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报答平生未展眉(1 / 1)
之于古剑,抛却剧情本身和特效,我很感谢他,让我在这个夏天,认识了陵越。
我是ALL越党,也是大师兄党,但是也很心疼天气娘。
死的人并不痛苦,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忘不掉,死不了,等不来。
陵越等了屠苏一生,晴雪也是寻了屠苏一世的。
这文就是一小段一小段,出来第五段铁柱观那里爆字数,其他的都不是很长
希望喜欢古剑的孩子们都能耐心看完,顺便留一发脚印吧!
就当是为了纪念这个夏天了。
话说写到最后发现居然被恭殇虐到了- -
最后,专栏求收藏啊嗷嗷嗷【序】
“恭喜大师兄接任掌教。”
声音犹在耳,陵越站在天墉城的城门口,三年复三年,每当到三年之期,陵越便会站在这里,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说过会回来做他的执剑长老的人,他多希望,那个人下一刻就会出现在他眼前,对他说,“恭喜师兄。”即使他知道,他所等之人,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
“掌门......”芙蕖站在陵越身后,她陪着他等了许久,从天明等到了天黑,可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陵越低低叹了口气,转头低声道:“回去吧。”
回来吧...屠苏......
当百里屠苏魂飞破灭之时,眼角缓缓的落下了一滴泪,他不怕死,他来蓬莱时的打算便是同欧阳少恭同归于尽,只是到了真正死的那一刻,百里屠苏却发现自己其实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这繁华的大千世界,也不舍不得那些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他只是舍不得一个人,一个他与之定下了三年之约,答应他三年之后一定会去做他的执剑长老的人。
对不起,师兄...屠苏不能守约了......他闭上眼,那滴泪缓缓的,自他脸颊落下。
之于陵越,百里屠苏其实有很多事情不知道,陵越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可惜的是,这些事,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而他也有一件事,也永远无法告诉陵越了。
这大概是百里屠苏此生到死,最为遗憾的事情了。
【之一】
百里屠苏第一次在天墉城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少年告诉他,“我叫陵越,是天墉城的大弟子。”
“陵越......”那时还不叫百里屠苏的韩云溪小声的重复着那个名字,这是他记忆中听到的第一个名字,也是他记忆中见到的第一个人,有时候,生命中的每一个第一次,都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屠绝鬼气,苏醒灵魂,屠苏,百里屠苏。
后来他改名百里屠苏,韩云溪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的过往便成了过眼云烟,师尊时常闭关,百里屠苏跟随着陵越,两人同吃同住,日复一日,年复一日。
那时百里屠苏并不知道,当他慢慢长大以后,他遇到了很多人,他心中渐渐开始向往天墉城外面的世界,终有一天,他离开了天墉城,离开了他的师兄,离开了他的陵越,而等他想回来时,却已经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正如他并不知道,在他昏睡的时候,陵越一直在他床边守候,他昏睡了多久,陵越便守了多久,寸步不离。
【之二】
“你就是个怪物!”
陵端的恶言恶语还在耳边久久不散,百里屠苏冰冷着脸,眼底一抹红光闪过。
那夜他跪在师尊闭关的门前,天空中下着大雨,他被雨淋湿了全身,他说,“师尊,当年您把徒儿带回天墉城,徒儿一直把这里当做家一样,这么多年来徒儿怕自己的煞气伤及同门,除了师兄以外不敢亲近任何人,徒儿自问从未伤害过他人,但为何今日陵端陷害我,掌教真人罚我的时候,在场的师兄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话!”
大雨落在他的身上脸上,竟像是落了泪一样,但百里屠苏当然没有哭,他只是气愤,不满,还有一些委屈,这些气愤不满和委屈一日一日的增加,最终成了他离开天墉城的最大契机,“徒儿身负凶剑煞气,不能下山行侠仗义,日复一日,徒儿到底为何执剑,又能做些什么呢?”
