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比试（1 / 1）
一月匆匆过去，夏末秋初，我和秦峥自从回京之后再没有单独见过面，到了太学也恢复成了师生关系，而且比之前更加客气了几分。
本来日子古井无波，近期却迎来了每三年一次的国子监与太学之间的比试。此比试并不是那些优秀者的竞技，而是随机抽取，旨在探寻双方的平均水平。
整个太学都开始隐隐笼罩在一个兴奋的气氛里，空气里泛着异样的气息，就好像大地岩浆即将崩裂而出的平静，每个人的脸上也显出了隐隐的狂热，一个个用功苦修，摩拳擦掌。
本来我以为这些事情与我无关的，直到章太傅也提前回归了，将我们箭道部所有人集合在校场，他站在台上宣布了一个消息。
“这次六艺中，‘射’的比试，抽中了白虎队。现念一下抽中者的名单。”章太傅打开手里的卷轴大声念道。
“黄琥，”
“张茂，”
……
“尚闵晟，”
“周子轩，”
最后一个是……
“白淼。”
念完，其他掌事将名单还有比赛细则贴在墙上，同学们团团围上去看，章太傅又在台子上说了几句激励人心的话。可我好像充耳不闻，还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箭术九个队，怎么偏偏抽中了白虎队。这是有多“走运”？
周子轩走过来，温和的对我说，“小淼，还真是巧啊！我们要并肩作战了。”
我正欲回复，旁边忽然有人阴阳怪气的插了一句。“那我们可倒大霉了，就她那点技术！就是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汤。”
周子轩微微皱眉，看了尚闵晟一眼，低声道，“闵晟……”
我的实力我很清楚，他说的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
我沉默了。
闵晟见我难得的没有回嘴，少见的识相的不再开口。周子轩安慰我，“我们还不知国子监那边抽中了谁，说不定有很大把握呢？你先不要有压力了。”
我只有点点头，又闲聊了几句。和他们道别的时候，奇葩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转过来对我吼道，“喂，女人。”
我翻着白眼，“干嘛？”
他俊秀的脸忽然有些可疑，别别扭扭的，眼睛看着地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其实你也挺有天分的，一定不会是老鼠屎……额，练习的时候有困难的话就，找子轩或者……找我也行。”
这么人性化的语言，真的是奇葩的风格吗？我愣了一下，才要道谢。结果发现这货已经脚下生风走了……剩我一人哭笑不得。
傍晚的时候，周子轩托人给我了一张名单，是国子监抽中的学生。我看了看名单，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很不巧，对手都是些素有才名的，其中有一个更是有“小花容”的外号。
＊
天还未全亮，我已在校场了，手里握着大哥捎来的轻弓，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靶心。
箭尾，箭尖，靶心，三点一线。
射出！
箭矢飞速向前方的箭靶奔去，随后稳稳的扎在红心偏下的地方。
我又连射几箭，都是七八环的样子。其实这成绩对于女子来说也算是不错，但是想想对手国子监可是有一位号称“小花容”的。我不能拖后腿啊，不然若是害太学输了，我以后可怎么混？
我摇头，这实力还是不行啊！
我又拿起弓，正要再射。忽然，手上一空，手里的雕花轻弓已经被人抽走了。
“连弓也拿不紧，还想射箭？”低沉却微微有笑意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我转身，秦峥正握着我的弓，漆黑的眼睛看着我。
“分明是你来的突然，那样的话，谁的弓不会被拿走？”我愤愤不平。
“我的不会。”简单的四个字，却是透出了如泰山般的自信。
世间有几个你这般的人？我偷偷翻个白眼。
他拿起我的弓掂了掂，又张臂拉了拉，微微赞许的点头。“这是张难得的好弓，何处寻到的？”
我家大哥出手，那必须是好货。我略微得意，“是我家大哥收藏的弓。”
“原来是白大人的，果然是精品。不过，这弓虽好，可对你的水平来说却不太适用。来，试试这把。”
秦峥将身后的弓递给我，我伸手去拿，没留神差点给扔地上。这弓比我的重了很多，我试着拉了拉，韧性却是奇佳。弓身也很古朴，没有任何雕饰，木质被磨的很光滑，浑然一体，看来弓的主人抚磨这把弓的时间很长了。
我张弓搭箭，射向箭靶。
中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中靶心！
我又连射三箭，分别是九环，八环，九环。目前射的最好的几次了！
