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630:你听不见我爱你(1 / 1)
20xx.6.30
“生日快乐,我爱你。”曾立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打出这几个字,趁着23:59变成00:00的瞬间,将这条短信发了出去。紧接着,就听见从对床传来“叮”的一声。
今天是陈素一20岁的生日。
手机在曾立的手中震动两声,屏幕亮起,照亮了她含笑的双眸,“爱你,么么哒。”曾立锁屏,打算进入睡眠状态。早上六点钟爬起来坐三个小时的车,去郊区的农民工子女学校,近12小时的志愿活动另她身心俱疲。小孩子们的吵闹声还时不时回响在她的耳边,小腿已经累到麻木,沉沉的搭在床上。
“兹——兹”,枕边的手机又在震动。曾立勉强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离这么近还发短信啊,土豪。”是陈素一的微信。
一看到是陈素一,曾立顿时睡意全无,“只土不豪。”她按了发送键,却在心里默默的笑。记得有一次她问陈素一:如果微信和短信都有未读消息,她会先看哪一个?——当然是短信。素一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希望我是第一个祝福者,她想。
“礼物呢?”陈素一追问。
“你慢慢猜,我先睡啦。”曾立故意卖关子。
“晚安。”陈素一没有再问下去,这反而让曾立有点失望。
曾立和陈素一,两个北方姑娘,上了同一所大学,还成了室友。曾立初见她时,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1米6的小个子,白皙的巴掌大的脸庞没有一丝瑕疵,内双,小嘴,不惊为天人,却值得回味。曾立比她高出一头,鹅蛋脸,圆眼,大骨架,身材匀称。
“我很喜欢S市。”这是曾立遇见陈素一时说的第一句话。当时她们都在填一张住宿登记表,曾立无意中看到了旁边陈素一的霸气的字迹。字如其人,曾立想,顿时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陈素一抬头,朝她明媚的一笑:“你是南方人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曾立并没有立刻拆穿。
陈素一不自觉的咬着笔头,目光低垂,“嗯……长得像呗,小家碧玉的感觉。”
曾立还是头一回被形容成“小家碧玉”,她想自己好歹也是一米七几的个子,操着一口纯正的北方口音,不被说成是“女汉子”已是万幸了。不禁哈哈一笑:“我是Z市的。”
“Z市?在哪里?”陈素一不好意思的笑,“我是理科生。”Z市是个风景秀美的小城市,经济不发达,然而Z市的人们却能把生活过的有滋有味。
“Z市……”曾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离这里不远,我回家很方便。”
听陈素一的声音,曾立觉得很舒服,干净、温柔而不矫情;像一杯咖啡,浓郁醇香,也提神醒目,而她,正好是个□□爱好者。
她俩都属于慢热而又固守城池的人,需要时间的文火一点点融化心中的坚冰。开学三个多月,尽管她俩经常一起出入宿舍,可曾立明白,她还不曾走进自己的内心,而自己也在试探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今年年初,曾立和陈素一趁寒假一起去C市旅游。这是她们第一次长途旅行,而曾立现在回忆起来,更想把它称为她们的第一次约会。曾立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急脾气姑娘,至今她的每一段恋情都不超过三个月。陈素一曾经问她为什么总是恋情终结者,她咬着小指迟疑一会儿,才慢慢吞吞的解释:“就突然很烦他们,然后就分手了呗。”
“始乱终弃”是陈素一对她的恋情的评价。
“那是没遇到我的白马王子。”曾立反驳。
而现在看来,曾立命中注定要遇到的,应该是她的真命天女。
和陈素一磨合了两年,曾立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这个小个子的姑娘有了不同于闺蜜之间的感情。在旅舍的最后一晚,陈素一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身蕾丝边白睡衣,爬到曾立的床上,毫无防备的,双手搂住她的脖颈。肌肤之间的触碰让曾立觉得脖颈麻酥酥的,目光也忽然变得温柔而缠绵,透过陈素一黑色的瞳孔,仿佛可以延伸到她的内心深处。曾立情不自禁地搂住她柔软的腰,轻轻的抚摸,想触碰婴儿一般,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陈素一的闺蜜之举,却让曾立深深沉溺于这个女人的魅力而难以自拔。
那晚什么也没发生,两人拥抱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黑暗之中,曾立听见陈素一沉沉的呼吸。而她却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素一樱桃般的红唇。
“生日快乐!”曾立双手端着刚从蛋糕店里取回的生日蛋糕,注视着陈素一明亮的双眼,轻声的说道:“我爱你。”
陈素一像是没有听到,没答应,而是连忙接住她手里的蛋糕,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谢谢你!”