“克己复礼,明辨本心,为义执剑,坦荡无愧。”那日紫胤真人闭关的门前浮现了四句话,屠苏说他明白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完全明白,他也并不知道,在这个大雨滂沱的雨夜,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后,默默不语的望了他许久,然后默默不语的离开。
他的脸上有自责有心疼,他知道你受焚祭煞气之苦,他责怪自己不能为你分担,哪怕是一丝一毫,他为了你不远千里的跑到幽都寻找风晴雪,但当他回来时,听到的,却是你离开天墉城的消息。
【之三】
在琴川,百里屠苏遇到了风晴雪,遇到了欧阳少恭,遇到了方兰生,没有陵端的不断挑衅和其他同门师兄弟的冷眼相对,百里屠苏觉得,离开了天墉城,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然而他心里始终有一块地方觉得空落落的,他有时会站在方家门口,像是再等什么人,偶尔方兰生会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见到他便问,“屠苏,你怎么又站在门口啊,你是在等人吗?”一边说着,一边到处东张西望。
那时百里屠苏便会冷着脸拨开他,一个人慢慢的走远,因为他无法回答方兰生的问题,他是在等人吗?他并不知道,他只是隐隐约约期待着,哪一日当他站到方家的门口时,能看到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百里屠苏并没有想到,那一日来的,居然那么的快。
那时他并没有站在方家的门口,那时他刚刚通过灵蝶与风晴雪说完话,他想着风晴雪方才对他说的话,脸颊有些烫,心跳也比往常要快了些。
这时阿翔在他面前飞了一圈,嘴里“啾——”的叫着,像是在催促在百里屠苏跟它走,百里屠苏也的确跟它走了,他并没有想到的是,阿翔带他去见了一个人。
在见到陵越的那一刻,百里屠苏便知晓了,他心中隐隐期待的能够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如今真真正正的站在了他面前,百里屠苏呆呆的望着陵越,呐呐道:“师兄......”他的话一出口,便看到对面的男人缓缓的笑了下。
百里屠苏瞬间感到脸更热了,就连夜晚的凉风也无法使他脸上的热度降下去,他的心狂跳着,似乎在催促着他赶快跑过去抱住眼前的男人,但他终究是没有。
陵越与百里屠苏一起回了方家,方家很大,有很多空房间,但陵越还是习惯性的同自己的师弟睡在一间屋子里,他这次下山,是要带屠苏回天墉城的,但看到屠苏与风晴雪,欧阳少恭,方兰生相处时隐约带着笑意的眼,那句,“屠苏,跟我回天墉城。”还是没有说出口。
再等等吧,他想,忽略掉了心底那抹失落。
他的师弟,当年瘦小的男孩,终于还是长大了......
百里屠苏说,“师兄不会为了我徇私。”然而你并不知道,那日陵越回了天墉城,听到你杀了肇临畏罪潜逃的消息后,屈身跪在了向来只是弯下腰的掌教真人面前,他说:“那我就替屠苏顶罪,杀了我吧。”
他不会为了你徇私,但他却能为了你去死。
【之四】
陵越还是将那句,“屠苏,跟我回天墉城。”说了出来,他当然看到屠苏脸上的不愿,但他比无他法,“这里不像天墉城,有足够的灵气来压制你体内的煞气。”他这样说着,但他知道,他内心还有一种自私的想法,他想要带着屠苏回天墉城,因为那里,没有风晴雪,没有欧阳少恭,没有方兰生,只有百里屠苏和陵越。
然而令陵越并没有想到是,百里屠苏居然拒绝了,他的眼睛几乎就在屠苏拒绝的那一瞬间暗了下去,同时暗下去的,还有他的心。
陵越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沉着脸牵着百里屠苏的手便往外走,这时方家的小少爷方兰生挡在了他们面前,“唉,你要走你自己走,干嘛非逼着屠苏跟你一起走,你没有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他在天墉城一点都不好!你看屠苏这张苦瓜脸,你是他师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屠苏他一点都不想跟你走。”
陵越的心一颤,他下意识的看向百里屠苏,他当然能看的出屠苏不想跟他走,所以他害怕,他更想要带屠苏走,他心中隐隐觉得,终有一天,百里屠苏便不再是当初他的师弟了......
陵越看着他,他多么想听到屠苏开口说,“不,不是的,师兄对我很好。”但是百里屠苏没有,他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陵越的神色更暗了,原来我对你的好,在你的心中,什么都不是......
