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并蒂八(1 / 1)
安禾:
衍之和苗儿的大婚过了约摸近三个月,安禾也半梦半醒的过了三个月。
安禾其实一直都不愿醒来。
安禾如今在邢姨娘偷偷攒钱购买的庄子里,邢姨娘总觉得心里亏欠她,便总希翼着安禾能够有一天重新扮回女儿身,然后便在这个小庄子里找个憨厚的人嫁了。邢姨娘当初本也有个青梅竹马,可邢姨娘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兄弟姊妹,父母便将邢姨娘给卖到了安府作婢,邢姨娘原只是签了活契十年,可怎奈稀里糊涂便成了安老爷的姨娘,又一次得子,且还是双胎,双胎本就难生养,且双子双女都为煞,邢姨娘只得想尽方法让安禾装成男儿身。
安禾从小也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直到十五岁那年流下莫名的血迹。
安禾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女儿身。
醉生梦死三个月,也该清醒了。
安禾回头探望,庄子依旧伫立那里。
可这里,安禾相信,她绝不会再来。
安禾回到安府,才发现府里已经变了样,主母苏氏因错被关了禁闭,就将要废除。
而邢姨娘也被关在自己的院里。
苏氏的错处,便是推搡了父亲从青楼带回的那个戏子姨娘,且害的她小产,最令父亲愤怒的,是那个死婴,是个男孩。
父亲的侍妾不多,加上邢姨娘也就四个,可偏偏全都肚子不争气,安府里就只有安禾安苗和苏氏所生的嫡女。
如今终于得个孩子,且是个男孩,却又是在刚知道便失去的情况下,饶是父亲也发了怒。
安禾一回来面对的便是苏氏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的场景。
“逆子!几日不见影子,去哪儿了!”
安老爷见安禾姗姗来迟,直接迁怒。
“是儿子的错,父亲责罚。”安禾毕恭毕敬的站在正厅中央。
“罢了,回去给我思过。”
安禾应了诺,便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安老爷饮了口茶后,将茶盏放下时安禾将茶盏直接接了过来,放在自己椅旁的桌上,安禾的动作另安老爷心里略有些动容。
“嘭!”安老爷一拍桌子,苏氏被吓的一抖,周围低着头当透明的丫鬟们也是一惊。
“苏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老爷,你若是认定了事实我又能如何辩解?”
安老爷被她问的心头火更甚,只得狠狠压下,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
苏氏听安老爷这样子说,瞬间跌落在地上,
“妾…不敢。”
“好!”安老爷一声大喝,安禾心知主母定然是被冤枉的,
“父亲,怎不见邢姨娘?”
安老爷被安禾一问,想起邢姨娘又有些无奈,
“她不认清自己身份,和一个老奴打了起来。我便将她关了禁闭。”
“邢姨娘不是个惹事的人,此事怕有蹊跷。”
安老爷起身,“罢了,你随我去问问。”
邢姨娘院里,不见一个下人,
极其萧瑟。
安老爷和安禾进去里屋,邢姨娘发现安禾也在,赶忙抓住安禾的手臂,
“我儿,救我啊。”“我儿,救我啊。”
“住口!成何体统!”安老爷一把推开邢姨娘,邢姨娘才仿似刚看到安老爷一般,
竟起身指着安老爷鼻子骂:
“你个没人性的,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还想贬我出府,你就捧着那个狐狸精戏子罢,总有一日让她毁了你!”
“你!大胆!”安老爷被邢姨娘骂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邢姨娘千刀万剐了。
安禾却听出了邢姨娘话里重点,
赶在他们吵更凶前开口,
“父亲,姨娘说您要休了她是怎么回事?”
“谁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的?”
邢姨娘一呆,“你没说过?”
安老爷一甩邢姨娘的手,“你啊你,还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老爷…是妾的错…”
安禾适时开口,“姨娘那日你究竟是怎么和一个老奴发生争执的?”