这是曾立给她准备的生日惊喜,铺满巧克力脆皮的奶油蛋糕,是她最喜欢的口味。一身碎花裙的陈素一显然已经沉浸到生日的喜悦之中,忙和前来参加生日聚会的其他舍友一起点起蜡烛。
曾立注视着润泽的手指插着一根根蜡烛,动作缓慢而笨拙,像个小孩。“好久都不在过生日的时候插蜡烛了。”陈素一撒娇道,舔舔指尖沾上的巧克力脆。
“不够20根诶,怎么办?”她看向曾立。
“还差几根?”
“一、二、三……”陈素一一根一根的点数,“十八,一共十八根。”
“你等会儿。”说完,也不等素一回答,曾立急急忙忙的冲出店门。她一路小跑,七拐八拐的绕到了藏在胡同里的蛋糕店——B市的老字号,这儿的巧克力蛋糕做得一绝。一进门儿,她冲着十几分钟前刚见过面的老板,说:“老板,能不能再送我两根蜡烛?”这里的蜡烛按盒卖,一盒十几根,买多了白浪费钱。
她向头发花白的老板做出恳求的表情,老板无奈的摇摇头:“丫头,我这蜡烛是按盒卖的呀,拆了包装可就卖不出去喽!”
“这样啊……”曾立略带失望,掏出钱来,“老板,那我买一……”
“我不用蜡烛,都给你吧!”一个陌生女子打断了她的话。曾立这才发现店里还坐着一个女人,画着夸张的浓妆,鲜红的嘴唇在一张白皙的脸上十分惹眼,深色的眼影晕到眼眶,长坠子的耳环藏在浓密的发后一闪一闪的。
曾立反而羞红了脸,感激的说:“不不,我只需要两根。”她接过陌生女子的蜡烛盒,从里面抽出两根,“谢谢!”
陌生女子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手托着下巴,嘴巴咬着小指,银色的尾戒闪了下银光,目光中充满玩味。“给男朋友过生日吗?”她慵懒的问道。
“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曾立本应脱口而出的答案突然卡在嗓子里,这时候她已经没必要像回复熟人那样,假装很开心的承认“陈素一是我闺蜜”。她沉默的打量着眼前散发着几分狂野气息的女人,“不,是我喜欢的人。”她终于说出了在心里默念了几百遍的话。
陌生女人笑了,饶有意味的看着一身运动装的曾立,“我也祝他生日快乐。”她的嗓音像是含了一颗薄荷般清凉。
“谢谢。”曾立微微鞠躬,不再逗留,大步走出了散发着浓郁香精味的蛋糕店。
曾立以最快的速度冲回陈素一生日聚餐的馆子,“给!”曾立喘着粗气,递给陈素一两根蜡烛。
陈素一好奇的盯着她,问:“哪里找到的?”
“别管啦,快插上。”曾立朝她摆摆手,她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到蛋糕上,也就不再追问。
蜡烛点燃,陈素一雪白的肌肤,在烛光的映衬下染上暖暖的橙色,像是旧相片里的美人儿。陈素一最讨厌被偷拍,不过曾立还是悄悄地按下快门,保存在手机里。
“许愿,快许愿。”舍友们起哄,陈素一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她会许什么愿呢,曾立看着她前虔诚的神情,心想,她的愿望里会不会有我?