他感到胸口就像是万箭穿心一般,痛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然后,他缓缓的放开了紧拉着的,百里屠苏的手。
百里屠苏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然而当他看到陵越脸上的表情时,心中竟然有一些慌乱,陵越脸上的神色其实并没有多少变化,但百里屠苏却感觉到了一股悲伤,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抓住陵越的手对他说,“师兄,我跟你回去。”但是他没有。
肇临的死还没有查清,他还不能回去,百里屠苏想,但他并不知道,当他在琴川抓采花贼行侠仗义的时候,陵越与芙蕖站在天墉城的门口,看着那能够离开天墉城的长长阶梯,陵越叹道:“当年就在这里,我答应过屠苏,等他除去煞气之后,我就带他下山,但他现在下山了,我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是那样的后悔和自责,你通通不知道。
【之五】
陵越并没有在琴川呆太久,解决了翻云寨的事情后,陵越得之陵端获掌教真人之命下山抓屠苏,陵越皱着眉,对屠苏道,“你们先离开琴川,我想办法揽住陵端。”
百里屠苏看着眼前略显几分焦急的人,微微张了张嘴,陵越能下山来琴川找他,虽然他嘴上没说,但心中却是很高兴的,虽然陵越来的初衷也是想要带他回天墉城,但百里屠苏心中却并不想他这样快就离开。
但已到了嘴边的阻拦的话却又被他咽了下去,百里屠苏冲着陵越点点头,“好,师兄一路保重。”他不知道留下陵越的理由是什么,亦说不出阻拦他的话。
陵越扯着嘴角笑了笑,缓缓的低下了头,他原本是不想要跟屠苏告别的,可......陵越摇了下头,抬手拍了拍百里屠苏的肩膀,便离开了方家,百里屠苏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刚刚陵越拍过的地方,低下头微微笑了笑。
然而陵越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陵端,当他回到天墉城时,陵端早就下了山,陵越没有来得及多做停留,便又匆匆下山。
听到大师兄回山后的芙蕖连忙兴冲冲的跑来,却只看到了一抹淡紫色的光,芙蕖脸上的笑瞬间散了去,她嘟了嘟嘴,埋怨道:“怎么一个一个都往山下跑,屠苏是,大师兄也是...莫非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
陵越下山后,百里屠苏正在与陵端对峙,陵越见百里屠苏脸色异常,连忙出手打断了他们二人,屠苏吐了口血,转头看到是陵越,不由心中一喜,“师兄......”陵越点了下头,对陵端道:“屠苏已经一忍再忍,你们何不见好就收,掌教真人给你们的法宝,是让你们来伤害同门师弟的吗?”
陵端心中大怒,大师兄从小就护着百里屠苏,现在他杀了肇临,大师兄居然还要护着他,真不知道这个怪物到底给大师兄下了什么迷魂药!陵端眯了眯眼,怒极反笑道:“大师兄,我可是奉了掌教真人之命下山抓百里屠苏的,大师兄是要包庇他吗?”
陵越看了眼他手中的天方残光剑,脸色微变,刚想要说些什么打发了陵端,却不料陵端继续口出不逊,“大师兄平日里是怎么教导我们的,要恪守门规,怎么到了屠苏这里,就开始包庇起来了。”
屠苏听陵端对师兄出言不逊,心中一怒,不管身受重伤便站到陵越身前,“陵越知道陵端不会这么容易便收手,又听屠苏说现在还不能跟他回天墉城,心中不免又急又气,只得敲昏了屠苏。
马上便是月圆之夜,陵越并没有将屠苏带回天墉城,而是将他先带到了铁柱观,陵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抓拿屠苏的好机会,自然也是跟着陵越他们一起去了铁柱观,陵越为防止陵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带走屠苏,只好在门口下了封印。
但让陵越没有想到的事,陵端居然在月圆之夜打破了他的封印,并跟屠苏,风晴雪还有襄铃到了禁地,还意外的点亮了火把,破坏了封印,湖底妖兽长啸不止,引得铁柱观主带领一群人来灭了火把。
原来这禁地血湖中的水乃为咒水,一直用来囚禁作恶的妖,三百五十年前,铁柱观祖先费尽心力将一只邪恶强大的狼妖,并与他立下契约,狼妖若是见到水面火光便会任意来去。
陵越得知狼妖若出,危害巨大,便立刻上前道:“观主,请您立刻带弟子重加封印,我自会为你们争取...”他的话一顿,心中已有了与狼妖同归于尽的打算,“一炷香的时间。”说完,便向前走。
百里屠苏心中大动,他自然知道狼妖的妖力有多强,若师兄去,必定会丢掉性命,便连忙走上前阻拦道:“师兄,这是我犯的错,要去也应该是我去。”
陵越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变,“屠苏,今日一搏,生死未卜,若因此,我们两个都丢了性命,让师尊如何承受,至少,得留个人回天墉城。”在陵越心中,若他们二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那他,自然会将生的希望留给屠苏。
但在屠苏心中,又何尝不是呢?
