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脱困(1 / 1)
还是改了文的类型,因为本意也是不打算BL的。只是这个传奇貌似也挨不上吧……
头一次写原创,一头雾水,姑且就这么吧~七月十五老太太雷打不动的上山拜佛差点没能成行。
先是赵祈南觉得不安早早就出言劝阻,再是赵钰珅突然又发了狂病。
赵钰珅这病根是当年摔下树落下的,幼时发作得频繁,近些年已好了很多,两年没再犯过。赵老太太前后联想,更觉得是赵钰珅冒犯芷清惹怒了神灵,加上李章一事闹得她心乱,更加坚持要去宝相寺,并且还打算留住几天,要好好吃斋念念佛,替赵家多祈些福缘。
赵祈南拦不住,只能多派官兵护送,一边更紧地逼李章开口,一边派出官兵以搜捕反贼的名义在宁益边界拉网式寻查。
李章的伤手又被他反复□□了几次,不但被拔光了指甲,还又被上了一次拶刑,左手尾骨终被夹断,双手肿得没了形状,颜色更是紫黑得吓人。张医师已下过定论,他的双手已是废了。
赵祈南越来越急躁,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貌似柔弱的李章,竟然就真的撑到了这一步,实在是让他震惊而难以置信。他探究地抓起李章的头发,迫他仰起头来。李章冷汗涔涔的脸白得泛青,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眼底一圈乌黑。他一直闭着眼睛,再不曾如第一日般流过泪,也一直没再睁开过眼睛。赵祈南好奇地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突然伸手抚住了他的脸。
李章挣扎了一下,头顶紧扯着疼,手更是早已疼得麻木。赵祈南的手顺着李章的脸颊慢慢地抚过,激起李章一身鸡皮疙瘩,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赵祈南探究地盯着李章的眼睛,虽然散了焦距,那双眼睛却仍是清澈得耀眼,深得看不透。
“你就这么为了他?他若当真紧张你,也不会把你孤零零丢下不管。”
李章心中气苦,恨这个摆不脱的虚名,却根本无法替自己辩解,只能继续沉默。
赵祈南继续捻摸着李章的脸,惋惜地摇头:“确是不输女人的细腻光滑,真是可惜了。”
他边说边去身边摸出把匕首,沁凉的刀身在李章脸上滑过,毫不意外地激起了他一阵颤抖。
“若是毁了这张脸,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么?”
刀刃轻轻地刮过脸颊,赵祈南嘲笑地看向李章的眼睛,却意外地没有看到半分惊慌,准备用力的手顿时停住。
“你不怕?”
李章摇头,眼中毫无所动。
赵祈南不相信地在他额角轻划一刀,血流了下来,李章眼里依然的波澜不起。
赵祈南死死瞪着李章,握着匕首的手有些把持不住,刀刃又深入了几分,鲜红的液体顺着惨白的面颊迅速滑落,艳丽得刺目。李章再次闭上眼睛,疲惫痛苦的脸上全无所谓,看在赵祈南眼中,满满的都是嘲笑。他挫败地把李章重新摔回了地上。
“这么死心塌地,本官就成全你!”
得知芷清失踪的消息时赵祈南百思不得其解,待仔细问过当时的情境,顿时涌起极坏的感觉。他几步冲进刑堂,扯起李章的头发狠狠地问:“芷清是你们的人带走的?”
李章这两天已经少有神志清醒的时候,被赵祈南抓着头发乱晃,更觉得恶心欲吐。他迷迷糊糊地听到芷清的名字,飘忽的神识凝聚回来。他努力看着赵祈南,想要确认似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赵祈南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竟是……为了她?”
李章极其轻淡地笑了一下,黯淡无光的眸子亮起一星光芒,轻松而满足。
赵祈南快要疯了,更用力地扯紧李章的头发,嘶声追问:“为什么?!宁王还做过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是芷清?为什么?!”
