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物是人非（1 / 1）
「大叔，这个大姐姐醒了。」
老实说，我是在这个孩子的呼喊声中醒过来的，他的声音很清脆，让我皱了皱眉头，胸口的伤口貌似还在，不过被人绑好了。
「大姐姐，你是谁啊？」那孩子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我问到，虽然一直被当作傀儡，可是该有的礼仪他们从来都不敢不做，这孩子也太放肆了，我顿时气结，但是一想到临死前的那一幕，气又消了下去。
「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虽然被人捅了，但我的名字应该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吧。
「我为什么知道大姐姐你是谁？」他皱了皱眉抓了下脑袋一脸无辜地说到。
我刚想坐起来和他理论，他的身后传出一道声音 「天明，这位姑娘伤口还没愈合，不要玩闹。
声音低沉有磁性，那孩子听了男人的话后，就像蔫掉的小白菜一样，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回去了。
等那孩子离开我的视线，我才看见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他的个子很高，削瘦的脸颊阳刚十足，但是一袭白衣又让他显得平易近人，他的头发不似那般繁琐，具在一起扎了个结，宽袖下手中抓着一把剑，黑色的外壳上面盘旋着金色的雕刻，蜿蜒而上。
一刃断喉，百步飞剑。
「你是盖聂！」我惊呼道。
这不可能，我记得在早在焚书坑儒的时候被赵楠暗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姑娘怎会知道葛某的名字。」看着这个男人变得警惕起来，我也没有害怕，曾听那人讲过，盖聂是侠，不会滥杀无辜。
算了，不再想那人了。
此时盖聂还活着，我依稀记得他是要带着荆轲之子逃脱帝国追杀，那么在他旁边的这个孩子，就
是荆天明，也就是说，我回到了过去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不过都是已死之人，我也没怎么太去计较。
我装作害羞，低下头回答道。
「盖先生，上次在皇上的筵席上先生无意中救了小女一命，小女无以为报，只希望能帮到先生。」
我瞎扯，听闻盖聂在宫里时虽是护卫，但是人品极好，经常帮助那些奴才，估计这个大侠也记不得自己曾经帮过多少人了，就像我已经记不得曾经杀了多少亲人。
「姑娘有这心盖某很是感动，不过我现在带着天明危险重重，姑娘跟着，怕有性命之危，还请姑娘再三考虑。」盖聂委婉的拒绝。
这点我理解，毕竟忽然出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想要跟着你，心肠再好的人都会产生怀疑。
「不必了，小女心意已决，我在这世上的亲人比路人还要陌生，现在只想跟着先生，报先生的救命之恩。」
我一脸坚定回答，内心却无比复杂，第一次这么和人这么对话，要是被他听见的话，一定会被笑话的吧。
他虽自称奴才，可是我早就看得出来他并不甘寄人篱下，不然也不可能杀我。
啊，不是说不要在想了吗。
看见我这么坚定的决心，盖聂也不好说什么了，默许了我的存在，旁边的天明开心的笑了，毕竟一路上没人说话太无趣了。
就这样，我成功的背叛了大秦帝国，成为了第三号叛逃人员，想了想自己死之前的身份，我倒觉得此时的叛逃有点可笑。
一路上，我了解到，我们此时正在逃亡，并且已经过了有三个月。
天命似乎已经忘记了以前的身份，性格野的跟个猴子似的，不过想了想小时候的事，只得耐心地跟他讲道理。
「大姐姐。」他忽然喊我。
「天明什么事？」我问道，希望他别问什么古里古怪的问题，比如说怎样做人啦之类的，这样让不知杀了多少人的我觉得不好意思。
我还是有点廉耻心的，不过那好像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
「我们已经是不是见过面。」他问。
我的身体一僵，盖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天明，一副了然的样子，估计是以为我之前侍奉过他。
我一时玩心大起，朝他使了个颜色，意思要不要把以前的事情告诉天明，盖聂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对天明说
「没有啊，可能是天明记错了吧。」
「可是我真的记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包过一个孩子，胖胖的，有两个虎牙。」
