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兄妹再度重逢(1 / 1)
何知意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茫然而又无措,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包厢里,灯影交错,酒香四溢,朗朗的笑声,刺耳的尖叫,柔和的音乐,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何知意端着高脚杯,静静的坐在沙发一角,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却隐隐透露着疲惫与忧伤。杯中的红酒在灯光下泛起光泽,反射在她精致的脸颊上。
这是她们的高中同学聚会,毕业七年,每一个人都变了很多,甚至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的支零破碎。
“哎,知意,你不要老坐着啊!来跟大家一起玩呗,大家好不容易才见一次!”赵沫星见何知意从一来便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便冲过去揽过她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何知意小饮一口,笑笑,说:“大家虽然没见面,不是也常在联系嘛。”
“那性质不一样啊!”赵沫星不满的嘟嘴。
“莫不是轻离没来,知意便伤心了?对了,知意啊,你和轻离打算什么时候……”李孟泽的话还没来的及说完,便被赵沫星打断。
“李孟泽。”赵沫星这一声,顿时让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赵沫星紧张的转头,看着何知意,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知意。”
被尘封了四年的名字,突然被提起,何知意怔住,心底泛起一丝麻木与疼痛,脸色苍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各位,不好意思,去接轻离,所以来晚了。”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包厢门被打开的声音,在原本安静的包厢里,显得异常突兀。
大家一转头,便见到了匆忙赶来的莫时迁。还有一脸淡然的毕轻离。
何知意在见到毕轻离的那一刻,条件反射般的站起身冲到他面前,目光怔怔的望着他。
薄唇,挺鼻,剑眉,清瘦的俊容,一身随意的着装,简单而又不失风度,这可不是她的轻离吗?
“轻……轻离。”
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山谷里飘出来似的,显得空洞而飘渺,透着一丝颤抖与心痛。
毕轻离好像没看见她似的,侧身从她面前一闪而过,走到高中时玩的不错的几个同学面前,笑着打了声招呼。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声音,他听见了。她的人,他看到了。
他记得所有人,却唯独选择遗忘她?
何知意缓缓低头,眼泪猝不及防的砸在手背上,感觉到一丝凉意,手不禁一松,杯子从手中滑落,随着很清脆的一声,碎了一地,红酒溅湿了她的裙摆。
大家的目光再次投向她,赵沫星见了,忙跑过去,担心的问了句:“知意,没事吧?”
何知意努力扯出一抹笑,说:“没事。”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她转身,想走回沙发坐下,脚下却一滑,整个人都向前倾倒,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掌扎到了碎掉的杯子上。她尖叫一声,低头一看,血从手心漫出来,染红了整个玻璃片。
她慌乱的站起身,落荒而逃。
赵沫星追出去,在酒吧门口拦住她。何知意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茫然而又无措,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赵沫星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轻轻放下,担心的说:“伤口很深,走,去医院包扎一下。”
何知意摇头。
“不行,必须去,不然会发炎的。”赵沫星不满的说:“我去找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送你们。”是莫时迁。他西装革履,不复读书时的没皮没样。走到她们面前,看到何知意的手,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从医院出来后,莫时迁先送了赵沫星回家,而后再送何知意回家。
赵沫星下车时,看着莫时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归还是什么也没说,便转身上楼。莫时迁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车子启动,飞速行驶在马路上,仿佛开的越快,就越能甩掉那些不愉快。
“四年前,他匆匆奔赴法国,人生地不熟。没背景,没资历,可以说一无所有。苦过,也累过。好不容易才在那里打下一片天地。知意,别怪他。在他心里,你是个怎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可是,有一天,你突然就打碎了你在他心里的印象。那么彻底,那么直接。那种打击,于他来说,是致命的。四年,除了我,他拒绝跟任何认识你的人联系,可是,你知道吗?每一次我提到你,他还是会紧张,知意,这四年,苦的不止是你。他比你更苦。”莫时迁的声音沉沉的,砸在何知意的心上,砸的她的心发痛!
“他,还……”何知意想问,却终究问不出口,只得低头,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包的跟猪蹄似的手。
“知意,有的事,决定在你手中。”何知意临下车时,莫时迁抓住她的手臂轻轻的说。
何知意点头,说了声“再见。”然后便下了车。
何知意进了电梯,墙上反射出她的面孔,竟毫无血色,一片惨白。她摇摇晃晃的走出电梯,打开房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靠着冰冷的房门,泣不成声。
他真的是毕轻离吗?她认识的毕轻离怎么会在她受伤的时候不管她?怎会不理她?