李章被他晃得浑身抽搐,再次失去意识前,他的心中一片安然平和。
吴子俊张羽带着逮捕赵祈南的文书找到赵祈南时,他正端坐在空荡荡的正厅中,听着府内各处奔逃的哭喊和零星的惨叫,脸色白得堪比委顿昏迷在他脚下的李章。他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明明已经稳操胜券的形势,怎么就风云突变地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更想不明白的是,李章的出现,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要见见司马逸。
司马逸不等吴子俊他们去通报,就自己来到了赵祈南面前,虽仍有些弱不胜衣的憔悴,眼神已是冷厉狠煞,只是冷冷地站在屋中,就让赵祈南持剑的手顿时有些发软,沉了数分刺入李章的身体,惊得张羽立刻就要冲上前去,被吴子俊紧紧拉住。
司马逸冷冷地看着赵祈南,毫不注意地上的李章。赵祈南越发觉得心慌,强撑着和司马逸谈起条件:“放了我全家。”
司马逸嗤笑:“凭什么?”
“凭……他!”
“他若活着,赵家主犯伏法。他若死了,赵氏一族凌迟处死!”
司马逸一字一句说得轻淡,赵祈南却被那森冷的语意吓得丢开了剑。
张羽几步上前抱起李章就往外冲,司马逸淡淡的一眼瞥过,脸色更加冷得结成了冰。
“说吧,成统是怎样的安排。”
司马逸伤情离京时,除了成统,所有人都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其时成家已经控制了朝堂绝大多数的声音,诸大州郡的官员亦多数表态效忠,成家的势力一时无两。但成统始终对司马逸放不下心。
好在司马逸要去的宁州道路险阻,几年前又爆发过苗民之乱,汉夷关系极为紧张,想要神鬼不知地杀掉司马逸并不困难。
后来的事情虽然出乎成统的预料,派出的杀手未能如愿,司马逸却自己病得快要死了。成统收到这个消息时司马逸已出了成家嫡系控制的益州,宁州刺史赵祁南虽不是根正苗红的成家嫡系,晓之以理后也还是能明大义的。再说以他镇压苗民的狠辣手段,对付一个病怏怏的宁王自然是手到擒来。
但司马逸并不仅仅只是司马逸。他的侍卫统领穆严一直是景帝最信任的禁军统领,手下更有一批师祖年代传下来的忠心将帅,有些更是执掌朝廷军主力的大帅。穆严自安平二十三年北境战事初起时,就开始四处考察联络各方军将,时长时短地留驻军中,确认了大部分军队信息,筛选出完全忠于景帝、听命于景帝的队伍和将领,为司马逸铺设了最坚实的后盾。
因此,当赵祁南彻底露出了谋杀司马逸的动作时,先一步已在赵祁南势力偏弱的建宁做好准备的靳白,就联合宁州都尉芈尊,准备上演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但赵祁南手下官兵大张旗鼓的搜寻还未找到司马逸,被吴子俊他们救出的芷清却传出了李章被赵祁南刑囚的消息。
司马逸在李章传出行动日期后已得金益医治。他本是情伤郁结,加之暑天奔波劳顿,休息不足,导致中暑,得病后又心烦气燥,不耐医治,致使病情拖延。及至因躲避刺客行入深山密林后,又因体弱难挡瘴气的侵蚀,才至越病越沉重。金益对此自有对症的良方,针刺用药后,司马逸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再休养巩固几天已是基本痊愈。
司马逸听完张羽的汇报,再仔细询问过芷清,听闻赵祁南刑问李章是为了得知自己的下落,倒也没什么意外,却对官军迟迟未到显得十分讶异。
司马逸随后直上官道,打起宁王的旗号继续南下。孤注一掷的赵祁南令官兵假扮成苗民半路截杀,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芈尊一举抓获,供出了赵祁南的阴谋。司马逸随即马不停蹄直奔云南,赵祁南负隅顽抗了五天后,被芈尊攻下了城防。
