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 32（1 / 1）
“呦呵，这都干嘛呢，乌拉拉一堆人。”半开着的玻璃门外走进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高个子，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另一个则戴着眼镜，显得有些瘦弱。“知道我要来夹道欢迎呢？艾玛，咱们不兴这个，啊~”
赵智鸿转头一看，脸色从惨白转为涨红：“老大……”
“大鸿回来啦。”被称作老大的高个子男人是“两姓之好”的大老板昆楠。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很有几分人畜无害的大男生样子。不过三十出头就能搞起自己的婚庆品牌、甚至连开四家分店的人，怎么会是人畜无害啊。
他走到赵智鸿的店长桌前坐下，招手让戴眼镜的秘书过来，转头对赵智鸿说：“不是请假到明天吗，十天假不休息够了就回来工作？你也未免太敬业了。”
“我……没有……”赵智鸿其实有些怕他，面对这个笑面虎，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感觉似乎会被瞬间看穿。那帖子挂在网上那么久，她才不信昆楠没发现！他从来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影响“两姓之好”名誉的人——哪怕是店长，哪怕这也是无妄之灾。
或者说，也不算是无妄之灾吧。
几个呼吸间，她的心情已经如坐着过山车般经历了几个大起伏，心如擂鼓，只觉得要跳出喉咙了。其他人也一样，对着总BOSS只有害怕的喘气的份。虽然昆楠平时和他们关系不错，经常请吃饭、聊天打屁，可是现在的时机和昆楠的气场实在是太差。他们怕死。
昆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下属们的颤抖，只是略有些奇怪的问：“你们还站着干嘛？该干嘛干嘛去啊，挡害知不知道，去去去干活去！”
仿佛得到了赦令，一干人迅速作鸟兽散。赵智鸿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坦白比较好，瞒着昆楠，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还没等她迈腿，昆楠已经开口了：“许如，你来。”
她看见许如激灵了一下，手里刚拿起来的彩铅笔掉落在地上。她甚至没敢低头去捡，直接站起来，带的椅子在地砖上跳了几下，发出巨大的声音。昆楠笑了：“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许如磨蹭了两下走过去，声音小的像蚊子似的，赵智鸿差点就没听清。“老大……有、有什么事吗？”
昆楠大刺刺靠在赵智鸿最喜欢的靠背椅上摊开双手：“我没什么事，胡图找你有事。”
秘书胡图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向许如递过去，他的声音冷硬：“你被辞退了。”
屋子里突然静下来。
许如有些不敢置信，颤抖地问：“辞、辞退？为什么？我、我没做错什么啊！”她转身看向赵智鸿，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师父，我、我没做错什么，真的，为什么辞退我啊！”
赵智鸿想告诉许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却又一次被昆楠抢了话。昆楠的语气也很疑惑：“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
许如倔强地看着他。
“你是大学是学计算机的，我没记错吧。”昆楠拿出手机来，玩起了游戏。“大三的时候得了学校定题编程比赛第三名，是前十名中唯一一个女生。你为什么要来做婚庆？”
许如咬牙不说话。
“当时我和大鸿一起面试的你，你的简历很漂亮，可以到任何一个不错的IT公司上班，但是你却选择了我们这个小不点的婚庆公司。你记不记得你当时怎么和大鸿说的？‘我喜欢婚庆，我喜欢看每对新人在婚礼上的笑容’，是不是？”他捏细了嗓子学她说话，很好笑，可是没有人敢笑。“你还说‘我觉得这个公司口碑也不错，感觉大家气氛也挺好的。我认为我选择了一支潜力股’，是不是？”
许如还是不说话，可是脸色却已经变了。
“你的确选择了一个不错的潜力股，你还选择了一个不错的师父。说老实话，我手下这四个分店里，就你们店的气氛最好，效益也最高。不能说全靠赵智鸿一个人，不过她的作用的确是不小的。最难得的是，她从来不吝啬教其他人自己会的东西，哪怕这种举动是把自己的饭碗放到别人手里的危险动作，她也没害怕过。不过还行，得亏接过饭碗的都留下了，没都给打翻。不过碰上你这么个老鼠屎，也算是给她点教训啦。”