陵越被狼妖打伤,千钧一发之际百里屠苏挡在他身前,“师兄,你跟晴雪走。”陵越自然不肯,但屠苏却道:“现在血湖之上已是妖气冲天,若没人牵制,后果不堪设想。”陵越见他说得决绝,不由问道:“你想舍身绊住他?”百里屠苏转头看了眼陵越,坚定道:“我为求胜,不为求死。”
明明只是一句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保证的话,却让陵越的心略微放了下来,也许是百里屠苏说得太过坚决,也许是陵越看到他求生的念头。
“师兄说过,你我至少活下一人,你走,我留。”说着,竟出手打昏了陵越,他将陵越交给风晴雪,淡淡道:“师兄就交给你了。”风晴雪点点头,欲言又止道:“苏苏......”百里屠苏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风晴雪咬了咬唇,带着陵越出了血湖。
陵越出了血湖不过片刻便醒了过来,他知道木已成舟,只得站在最前面,等着百里屠苏出来,“屠苏没有出来,我不可能走,一旦狼妖破水而出,我变与他同归于尽。”他说的那样决绝,完全忘记了当时对屠苏所说的话——至少,得留给人回天墉城。
之于陵越,似乎一旦与百里屠苏的事扯上联系,就完全没办法冷静。
血湖之下,百里屠苏被狼妖激将,煞气大发,然而就在这时,他血红色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陵越的影子,“师兄说,手中的剑,是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我要保护他们!”百里屠苏大吼一声,挥剑砍向了狼妖。
狼妖并没有想到百里屠苏居然能醒过来,临死之际将自己的内丹给力百里屠苏,“可惜本座等不到你众叛亲离,发狂而死的那一天了。”狼妖大笑着,灰飞烟灭。
湖面波浪翻滚,红光大闪,然而过了不久却渐渐平静了下来,铁柱观主不可思议道:“狼妖气息全无,竟然像是死透了一般。”陵越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渐渐落了下来,可铁柱观主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全身一冷,“狼妖凶残,能除掉已属不易,百里少侠大概是与狼妖同归于尽了吧。”
“不可能的,屠苏说过,为求胜,不求死,他不会这么做的!”陵越略略向后退了一步,他那么相信屠苏的话既然屠苏说他不求,就一定不会与狼妖同归于尽!陵越说着,又向前迈了一大步,“就算是尸体,我也要将他带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屠苏破水而出,体内煞气与狼妖的妖力碰撞交汇,使得屠苏心性全无,竟挥剑砍向陵越,陵越看着他血红的眼睛,居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由他的剑落下,他明明可以闪躲,但他却并没有,最后幸得风晴雪阻拦。
许久之后,百里屠苏对风晴雪道:“当日在铁柱观,我煞气爆发,所有人都怕我,但只有你冲了上来抱住我。”
然而你并不知道的是,当日你在湖底与狼妖决斗,站在最前面的人是谁,你也并不知道,当你昏倒时,第一个跑过去的人是谁,你更不知道,陵越原本说,你我二人,至少要活一个,但当你与狼妖对决时,却又说如果你有意外,他亦会与狼妖同归于尽。
他生生死死,出生入死,同归于尽,也不过是为了一个人,那个人,百里屠苏,你以为,会是谁呢?
【之六】
铁柱观一战,陵越并未在勉强百里屠苏与他一起回天墉城,也许是他看出了陵端与其他师兄弟对屠苏的不友善,又看出屠苏在琴川交了许多好友,的确要比在天墉城要快乐。
然而屠苏可以不回天墉城,但陵越不能,他与屠苏告别之后,便带伤回到了天墉城,向掌教真人将铁柱观的事情回禀以后,陵越又道:“弟子恳请掌教真人,允许弟子下山保护屠苏。”
然而此时陵亦是重伤未愈,掌教真人自然没有同意。
陵越一心只念屠苏一人孤身在外,又身受重伤,体内还有狼妖的妖力,害怕他出什么差错,却并不知道,百里屠苏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风晴雪,而当年他冒着被师尊责罚的危险,下山去给屠苏偷得鸡教他做的鸡丝粥,竟也被屠苏做给了风晴雪吃。
陵越走了,百里屠苏心中难免有些空落落的,但还好身边还有晴雪,百里屠苏看到晴雪抓回来的鸡,忽然想到当年师兄教自己做的鸡丝粥。
他与晴雪吃鸡丝粥吃的欢乐,却并不知道,陵越当心他独自一人,即便他身受重伤并未痊愈,心心念念的,却是要下山保护你。
【之七】
陵越在天墉城养伤,有一日芙蕖来探望陵越,他只穿着一件纯白的亵衣站在门边眺望着,不知道再看些什么,却是眉目如画,极为好看,一时间,芙蕖竟是看呆了。
陵越见到她来,收回目光,低声道了句“芙蕖。”芙蕖笑着跟着陵越走进了房间,“大师兄,你的伤好些了吗?”陵越淡淡一笑,“好多了。”
“那大师兄......”芙蕖试探着问道:“你伤好以后,还会下山吗?”陵越垂眸不语,过了小片刻,才会缓缓开口问道:“芙蕖,如果有一天,我跟屠苏一样,离开了天墉城......”