曾立也闭上眼睛,偷偷地许下一个愿望:
“只愿这辈子我能够爱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说是陪某人过生日,也无非是给朋友聚会找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四个舍友吃过午饭,兴致正高,又顺道儿进了旁边的一家KTV。
“曾立又要飙高音了!”舍友冯子墨张大嘴巴,哈哈大笑。曾立正站在陈素一旁边,陪她在服务台前下单。“还可以听到素一独特的嗓音。”曾立接过冯子墨的话。“啪”,陈素一在曾立小麦色的大腿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又故意娇嗔的埋怨:“你怎么那么烦人。”
曾立顺势搂住她圆润的肩膀,幽幽的说:“我又不嫌弃你。”有时候曾立希望自己可以长得更英气一点,然后把头发剪短,做个中性风的姑娘,就可以像男朋友一样潇洒的搂住她。
陈素一抖抖肩膀,“热。”曾立没趣的把手挪开。
“酒水点啤酒吧?”素一招呼旁边的舍友。
“一人一瓶吧。”曾立提醒她。四个姑娘里,陈素一酒量最好,曾立酒量最差。“然后你帮我喝。”
“对,我帮你喝,你喝多了我们全都遭殃。”陈素一揶揄她。曾立喝酒容易脸红不说,还特别爱哭,边打电话边哭。最近一次喝多是和前男友分手后的第二天,两瓶之后,她坐在了阳台的地上,然后把电话打给了前前男友。
包厢里光线昏暗,冯子墨在一旁鬼哭狼嚎的唱《听海》,陈素一把头埋在曾立胸前,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
“想唱什么,我陪你。”曾立低下头,在她耳旁问道。清新的洗发水味道和体香混在在一起,让曾立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几次。
“随便,反正我唱歌也跑调儿。”,她慵懒的像只猫。
“听说了吗,北边又出现一种新的流行病,叫什么‘CASIA’,和当年的非典差不多。”曾立刷着微博,严肃的语气在这迷乱的气氛格外突兀。
“你呀,就少杞人忧天了。”陈素一指尖绕着头发,“就算传过来,疫苗也研制出来了。”
经她这么一说,曾立也觉得自己净瞎操心。手一摸兜,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热切的说:“素一,你坐起来。”
陈素一哼了一声,直起身来。
“把头发撩起来。”她神秘兮兮的。
“干什么啊?”陈素一嘴上说奇怪,还是顺从的绑起头发。
曾立手指一松,一个戒指模样的项链垂了下来,“生日礼物。”她边说边为陈素一带上。“你是不是刚才还在奇怪为什么我没有送你生日礼物?”
陈素一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想问,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爱你。”曾立突然温情的表白,双唇贴在她光滑的额头,轻轻的一吻。
“我也爱你。”陈素一笑嘻嘻,补充道:“你要是个男生多好。”
曾立突然僵坐在那里,手不自然伸向酒瓶,仰头猛地将冰冷的液体灌入口中,气管被气泡扎得生疼。
“你少喝点。”陈素一忙抢过她手中的酒瓶,调侃她:“再喝多了,这回该给汪泽打电话了。”汪泽是曾立的前男友。
陈素一似乎没有看出曾立情绪上的波动。
“来,干杯,生日快乐!”曾立又从她手里拿过酒,“子墨,我们干杯!”她兴奋地大笑,肚子里的气泡正一点点堆积,渐渐撑满整个腹部,托着着她心底的失落慢慢上升到嗓子眼。
“嗝。”她打了一个响嗝,通过麦克风传到屋子每个黑漆漆的角落。
三个人哄堂大笑,曾立也跟着发出诡异的笑声,又喝下一大口冰冷而燥热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