我无言以对，他到底是是怎么把小孩子和我联系在一起的，我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了好吗。
还有虎牙，我小时候绝对没有这么萌过。
盖聂松了口气，不过看我的目光多了曾其他的东西。
盖聂你难道不知道小孩子的话不能够随便相信吗。
「哦，对了，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那孩子忽然问到。
我为他的机智鼓掌。
刚想张口说出我的名字，可是那两个字却始终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是啊，从被捅的那一刻，历史上就没有我的存在了吧，可是我又不能改姓，思来想后，终于决定了。
「我叫小二。」
就是这个名字，多么炫酷。
「小二？这名字真好玩。」天明嘻嘻笑道。
我是个成年人，所以不会跟小孩子计较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一路上，我看见了数以万计的平民在那里搬运木材，他们脸上的沧桑让人唏嘘，我摇了摇头。
自己的雕像，地下军队建好了又能如何，到了最后还不是化成沙，我曾经命人悄悄地打开过皇陵，里面都是一堆像人的土，害的我失望了好几天。
我也了解到，天明之前被一对老夫妻收养，但前不久却被烧死，听说不知怎么的房子就起火了，那对夫妻被烧死，剩下了天明一个人，三个月前才被盖聂捡到。
眼前的少年或许经历的痛苦比我还要多吧，想了想自己上辈子造的孽，决定还是帮忙积德。
「天明。」
「怎么啦，小二？」他转身。
「以后我会护你一生平安的。」
「小儿你今天是不是发烧了。」天明一连惊恐地看着我。
「大叔，大叔，小二她病了，病的还不轻。」还不等我说完，天明跑着去盖聂那里。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人家很难的吐露真情，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对待。
算了，约定已经定下了，该也是改不了的。
怎么办，好后悔。
跟着他们一路逃往，终于在崖边被秦兵追上了。
黄沙滚滚，显得天地空旷苍凉，看着眼前黑压压的秦军，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我扭头看身旁的男人。
他平静地注视这些秦军，没有杀气，没有不屑，有的只是保护天明安全坚定的信念。
那些秦军虽穿着盔甲骑着骏马，可是在快要凝固的空气中他们一个人都不敢轻易上去。
盖聂忽然问到「天明，你害怕吗？ 」
「不怕！ 」天明挺起胸膛回答道。
熊孩子！我在心里暗骂道，或许是养尊处优太久了，大场面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了。
今日一见，腿直到现在还在打颤，估计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像我一样。怪不得他会毫无犹豫地把我抛弃，就像用过的垃圾一样。
哎，说好的，不许想他的。
「他们那么多人不杀过来，你知道是为什么？ 」
「看起来，他们好像很害怕吗？ 」
「不错。 」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趾高气昂的说，因为他们害怕我。
物是人非，我现已蛟龙入水，身后又没有那人，他们怎会恭敬对我。
不过现在为什么要把弓箭手朝我这里对准啊。
瞎了你们这群狗奴才的眼，剑圣在那好吗。
我在一边畏畏缩缩绞尽脑汁想办法自保，旁边却还在上课。
「他们这么怕你吗？」
「他们不是怕我。 」
「那他们是怕什么？ 」
「他们怕的是挡住我的去路，而带来的后果。你要牢牢的记住他们的眼神，这一辈子都不要忘记。 」
盖聂这句话倒是说对了，凭当今坐在那位子上人的脾气，如抓不到两人，肯定会龙颜大怒，然后严罚，甚至全部处死。
「为什么？ 」
「因为这是弱者的眼神，你不能成为弱者。 」
「我要成为强者，总有一天我要变得和大叔一样强。 」
「要想成为强者，就不要回避心里的恐惧。 」
「我不会害怕的。 」
「恐惧并不是弱点，强者，是要让你的敌人比你更恐惧。」
剑圣先生，学生小二明白了，现在可以开打了吧。
忽然，盖聂走到我的身边，为我挡住了那些箭，他太高，看他的时候我需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
侧脸。
宫女曾经说过，男人在保护女人时最好看，起初听到，我只是笑笑，本以为这句话和我无缘，没想到今日也可以被男人护在身后。
阵阵寒气朝我们这刮来，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显得懦弱，哪怕是为了曾经的那个身份，绝
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姑娘放心，盖某一定会护姑娘周全。」他轻声说到。