她五岁那年,被幼稚园的同班同学王小胖欺负。王小胖是个大胖子,肥头大耳,肚子跟西瓜似的,在班里是长的最“壮”的一个。
那天她穿着妈妈刚买的公主裙去了学校,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可是上午王小胖却把他没喝完的旺仔牛奶弄到了她的新裙子上,她气极了,抓起牛奶盒扔过去,叫道:“小胖子,你赔我新裙子。”王小胖急了,叫着:“蜘蛛精,说了不要叫我小胖子,我不胖!”
那时西游记满世界的播,盘丝洞在这个幼稚园里极为出名。何知意就成了勾引唐僧的蜘蛛精。
王小胖说完,一掌把何知意推倒在地。正好这时,毕轻离小朋友出现在了幼稚园门口,何知意见了,立马眼泪簌簌的流。边抹眼泪边说:“哥哥,王小胖欺负我。好痛。”
彼时毕轻离才七岁,上一年级。打何知意从娘胎里出来,毕轻离便极宠这妹妹,如今见她哭的这般梨花带雨,火气立马冒了出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扑倒王小胖,瘦瘦的身子骑在王小胖身上,打的王小胖哭爹喊娘。打完就去扶起何知意,抹掉她的眼泪,笨拙的哄她:“妹妹别哭了哥哥帮你打回来了哦!”
旁边的几个小女生盯着毕轻离痴笑着赞叹:“轻离哥哥好棒哦!”
原本哭的肝肠寸断的何知意立马不哭了,转头凶神恶煞的冲那几个女生吼:“这是我哥哥,永远都是我的,不许你们打他的主意。”
那架势,一点儿也没有刚才弱不经风的模样。
回家时,何知意右手拿着冰淇淋,左手牵着毕轻离,问:“哥哥,你真的会被她们抢走吗?”
毕轻离笑,指着路边的树说:“不会,因为我们就像那树叶一样,都是妈妈生的,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我和你的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和她们不一样,知道吗?”
何知意听了,开心的笑了。“他是她的,哼,谁也抢不走。”她想。
只是,真的改变不了吗?
何知意哭的累了,跌跌撞撞的起身进屋,进了卧室,一头栽进床上,望着天花板,直到睡着。这一夜,在她的梦里,满是毕轻离的身影。
莫时迁在送何知意回家后,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开车进了一个高档小区,来到毕轻离家。他毫不客气的掏出钥匙开门进屋。果真如他所料,毕轻离已经从酒吧回来了。
见到莫时迁,毕轻离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站起来便愣住了,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反应太大,又缓缓坐下。莫时迁见了,笑着走过去,说:“大律师,医生说可严重了嘞!缝了八针啊,唉!可怜的小知意啊!那纤纤细手该有多痛啊?”他边说边做心痛状,表情极为夸张。
毕轻离刚才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拽住莫时迁,怒吼:“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你不是送她去医院了吗?怎么还会有事?”
莫时迁冲着天花板翻白眼,无辜的说:“我是送她去医院了啊!可是我又不是医生,怎么我送她,她就不会有事了?”
毕轻离松开莫时迁,有点颓废的坐下,闭上眼,就感觉何知意痛苦的样子在他面前不停的闪过。他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
莫时迁见状,走过去拍拍毕轻离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放不下,何必呢?那件事也不是知意的错啊!你说你都折磨她和自己四年了。够了。毕竟你们二十几年的感情摆在那里,不能说不管她,就真的不管吧?你们当初为了在一起,付出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吧?既然好不容易在一起,现在为何还要轻易放手?这辈子,知意能依靠的,能信的,也只有你了。没了你,她怎么办?”
莫时迁的话,句句在理。却犹如石头一样压得毕轻离喘不过气。他茫然而无措,沉默了很久,才声音沙哑的说:“不早了,你就别回去了,去客房住吧。我累了,去休息了。”
毕轻离回了卧室,关上门来到阳台,坐在皮椅上,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缭绕的烟雾紧紧的包裹着他,显得那样的忧伤与落寂。
“知意。”似呢喃,犹如梦呓。
当知意两个字念出口时,毕轻离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他近乎自嘲的笑笑,而后伸手掐灭烟头,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起身回到卧室,躺到床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睡觉。
我就是不愿意想你,何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