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墓园（1 / 1）
早上还是阳光明媚，可到了下午天空却变得阴沉沉，云层压的极低，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燥热的气息逐渐褪下去，丝丝凉风从远处袭来，触到□□在外的皮肤，让人不禁一颤。
温馨在咖啡馆，抬头看窗外的天气，快要下雨的样子……
上午的咖啡馆里人并不是很多，到了下午更是没多少人，就连小苏都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刷淘宝。
“馨姐。”小苏看到温馨在一边发短信，忍不住出声。
“怎么了。”温馨头也不抬。
“最近您老家的那位怎么不见啦？”男神不来浮生里都没啥人了……
温馨闻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还在这里，你收敛点。”
小苏缩了缩身子，小声道：“我实话实说嘛。”
温馨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说你们争气点，靠出卖色相来拉客你丢脸不丢脸啊？”出卖色相的还是她的那位，她都快被灭了好嘛……
“哪有这么难听，馨姐。”小苏反驳。
“想点好主意，别整些有的没的。”
小苏撇撇嘴，又缩回自己的位子上。
温馨埋头看手机，刚才莫然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今天下午他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能跟她一起吃晚饭。
温馨回复：好。
城郊的一处墓园。
不经意间掀开的思念，一触及便像洪水泛滥一样，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依旧那么美丽，笑的如此温柔。这熟悉的容颜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能够细细地描绘出她的一颦一笑，仿佛一睁开眼又能看到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如往日他回家时轻轻的一句：你回来了。
可是，当年，他为什么没有发现，那个父母为他安排的妻，其实早已一点点地深入他的心底，为什么当年，他不肯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不能多分出一点时间对她好一点……
而如今，爱人已逝，却留下活着的人独自在追悔中痛苦不已。
莫正严颤抖的手抚上墓碑上的照片，心中一片悲怆……
“……绮安，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惩罚自己对你的残酷……
……绮安，你知不知道如今我有多后悔，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后悔到害怕想起你。害怕想起你的同时想起自己对你的伤害，害怕想起你时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而你早已不在……
如果这是现世报，倒也终于在自己身上灵验，可为何偏偏要用你离去的代价来换……
清晰的脚步声从台阶上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莫正严身旁停了下来。
莫正严没回头，他用陈述的语气轻声说道：“你来了。”
莫然默不作声，只把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前，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碑上的照片，目光沉沉。
很长的一段时间，父子两都没有出声。
天色渐暗，光线一点点地落下去，让原本就阴沉的天空愈加显得昏暗。
莫然转身就走。
“你打算这辈子都不和我说话了？”莫正声望着莫然的背影，目光里满是失落与悲哀，曾经喜欢黏着他的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变得如此冷淡……
如今，更是连说一句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吗？
他不祈求能被原谅，因为他知道这一切是自己自作自受，可是内心中他还是期盼着莫然有一天还能再叫他一声父亲……
现在见莫然如此，莫正严不禁面露苦笑，他这个父亲，做的是有多失败。
莫然转身，面对自己的父亲，视线却看向他的母亲，“您还记得妈离开的那夜你说的那句话吗？”
只一句话，却叫莫正严脸色惨白，哑然无声。
莫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说道：“记起来了？也是，如果没有那句话，妈说不定还会再痛苦一段时间。不过，也多亏了你的那句话，让她不用再受更多的折磨，能够早点解脱。”
目光转回，莫然望着自己瞬间苍老憔悴了许多的父亲，忽而一笑，笑得既嘲讽又冷漠，“小时候我做什么都尽力做最好，讨你喜欢黏着你，只不过是想让你多看她一眼，多关心她一点。可是现在想想，那时的我可真是天真的可笑啊。”
莫然没有再说下去，看了墓碑一眼，便转身步下台阶。
挺直的身子一点点地弯下去，佝偻的像一个风中残烛的老人。如果说什么最刺痛人心，也不过是为曾经犯下的错却没有机会再弥补。
眼眶止不住的酸涩，积压在内心的愧疚，后悔与思念在这一刻全数爆发。
捂着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浸出来，然后滑落……
他如何不记得，当年的那句酒后醉言，成了他内心的一道伤疤，永远的痛。明明不是内心所想，为何不遮拦的说出那句：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宋绮安，你怎么还能活着？
这句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是当年依旧心高气傲的自己如何肯低下头，承认自己的失言，承认自己的心早已沉沦在对她感情里。
他的骄傲让他不允许。
酒意涌上心头，他愈发得感到烦躁，也让他忘记了医生告知的她不能受刺激的叮嘱，拨开她挡在门口的虚弱身子，推开大门，独自在酒店睡了一夜。
可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等着他的却是她离世的消息。
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手中的电话掉落在地，他犹自震惊的无法回神。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只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儿子眼中那丝毫不掩藏的冷漠与厌弃，还有他眼中失魂落魄的自己。
莫然没有给他机会，他连最后看她一眼都不能。
那一刻，他痛恨自己。
之后的日子，午夜梦回间，他常常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再闭上眼，眼前闪现的全部都是她的脸，有笑的，有哭的，有落泪的，还有他离去那夜说出那句话时她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那么脆弱，绝望……
她在时那些从未被他放在心上的点点滴滴，此时却像是蚀骨的□□，从他白骨血肉中慢慢地钻出来，带来无尽的疼痛……
曾经被他视若无睹的感情，不肯承认的感情，在她离去后他才敢于正视，他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那份他不屑一顾的感情，终于也把他困了进去。
上半生，困住的是她，可她最后终于解脱了，即使存在遗憾，可她终究是不用再去忍受活生生的情爱之苦。而下半生，最终把他也困住了，可是他的悔恨已无法把离去的人拉回来，也许不止半生，这一生，他都要在这种痛苦中度过，来麻痹自己。
多么可笑的结局啊……
不满自己父母安排的婚姻，但把所有的过错都迁怒在她身上，甚至于在她饱受病痛折磨时，还要承受他的冷言冷语……
莫正严，你怎么能对她这么狠心，这么残忍……
雨终于落下，滴落在他的脊背上，亦将他佝偻的身躯完全压垮……
……绮安，这一辈子的债，我该要如何还你……
……绮安，你知不知道，曾经的我有多狠心，现在的我就有多想你……
……
……绮安，我想再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