半个月后,赵祁南谋害亲王罪名确凿,被司马逸就地问斩。赵府所有人男的充军女的发卖为奴。赵老太太因芷清被救时受到惊吓,回府后就病倒了。芈尊攻打云南时惊慌的侍女把听来的风声都告诉了她,顿时就厥了过去,后来事情越来越糟,她也终于没能撑过去,到底没有亲眼看到赵家败落的结果。
张羽带李章离开赵府后,先找芈尊的军医看治,军医见了李章的伤俱是摇头,他不敢耽误,来不及请示司马逸就带着李章直奔木彝山而去。芷清看见惊得说不出话来,金益沉着脸,一边让芷清为李章清洗伤口,一边翻检药草捣烂成泥后,厚厚地敷上李章的双手,包扎固定。然后他小心处理了李章身上的几处大伤,见都只是皮肉伤后放下心来,吩咐芷清熬点粥,自己带把药锄进山去了。
芷清抽抽噎噎地守着火塘,不时看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李章。张羽闷闷地坐在李章身边,深悔当初没有坚持不让李章进赵府。两个人各自深深自责,都没有开口的打算。木屋里除了火塘中柴枝偶尔的噼啪声,只剩下吊锅里米粥的翻滚声。
米粥带着灵芝独有的苦香渐渐稠厚,芷清已经止了抽泣,盛出一碗,看着窗外的山林又发起了呆。
李章在这安谧舒适的氛围中清醒过来,茫然了一会,才看见身边双手捂着脸的张羽,低哑地叫了声“大哥”。
张羽和芷清同时惊觉。芷清几步跑到床边,伸出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忍耐着不哭,却到底忍不住眼泪,一颗颗重重地砸落。
张羽扭头悄悄擦去眼泪,强笑着对李章说:“你再不醒,芷清姑娘就该把眼泪哭干了。”
李章抱歉地微微一笑,芷清终于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
李章抬手,想去安慰芷清,一眼看见包得像个粽子似的手,想起在赵府里听到的话,才有了些光亮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张羽连忙劝解道:“刚敷了药,肯定是这样的了。你饿了吧?芷清姑娘……”
芷清连忙端过粥碗,一勺勺喂李章。李章从没吃过这么苦的粥,苦着脸皱眉躲避:“苦……”
芷清扑哧一声带着眼泪笑了出来,软声劝道:“这是灵芝的苦,对哥哥的身体好。”
张羽颇为意外地看着芷清,芷清娇俏如梨花带雨,却自自然然地全无扭捏羞涩之态,李章也不再躲,虽然眉头仍是锁着,却乖乖地一口一口吃了大半碗。
天色挨晚时金益背着药篓回来了,一声不吭地坐在门边分拣药材。芷清乖巧地过去帮忙,金益边捡边说,一一细解草药的药性和配伍。他自遭难后沉默寡言了多年,如今见到芷清,尘封多年的往事一一重现,对芷清充满了怜惜痛爱。他见芷清有意于医学,便想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教,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稍解自己对宋清河的愧疚之心。
他刚才挖到几颗多年生的三七,让芷清配好药煎了,自己挑了年份最久的那颗,磨出汁液,混着其他新采回的草药又捣成泥,过去解开李章手上的包扎,洗掉旧药泥敷上新的。李章这时人清醒着,药泥中虽有清凉止痛的草药,还是疼得浑身抽搐,冷汗淋漓。他怕芷清和张羽担心,不敢挣扎也不敢叫喊,死死咬住牙关忍着,却控制不了身体的痉挛,僵硬得连张羽都几乎压制不住。
金益向来心硬,见此也忍不住恻然,恨声道:“赵祁南这个贼子,真是死也不足以解恨!”
李章一直担着心,总想再确认一下,尤其是金益的判断,便趁着上好药缓回口气的当口,小心地问金益:“我的手,……是不是……废了?”
张羽闻言惊惧地瞪了李章一眼,见他满脸小心翼翼的期待,心头猛地一沉,转头也看着金益。
金益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傲然答道:“若在别人看,是!但在我这里,你会好的!”
李章顿时亮了眼睛,映得惨淡的脸色也充满了生气。芷清站在屋影的暗处,捂住嘴又哭了起来,却是又喜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