表情。苏酥看着他。
“如诸位所料，白某确实输了。惭愧，白某平日自认武功不弱，却也着了他的道，但输了就是输了。”白念道。
“我们追定是要追，切不可操之过急，得等到援兵到后方可行动……”
苏酥忍不住打断白念的话：“但等到援兵，恐怕他们已入了莹灯谷了。”
“那也只有跟着进谷了。”白念道。
……
“你可是说得轻巧？”苏酥问他。看他的表情严肃，说出的话却有些云淡风轻。
“不，我也有兄弟被抓走，我也一样心急如焚，但照魔教此次的攻势，恐怕这人质只是诱饵，只为了吸引各大门派前往莹灯谷，然后将大家全都……”白念做了一个大家都懂的姿势。
“所以此次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早说不就得了。有人心里这样想。
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
但三人却未商议出结果。
苏酥认为她一个人前往已足够，白念在这儿等烟雨门的人汇报情况，飏屏……他不是还惦记着找顾如筠么，他那里有他们想知道的东西。
而白念认为他们一起去较为合适，山雨镇这边暂时用不着他，或者是留一人在此，他猜想发生这样的事，烟雨门定会请顾如筠——不是来凑热闹，肯定会有别的事情需要他，或者说，需要顾如筠的名声来做些文章。所以他们只需留人在此等候顾如筠即可，不用再跑去西都。
飏屏么……苏酥在这里等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苏酥现在可不想在这里干等。
不仅不愿意干等，更不愿意等顾如筠。
苏酥发现自己一直在等，已经等得太久了。
从五年前从崖上跳下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在等，等内心的不平停息，等自己的伤恢复，等一个机遇归隐，等一个机遇出山，等武功复原，等那些人，等老爹。
结果，她好不容易等到一切都发生，等到了那些事，却没等到那些人。
老爹已经不在了，老爹真的不在了。
她再也见不到老爹，再也等不到老爹。
而那些人，苏酥不想再等了。
那个身体比心还走得快的苏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呢，一直给自己理由停滞不前，而内心真正想要的，却一直埋着，压抑着，自以为这样才安全。
而事实呢？
那个江浅浅死了，那个苏酥居然是这样的么？
当苏酥和飏屏还在燕飞园的时候……
那日下午，天很阴。
苏酥一步步走上山顶，旁边有石凳，苏酥没有坐，却是蹲在一边，撑头看那边雾蒙蒙的山发呆。
飏屏静静的站在后面，一言不发。
许久，苏酥才幽幽的说道：“飏屏，你说我现在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呢？”一点儿都不像那些年的自己。
碰到什么事都冲上去。
虽然老爹的事让她很难受，她也恨透了现在的星火教，她的心中似有满腔的怒火，但现在却不像当初那样了。
“那是因为你有自知之明嘛。”
“有时真希望还是和当初一样，宁愿冲动一点，即使会后悔……这种无力感其实更让人讨厌吧？”
“你长大了嘛”。但是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老爹再也不会说我毛头毛脑的了……”苏酥喃喃自语。
苏酥……飏屏看着苏酥，无言。
其实苏酥也没有怪飏屏的意思，真的。
但飏屏已经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给老爹报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