“不要!”陵越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芙蕖打断,“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大师兄会离开天墉城。”陵越低下头,缓缓的叹了口气,“师尊一天未出关,我在天墉城,便有责任,我也只是想想罢了......”他缓缓笑了下,“伤好以后我还会下山,不过只是去看看屠苏安不安全。”
百里屠苏不知道,陵越曾经真的想过,兑现自己的诺言,与他一起踏遍万里山河,行侠仗义,但他身上的责任,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他与百里屠苏不同,那个诺言对他来说太过奢侈,他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之八】
昆仑山天墉城第十二代掌门人陵越,天纵奇才,由他治下开天墉城数百年盛世之局,陵越一生磊落仁慈,具侠义之风,而又赏罚分明,深得人心,然其在位五十三年间,门派执剑长老之位空悬无主,直至第十三代掌门继位,始将陵越唯一亲传弟子立为执剑长老。
“掌门,你还在等屠苏师兄回来吗?”已是妙法长老的芙蕖站在陵越身后,陵越淡淡道:“我这一生,只败在一人剑下,自那次以后,再已无缘一战,我心中虽存遗憾,亦是输得心服口服。”
“掌门......”芙蕖欲言又止,陵越抬了抬手,继续道:“我曾经对那人说过若有朝一日我当真执掌门派,于心目中,早已定下执剑长老之人选。此人…即将远行,那个位置便会永远空着,直到有一天…他从远方回来。”
芙蕖多么想告诉陵越,百里屠苏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但她亦知道,陵越心中再清楚不过,他清楚的知道百里屠苏不会再回来,但他还是为他留着执剑长老的位置,他清楚的知道百里屠苏不会再回来,但他还是三年复三年的等待着百里屠苏。
陵越的心里,放的最多的便是百里屠苏,芙蕖垂下头去,甚至连陵越唯一一个弟子......大概就是因为额心的那点红痣,像极了百里屠苏吧。
此时早已经死了的百里屠苏自然不知道,陵越继任掌门之后,门下唯一的弟子,眉间有一点朱砂,犹如当年,初见时的你。
【之九】
当年百里屠苏去蓬莱阻止欧阳少恭涂炭生灵,临行前去与陵越告别,那时芙蕖也在旁边,陵越拍着百里屠苏的肩膀道:“师尊说过,不会在继续当执剑长老,若有朝一日我执掌门派,执剑长老的位置,我会一只给你留着。”
百里屠苏笑了下,点了点头,然而他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他未必能够回来,芙蕖在一边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道:“屠苏,你要答应我,最晚最晚三年,三年之后你一定要回来。”
百里屠苏的视线艰难的从陵越身上移开,他扭头看向芙蕖,亦是笑着点了下头,然而在他低下头去时,眼角也微微泛红,他必须答应芙蕖,纵使他知道,这个约定,他终究是要负的,师兄问他师尊到底告诉了他什么,百里屠苏只是摇了摇头,“师兄你就相信我吧,师尊不会害我的。”他如是说。
但是紫胤真人到底对百里屠苏说了什么,让他能有办法打败欧阳少恭,其实并不是打败,百里屠苏与欧阳少恭同是太子长琴的一半仙灵所化,他们二人无法打败彼此,吞噬彼此,然而天地之间,唯一能与欧阳少恭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人,只有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别无他法,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那么多生灵的性命,欧阳少恭必须死,那就代表着,百里屠苏同样要死,他与陵越定下三年之约,无非是因为,他以为,三年又三年的过去,陵越会慢慢的淡忘他,不再执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三年又三年,陵越一只守着他们二人当初的约定,他在位五十三年,执剑长老的位子便空置了五十三年,自百里屠苏离开后的七十六年里,陵越一直再等一个人回来,用他的一生,等一个永远也等不回来的人。