许如被一句“老鼠屎”激得脖子都涨红起来：“你说谁是老鼠屎呢！”
“指名道姓还听不懂吗，就是你，你许如，就是这个店里的老鼠屎！”昆楠突然站起来，把胡图一直举着的信封狠狠砸到许如面前的桌子上：“给你狂的飞起了是吧，你脑子里进水了是吧？不说赵智鸿平时对你怎么样，我雇你来是为了让你工作、让你维护‘两姓之好’的名誉，你是疯了才跑到论坛上乱喷的？！还见证人，真有意思了，当天我也在场呢，我怎么没看见有那么回事啊？！就你看见了？！杨飞还是执行呢，他都没看见，就你看见了？！”
众人哗然，杨飞腾地一声站起来大声问：“那个飘飘飘是你？！”苏周宁难以置信：“不能吧许如，不是你是不是？”
许如没有回话，双手却紧紧握成拳头。
坦白说，赵智鸿有些懵了。她猜得到发帖子的人是赵万芳 ，可是她猜不到推波助澜的人是许如。赵万芳也倒罢了，她要是不反击，自己反而会忐忑。可是许如是为什么？她想不通。
大家七嘴八舌地质问起许如来，她一直都不说话。赵智鸿怔怔看了她半晌，终于轻轻说了一句：“算了吧。”
昆楠看过来，杨飞看过来，于小鱼看过来……赵智鸿只是说：“算了吧。”
谁知道许如突然发狂似的冲过去抓住赵智鸿的外套，把她狠狠地掼倒在沙发上，抄起抱枕用力砸过去：“你和我装什么好人！装什么好人！你王八蛋你！”抱枕打在赵智鸿身上其实并不痛，只是激起的灰尘呛得她觉得好想哭。
昆楠几步走过来，推开来拉架的大家，提着许如的衣领一把将她拉开。许如后退几步捂住脖子狠狠咳嗽着，手里的抱枕掉在地上。
“你们店的抱枕该洗了。”昆楠一脚踢开掉落在他脚边的抱枕，对苏周宁如是说，然后平静的看着许如：“帮你置顶帖子的你同学已经被辞退了，别以为全天下就你会编程会黑网站会隐藏ip，这世界上比你强的人有的是，你不如的人有的是。谁教的你比不上就玩阴的？”
“我不服气！”许如突然大喊，坐在沙发上将脸埋在双手之中的赵智鸿抖了一下。“凭什么啊？凭什么她一直压着我！我所有东西都学过了，所有东西都学好了，可是她一直拦着我不让我自己干！我是喜欢婚庆，所以我才跑到这个小破地方来干！但是我不喜欢一个月拿着可怜的基础工资，连提成都要比别人低一半，这全都是因为她！就是赵智鸿一直压着我！”她狠狠吸了一口气，“杨飞跟我一起来的，一个破大专的毕业生，他现在都能自己做执行了！苏周宁来的比我晚，一天天就坐在那刷网页看电视剧，挣得也比我多！”手指指向于小鱼：“她，她天天和我说赵智鸿没人性、压榨人，当着赵智鸿还装个可怜样，一天天就只用动动嘴皮子，也比我风光。只有我，只有我每天活得比狗累，挣得还不如个是事儿没有的前台。别的策划带的助理没我能吃苦，没我有能力，他们都能自己干，凭什么就我不行！凭什么就我不行！”
她呼呼地喘着粗气，厌恶地看着赵智鸿：“我受够了，我受够一直被她压着，我受够了所有人都说她对我好，可是你们全都不知道我怎么想！我……”
“你滚出去。”赵智鸿深埋在手臂中的头缓缓抬起来。“你滚出去。”
“你没资格叫我滚！”许如又一次被激怒，刚要冲过来就被苏周宁从后边拉住：“你放开我！”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泼妇一样，跟菜市场为了几毛钱吵架的大妈有什么区别？”赵智鸿冷笑了一声。“我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原来我这么不堪，这么自以为是，这么自私的压着你，怕你抢了我的业绩。我是真心的，非常真心的，谢谢你。”她走到许如对面，看着许如通红的双眼：“你现在可以走了，很抱歉这段时间让你觉得委屈，走吧，现在出去看，你能闯荡的世界很大。”她又笑了一声。“而我没必要这么困着你。”
苏周宁抓着许如的手渐渐松开，她轻声对许如说：“新的宣传单是我印的，你没看到是吧。我们店本来从下个月开始就会有四个策划师了，其中就有你一个，你知道吗？”
许如的表情慢慢的僵硬起来，苏周宁却不肯放过她：“你知不知道大鸿姐给你擦了多少次屁股？知不知道你脾气不好总给别人撂脸子让她赔了多少笑脸？你知不知道她叫你联络的那些客户背后的关系网有多值钱？你从来就是只懂得享用别人的劳动成功，却还嫌弃那些成果不够好。”她狠狠呸了一声：“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又有什么用呢。赵智鸿心想。那有能有什么用？
她依稀想起有一次和吴树桐吵架，他气得狠了也只是伸出手指指着她，憋得脸颊通红，半天也只质问出一句：“赵智鸿，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
她现在知道啦。赵智鸿抹抹眼泪。现在还不算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