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贰陸 有朝一日虎归山(1 / 1)
——‘玄霄以命立誓!!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我猛地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
滞空的断金缓慢地以某种规律划出漂亮的幅度,自成一个小世界。
明明是黑色的,我却能准确的知晓,那的的确确是断金。
那么……
——我又在法宝里了。
我微微歪头,呆滞的回忆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
那句话……那句,什么立誓,什么成魔的……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那么,我现在在这里……
是不是——?!
我心中不安的想了许多可能。
胡乱地摇摇头,我喃喃道:“不会的,我都存在着,他一定没事,是不?别自己吓自己。”
抬起头来,目光坚毅许多。
“对,不可能有事的!我要出去看看!”
看看才行!看看才能放心!
越这么说,心底越是放心。
感应一下身体内的能量,我诧异的发现,这水火之身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暴躁、难溶了。似乎,我睡了一觉,这水不排斥火,火也不排斥水了。
……总觉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后一定发生了许多事。
等等……莫非,我又一觉多年了?!
——玄霄……师兄?
我在心中呼唤。
半路出家的器灵,我并不知道怎么出去,怎么和“主人”交流。
那种想出去就出去的“曾经”好像找不到感觉。
没有人答应。
寂静极了,周围的黑暗,和黑暗中还能看到的断金,还有我自己,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荒谬感。
仿佛我本就该在这里待着。
好像,我本属于这里。
而那作为人类的十几年,只是大梦一场。
周围那么黑……作为人,在一丝光亮也没有的地方,真的会像我这样没有恐惧吗?竟那么习以为常的认为这黑暗是多么正常,这黑暗是多么无害……
——玄霄师兄……!
我有些着急地在心中大喊。
有种感觉告诉我,这样就能让他听到,以我们之间的羁绊——器与主。
我,想出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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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界外水波暗暗流动,无处不在的禁锢之力,极大的压抑了灵力的滋长。
他闭着眼在打坐,一动不动,仿若雕塑。
一头乌黑长发毫不在意的垂在地面,更别提白底蓝边的法袍了。
若非衣袍乃是一件极佳的防具,不会染上污秽,不会破损,这样年复一年下来,凡间衣物哪里受得住?
——玄霄……师兄?
他皱了皱眉,复而平静。
心底传来呼喊,他听到了。
半晌后,他睁了眼。
抚摸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怔怔无声。
风栖她……醒了。
可他却不想见她。
那个小姑娘,连几天禁地之苦都受不住,出来发现这里是东海漩涡……指不定要气鼓鼓地喷火呢。
这般想着,他唇角微微上翘。
这时,远处传来轰雷声。
玄霄静静抬首望去。
其实,所谓轰雷声,并非落雷之声,而是漩涡每五十年一轮的灾难。
漩涡之中,根基低的弟子已在这每日每夜的天旋地转中丧生,而五十年一轮的大动静,则是让琼华派弟子每遭遇一次便损失一半人。
可这也是机遇。
东海漩涡处封印有许多远古巨兽。
差不多五十年左右,总有一只会翻腾一次。
巨兽灵力在界壁上汹涌撞击的灵力会反弹四散。
而这个时候就是玄霄吸收这股灵力壮大自身的大机遇。
要知道神魔多困于渤海归墟,此东海漩涡也只是困了凡人修仙者。
修道者若吸取这股灵力,指不定走火入魔,堕身成妖。修道者自视甚高,怎会如此?
玄霄却不同,他已是魔。
虽然出了点意外,可玄霄吸取灵力的计划没打算要变。
只不过,他略垂眸,目光扫过墨玉扳指。
唇角再次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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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汹涌澎湃的灵力不知从哪里灌入,等我从傻眼中回神,已经呼吸困难。
……好吧,身为器灵,对呼吸没多大需求。
庞大的灵力已充斥着这个黑暗的空间。
我舔舔唇瓣。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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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玄霄我知道你听得到!快放我出去!不然要你好看!
再一次被迫从打坐中醒来,玄霄挑了挑眉梢。
那人很精神嘛。
要他好看?
对此,玄霄嗤笑一声,不置一词。
要知道风栖从来就没赢过他。
这里待久了,其实感觉还不错。
他本来就是能耐得住疾苦之人。
半生修道,似乎他的所有时间都在不停的修炼。
然而,他不知道风栖是不是也能。
记忆中,那人总是来去如风,如同她的属性,风。
而那个像风一样的女子,愿与他同生共死。
如同风栖一样,他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器灵之主。
对于如何交流,如何控制这本命法宝,他也是一知半解,基本靠的是感觉。
自从风栖清醒,他总会在胸口感应到压抑的苦闷。
不是他这样的恨与怨。
风栖的恨很微弱,怨更是时有时无。
似乎,无辜枉死,受制于人,都压不倒她的道心。
卷云台上,她在心中已然承认不会离开。
他承情。
只是,他不想跟她说话。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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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好累。
我要烦死了。
玄霄那厮□□啊,又干出这种不放我出去的事了。
打了个饱嗝,我低头对对手指。
唔,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
我黑线的发现,太多了……总不会是算总账吧?