声音很小，但我也听到了，他的声音没有那人的好听，沙哑但是温柔，就像是迅速刮过的春风。
他的话就像一粒小石子投入水中，产生了一圈圈淡淡的涟漪，我让自己忽视掉这种感觉，投入警戒状态。
「杀！」将领终是不耐烦了，高声喝道，蓄势待发的秦军发出令人胆战的声音像我们逼近。
那时，我觉前方一阵寒意，盖聂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我总算相信即使用眼神也可以杀死对方的说法了。毕竟站在他身后的我身体都止不住的发抖，更别提那些和他交锋的士兵了。
接着，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是渊虹，那人曾经跟我讲过，此剑在剑谱中排行第二。
黄沙满天飞，空中混合着嘶喊声和腥甜的血液，浓浓的铁锈味萦绕在周围，我一句话不说，仍凭盖聂抓着我的手。
这好像是除了哥哥外我第一次和男人牵手吧。
盖聂不愧是第一剑客，打起来就是麻利，眼前不断地出现飞溅的热血，我暗暗赞叹道。
眼前的士兵不断地倒下，后面的士兵继续补上，如同人肉墙一样。
蒙恬带的兵就是这样的吗，我在心里嘲笑，我堂堂大秦帝国，派出的黄金铁骑兵那么多人竟然连两个人都抓不住，要他们何用。
但转念一想，如果被抓住，那么等待我的命运就是被斩或是被押回咸阳，听候审判。
也许会再见到他。
比起这样，还不如当时就把我杀掉呢。
如果真的见到他。我估计会疯掉吧。
「姐姐小心！」
天明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就看见一个兵拿着长矛向我刺来，盖聂在抵挡其他的兵，无暇顾及我，但我看见他焦急的眼神。
应该是在担心我吧。
我有点感动，除了宫女，还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我呢。
长矛离我越来越近，快要刺到我的时候，我迅速抱头蹲下，躲过这次攻击，但接下并不知道还怎么办了。
我后悔没有让哥哥教我武功了，虽不能成为新一代的剑圣，但现在保命的本事起码是有了。
那个秦兵见我蹲了下来，立即调转手中的长矛，将尖头朝下对准我戳瞎，我想跑，可是身体不听使唤了。
忽然一个石子飞来，将那长矛的方向打偏，我闻声抬起头来，看见天明拿着石头对着那个秦兵砸去，那秦兵被砸中后就晕了。
真不愧是荆轲的儿子，使得一手好力气。
「姐姐，你没事吧。」他跑到我身边将我扶起。
他的眼睛里没有对废柴如我的鄙夷和轻视，有的只是真诚的关心。
真不愧是盖聂的关门弟子，跟他一样愚蠢。
「恩，没事。」我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秦兵冲了上来，直朝着天明的背部刺去。
眼前的少年满脸是灰地看着我，他的脸上带有孩子的稚气和顽皮，让人觉得亲近和温暖，同时也
觉得很呆。
我皱了皱眉。
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活着回到咸阳，还没有看到哥哥，还没有见到他。
天明一脸疑问的看着我，似乎搞不懂我为什么要笑，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秦兵。
我用力地握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天明并没有问我，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望着我。
在秦兵快要接近的那一刻，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将天明和我的位置调换。
那人说过，人都像蛇，只会一味地所取温暖，从来都不会去报恩。
我觉得他是在自嘲，或是自定义。
我觉得我不是蛇。我才不会一味地索取温暖，因为从来都没几个人给过我温暖。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天明，先说好，我不是那种烂好人。
那人说过，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能做的是爱民和□□，但那些都是自己的选择。但我觉得还有些是一定要做的，比如说诺言。
王会遵守诺言，因为君无戏言，但他们不会用生命来做代价。
我也会遵守诺言，不管什么代价，因为我曾经是王。
曾经昏庸无能的秦二世，现在的胡亥
本以为就会这样伟大地死去，感受着尖锐的长矛从身体里穿过的感觉，还会再体验一下那种痛苦。
可是没有，我慢慢地转过头，原来是盖聂，他轻轻地挥剑，带出的热血喷洒在他的白袍上，也飞溅到我的脸上。
很烫，烫地就像被烧一样，近距离地杀人我没有看过几次，不过也不会傻愣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杀我。