而他,却并不悔。
【终】
幽都古卷上说,如果两个人真正相爱,爱到能感动天地,那么一个人的记忆,就将在这个世上某个地方徘徊,等待着他爱的人寻来。
百里屠苏知道风晴雪在不停的寻找他,他心中有感动有愧疚,百里屠苏这一生中,亏欠最多的非陵越,而是风晴雪,他一直以为他心中是喜欢他的,但直到他将死之际,才明白,自己心中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陵越等了百里屠苏一生,风晴雪找了百里屠苏一世,然而百里屠苏的灵魂飘飘荡荡,最终还是回到了天墉城,回到了他心中真心所爱之人的身边。
晴雪,不要再找我了......这是百里屠苏对风晴雪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墉城响起了钟声,天墉城第十三代掌门继位,陵越最后在后山待了一天一夜,他的两鬓已有些斑白,虽然容颜未改,而他所等之人,那个与他有过三年之约的人,再这五十三年来,终究没有回来。
陵越叹了口气,对盘旋在他头顶的阿翔道:“阿翔,我们走吧。”然而就在此时,阿翔忽然仰天长啸了一声,陵越反射性的转身,但是他的身后空无一人,陵越垂眸,有些自嘲的勾了下唇角。
“师兄,我回来了......”百里屠苏就站在陵越的身边,他看着他两鬓斑白的头发,面露心疼道:“对不起,师兄。”他原本以为陵越会慢慢淡忘自己,然后便能追随师尊的步伐修道成仙,然而他并不知道,陵越心中的执念这样的重。
正如他不知道,陵越当年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他,他不知道,那夜大雨滂沱,他跪在雨中,陵越就站在他身后,他不知道陵越既会为了他徇私,也会为了他去死,他不知道,陵越那样自责自己无法带他去行侠仗义,他不知道,当他与狼妖大战时,陵越已存了与他同生共死的念头,他不知道,陵越重伤未愈心心念念的却都是下山保护他,他不知道,陵越是真的想要带他游遍万里山河,他不知道,陵越终身只收了一个弟子,只是因为那人眉间与他相似的一点朱砂。
但百里屠苏终于知道了,陵越一直坚守着他们的三年之约,等了三年又三年。
“师兄,我真的很后悔,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百里屠苏的身体穿过陵越的身体,与贴合在一起。
陵越莫名感到身体一颤,心忽然快速的跳动起来,“屠苏?”他捂着心脏,低声问道:“屠苏?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我回来了,师兄!”屠苏连忙道,然而他的话,陵越自然听不到。
“当真是魔障了......”陵越苦笑一下,缓步离开了后山。
自那以后的二十三年,百里屠苏的灵魂一直陪伴在陵越身边,然而陵越并不知道,正如陵越不知道,他那样喜欢的师弟,他的百里屠苏,也是同样的喜欢着自己。
某年春日,已隐居山间的陵越倚窗静坐,与无声细雨中安然合目。
屠苏,师兄没办法在等你了,若是有来生,我们还是会在相见的吧?
若是有来生,那该有多好啊......
师兄,对不起,屠苏魂飞魄散,是没有来生之人。
屠苏......陵越闭合的眼角似有一滴泪流出,然而那滴泪像是被人半空中接住了一般,并未完全滑落下来。
师兄,这次屠苏是真的要跟你说再见了。
百里屠苏捧着手心那滴晶莹的泪滴,虔诚的像是在祈祷一般,他本就透明的灵魂慢慢散开,最终未留分毫印记。
陵越挺直的头颅缓缓的低垂了下去。
满百岁,而仙逝。
他是他的师弟,是他的执剑长老,是他的执念的根本,他是陵越的百里屠苏,而他亦是百里屠苏的陵越。
人生最痛苦的三件事,一是求不得,二是忘不掉,三是等不来。
陵越平生所求,便是屠苏能祛除煞气,好好活着,是谓求不得。
百里屠苏是陵越的执念,因为执念太重,导致无法修仙,是谓忘不掉。
陵越等了百里屠苏七十六年,然而他等到白头百年仙逝,百里屠苏却是魂飞魄散永不人轮回,是谓等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