那么,若是我最后一次得罪他呢?
……
泪奔发现,好像也得罪大了。
玄霄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背着你帮云天青了!
我捶胸顿足,早就知道玄霄是个小心眼,自己也太不小心了,老是把升仙当做“最后”,可是这“最后”之后就没顾虑到!
失算!
本来,若他死去,自然我也死了,这秋后算账哪里会发生?
然而——
我抬头做望天状,幽幽叹息。
受制于人的时候被秋后算账。
好坎坷啊……
云、天、青,老子要是还能再见你,一定揍趴你一个时辰!不!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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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师兄,QAQ这里好黑,好冷,我怕~~
第N次被吵醒,玄霄打了个冷战。
时间已不可考,然而风栖却在沉寂中变态了。
胸腔处传来的声音,软糯,惊恐。
他半是不屑,半是怜惜。
这般一想,又是一个冷战。
耐不住寂寞的风栖太会找事。
玄霄觉得自己可真是忍辱负重,忍人之不能忍。
若非怕风栖在法宝中没事找事把自己“拆”了,他才一点都不想连接法宝听她废话。
可,即便是不耐烦了,他也没有动过年头放她出来。
亦没有屏蔽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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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不会再爱了。
这个让人绝望的世界已经抛弃我了。
我无力的趴在断金上,断金却照旧缓慢地动着,好像我根本没趴在它身上。
感受不到时光流逝,无边的黑暗时刻笼罩我。
就算时不时有灵力涌入,可以饱餐一顿,让我有种我还活着的感觉。
若非能看到断金,能看到我自己的身体,我都要以为我是个瞎子了。
……瞎子器灵。
好好笑。
我是真的怕了。
周围好安静,安静到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自嘲而笑。
自己,可不就是没有生命的气息的一件冰冷的器吗?
那人,是不是已经不把我当做人,不把我看做他的师妹了?
是不是,在他眼里,我已是一件法宝。
还是一件于他无用的累赘法宝?
这里,好可怕呀……
没有人。
我抱膝卷缩。
这里,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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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好在他真切的感受到她还存在。
每次分享给她的灵力也很好的被吸收。
还好。
她还在。
日子久了,他也曾疑惑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
玄霄抗拒着放她出来,因为他心中有个很有道理,也很有诱惑力的声音一直在说——‘不能忠于自己的器灵,要之何用。’
他怕,他会不经意间毁了风栖的意识。
那就……
——不见她吧。
可是,风栖不仅仅是器灵,也曾是活生生的人,是昆仑山一脉的师妹。
是会为他伤心,为他难过的“己方”。
——‘玄霄行至今日,从未后悔!’
是的,他不悔。而他却开始尝到了本属于后悔的苦涩。
十九年的遗憾,当真只是因为飞升失败?
当无边燥热褪去,当理智回笼,他忆起当初,他是伤心着风栖之死的。
而十九年后,他欺骗她。
这近千年间,他无视她。
何尝不是歉疚到,不敢见她?
入魔后的他竟还想直接抹去她的意识。
他竟然会这样想,偶尔思考这个问题,好像也挺符合他性格的。
比如,他不会喜欢手中的羲和生出剑灵来。
可是,玄霄没有意料到的是……
他会为这个理所应当的想法,惭愧无措,更甚——
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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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天真了。
装天真,扮可爱……
装深沉,扮绝望……
他MD理都不理我!
□□……当真是,□□!
我太天真了。
那家伙其实就是修炼起来不亦乐乎忘乎所以,已经忘记我了对不对!
我额头挂满黑线。
那厮,明明听得到我唤他,却从来不理我。
久了就给我输送灵力来堵我嘴。
如果我有肺,我肺都要气炸了!
胸腔中神兽已经来回奔腾了许久。
吸气……
呼气……
别、生、气!
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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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你这王八蛋不得好死啊你这是囚禁!囚禁!混蛋!你是不是怕我比你厉害所以困着我不让我安心!
‘我太天真了。’
玄霄默默这么想着。
玄霄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装天真,扮可爱,装深沉,扮绝望……
听听。
他听见了什么?
呵……
紫翠派的这位紫风……这人就不值得心疼!
亏他……!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