盖聂将我和天明围在他的身后，厮杀秦军时还不忘保护我们。
此等好男人世间难求，可惜我只爱那人。
我尽可能地帮助他，比如说在秦兵快要接近我时狠狠地踹了他的裆部，那秦兵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在旁边的天明抖了抖腿，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
天明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就不相信单单一人，还带着我和天明两个拖油瓶，就可以把几千秦兵歼灭，眺望着远处趴在马背上的秦兵，我考虑着要不要杀人灭口。
盖聂摇了摇头，那人时日不多了，他说。
我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就在回头那时，忽然一个重量负压在我身上，我无意识地保住，身体不免朝后退去几步。
「先生！」我惊呼。
盖聂没有回答我，我感觉手上忽然展上了什么液体，鼻边的铁锈味也越来越浓，我闪了闪眼睛，低头没有没有说什么话，将靠在身上的盖聂翻了个身，将他的胳膊架在我的脖子上，一手扶着他的腰。
貌似他还有意识，用剑撑着剑，身体向外去。
「如果先生想让天明担心的话，就请自己走吧。」我冷声说到。
我知道他是不想麻烦我，还是个素不相识的我。
「先生放心，先生这么重，我没有力气把先生抬到秦兵那里领赏的。」
尔虞我诈会让一个单纯的人变得城府颇重，可惜盖聂是个滥好人，江湖和宫廷的这些只会让他变得睿智，会用外壳去保护自己，但本质没有变。
是我这种一生下来就会用心机害死兄弟的人不能比的。
「谢谢姑娘。」他终是不挣扎了，低低地说了谢谢便不在说话了。
估计盖聂除了他妻子外就没有抱过别的女人了，现在脸色红的都可以滴出血来，我虽也是第一次和男人第一次这么接触，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还是有点经验的。
只要哼一声或是皱皱眉，那些个大臣就会一连惶恐地跪下来祈求我的原谅，其其实有的时候，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想看看他们从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变得像狗一样卑微。
看见一个人一瞬间这么大的变化难道不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吗。
至于他们私下里贪污受贿搜刮民民脂民膏我也当作没听见，不光是因为他们给我的乐子，也是因为这是那人的希望。
可如果他们敢在朝堂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我就会立即拖出去斩首，这种状况很多，我嫌犯了，就杀了一批，杀鸡儆猴，然后把从他们家搜刮出来的银子充如入国库中，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仁慈。
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完成他的要求，哪怕那是断送父皇拼了老命打下来的江山，甚至杀死哥哥。
尽管我还是有想帝国长存的梦想，可终归在那场大火中破灭。
关于这点，我没怎么多想，对我来说，没有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从这里到咸阳城大概要花一段时间，我并没有速行，只是缓慢移动，估计那秦兵还在路上，说定在在路上就已经死了。
天明那小子还算有良心，跑过来架起盖聂的一只手帮我。
我能感觉的到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弱，便说到 「先生四周有祥龙护着，不会有事的。」
他笑了笑，回复我的安慰。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龙远在咸阳，怎会在此。」
愚民，朕不就在这吗，我在心里笑道，他说的龙是谁，我明白，这句话我只是放在心里，不会说出去。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属于我的天下，那个让天下百姓都怨声载道的天下，我的那个天下，早就被我亲手葬送。
「是我说错了，小小宫女本来就不识几个字，让先生见笑了。」
盖聂没在跟我说话了，我连忙摸上他的左胸，感觉到心脏隐隐的跳动，我舒了口气。
明明受了重伤还要逞强，鲜血染红了白衣还若无其事。
盖聂啊，你让朕拿你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