邢姨娘仿似才醒悟一般,瞬间跪下扯安老爷的衣裳下摆,
“老爷,你要给妾做主啊……”
…安老爷嘴角一抽,试图拉出被她攥住的衣摆,无果。
“那日妾午膳食有些多,便想到处走走消食,孰料听到那个老奴和个丫鬟在背地里说我将要被贬出府,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我气不过和那老奴辩了几句,那个丫鬟偷溜走了把那个小狐狸精带来,小狐狸精就说她奉了主母的命要将我关了禁闭!我呸!”
……
安老爷和安禾都被邢姨娘这泼辣的一面弄的哭笑不得,眉眼抽搐。
女人,果真惹不得。
事情果真不如表面上简单,安老爷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安禾处理,可随着安禾深入调查,却发现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安苗。
恰逢安苗前几日递了一封书信予安禾。
正是时机,需得去趟平安王府。
几转回廊,几曲流觞。哪个院里怎么走,安禾都极为清楚,更枉论他的住所。
安禾在大厅喝了三盏茶的功夫,安苗才姗姗来迟。
安苗出现的时候,安禾其实是极为讶异的,只不过三个月的光景,安苗却仿似过的不如在安府一般自在。
她梳着世家妇人盛装时的灵蛇髻,一支金色镶花步摇横插髻前,灵蛇发髻上一支金色小簪插入发间,眉上一红色牡丹花钿,柳叶眉也愈发细长,扶摇近鬓,本是清澈见底的杏眸亦蒙了雾般深不见底
着一袭世族夫人正礼大殿时才会穿的大红宫装,她妆容精致,可安禾却觉得此刻面前的安苗不快乐,眉间敛怨,眸里含恨。
安苗命身后的丫鬟放下了托盘后,便将所有的丫鬟都遣出了厅。
安苗淡然开口,
“他从未碰我,姐姐。”
安禾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茶盏,低敛了眸收了所有情绪。借着宽大的袖摆遮住有些微颤抖的手。
“你不讶异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么?哈哈,我叫了十六年的长兄居然是姐姐!而且还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你和邢姨娘都瞒着我!你们都拿我当做外人!哈哈…”
安苗此刻的状态颇有些癫狂之意,安禾起身便想解释,
“不是的,苗儿,我和娘并不是想要瞒你,而且一直找不到恰当的时机,所以…我们并没有拿你当做外人。”
“哼,”安苗挥袖转过身去,“当初还小的时候,我便觉得,姨娘心是偏的,处处护着你这个长兄,万事都想着你,生怕你受伤受寒,却原来,是怕你受伤受寒让大夫给探脉探出来!
哦,也许还夹杂着那若有若无的愧疚和怜爱,你说我说的对么,长-姐?”
安苗靠近安禾,咬重长姐二字,令安禾觉得心尖都为之一颤。
“苗儿…”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喊我!你明知夫君心悦你,却还将我嫁过来,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唤我么!”
“我…”
安苗将之前丫鬟留下的汤端到安禾面前,
“你喝了它,我便不再为难邢姨娘且还会好好供着她,并且,你认为,你还有资格活下来么?”
安禾端起汤,耳边似乎传来邹衍之的声音,
“安安,你确定么?”
我确定。纵使到了如今,我仍不悔,明知自己是牢何苦困你在怀中。
安禾一口饮下,看到安苗眼里明显的诧异与哀伤时,安禾便觉无憾。
“苗儿,我不怪…你,抱歉…”
没头没尾的话,安苗却懂了安禾的意思。
安禾从未怪过她不信任所有人,利用所有人,欺骗所有人。
安禾觉得愧对她,让她的算计落空,让她有了权利没有爱情。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对我好,自以为我不会再怪你,安禾,我这一辈子都会恨你!”
安苗恶狠狠的骂着安禾,可她眼里的泪出卖了她。
“安禾,你可曾怨我?”
安苗跪坐在安禾旁边呢喃,可安禾却不能转头答她:
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