果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我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兴奋的转身对他说，“秦峥啊，你这是射日神弓吗？怎么一拉上它，就射的这般好？嗯？在哪里买的呀，回去我也要弄一套去！”
“一遇到好东西就连先生也不叫了？”他挑眉。
被调侃的我吐吐舌头，我一直恭敬的叫他先生，一着急倒给忘了。
“这不是什么射日神弓，是我以前练箭时自已雕的。”
我眼睛一亮，“先生，那我就厚着脸皮问你借一下这把神兵利器了。”
秦峥笑，“自然是给你的。还有拉弓的时候有个技巧。”他让我拉开弓，随后站在我身后，右手附上我的右手，左手握住我握弓的左手。手背上的大手，感觉很粗糙，好像还有硬硬的老茧。但是感觉很宽厚，很温暖。这样的姿势，他几乎是半抱着我，可是却一点不关乎□□，只是单纯的搭弓射箭，先生学子罢了。
“注意看着靶心，估算一下你和箭靶的距离，然后调整箭的角度，手要稳，不要抖。然后，瞅准时机……”
“放！”
箭矢应声而出，撕裂空气划出一道破空之声，精准的扎在了靶心上，箭尖又将靶子钻透了，只能看见箭尾一瞬之间穿过靶子，只留下箭靶上的小洞。
“先生真是神乎其技，真乃神人也。”我边兴奋地转过脸，边对他说。
他比我高很多，我转过脸的时候头顶刚好能贴着他的下巴，我一仰头，他的唇瓣就刷过我的额头。
我的脸刷一下血气上涌，但却不敢在他面前露怯，低下头，小声说。“先生闲时，可否教习学生的箭术。”
秦峥不知是何表情，沉默了一下，沉着嗓子道：“我近来闲着，你若想问我，可以随时来找我。”
接着他不着痕迹的放开我，我道了声谢，逃也似的走了。
两日后，我收到了他留给我的信。信上说，他府里有事，不能指导我了，万分抱歉。他已经拜托了章太傅，让章太傅亲自指点我。他还给我留了一本他看的箭术书。说比赛那天，他不一定能回来，让我放宽心情，我一定能成功的。
我看了信，微微有些失落。也不知是因为比赛压力太大还是什么其他缘故。
又过了半日，我才知道，秦峥的本家辅国公府今日好像有些异动。秦峥的弟兄野心勃勃的想独揽大权，结果差点害死了国公府的老夫人就是皇上的亲姑姑。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将辅国公府重重的斥责了一番。秦峥也被罚在家里闭门思过。坊间传言都说辅国公府的老夫人身体每况愈下，就只是吊着命罢了。老夫人要是去了，国公府的圣宠可就大不如前了。各家各户都锁紧了自己的女儿，不让她们去看望秦峥。国公府盛时要是给秦峥当个贵妾都是好的，若是衰败了些，可就是大大的不划算了。
听到这些，我心中好像被大石头重重的砸了一下！我还只关心我的事情，却不知他在府里可还好。
他最敬爱的老夫人身体还好吗？
我提笔写了封信，又以白府的名义送了些礼物。我在礼单里偷偷夹了一本清心经，还特意用安神香熏了熏，希望他闭门不出的日子可以好过些，准备好了之后，让大哥托人偷偷给他带进府去。
过了一日，那人回报说礼送出去了，经书和信也单独带给秦峥了。我听了，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第十二章比试
又一日。国公府给了回礼，秦峥却没有回信。我不免有些失望。每日沉浸在练习里，和子轩、闵晟他们整天研究箭术，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终于，每三年一次的比试，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准时召开了。
在辛苦的准备了那么多天后，我终于脱了那身教服了。可以穿上大哥给我准备的胡服，雪色的素缎上绣着翠竹，对襟短衫，腰上扎着湖蓝的云纹腰带，腿上是浅灰色简练的马裤，脚上蹬着黑色短靴。额头上还扎了抹额，王妈和绿竹亲手给我绣的。白色的底子纹着红色的边，扎在头上显得那么有精气神。我还故意把头发扎的高高的，粗略的描了描眼线，显得眼神锐利了很多。我照照镜子，看着镜子里那个英姿飒爽明眸皓齿的女子，心里满意的要命。
一走出去，果然成功的吸引了白虎队员所有人的眼光。子轩和闵晟的眼睛里都闪出一丝惊艳的光彩。是错觉吗？闵晟的脸似乎微微红了些。见我出来了，一扭脸一个人在前面走了，也不等等我和子轩。
这货吃错药了吗？莫名其妙。
我和子轩，张茅，黄琥还有白虎队所有成员一齐向校场昂首阔步。期间我们队员还打趣，“队长和副队都出马了，我们太学不赢不行啊！是不是，哥几个？哈哈……”大家相处这么久下来，白虎队早就是一帮兄弟了。
我听了这话哈哈大笑，“我们赢了就请哥们喝酒去，要上好的女儿红！哈哈……”
我们一路吹牛打屁的就到了校场，看着校场四周的位置上几乎聚集了全太学和全国子监的学子还有一些大臣，百姓。
好一个人山人海啊！
人来的满满当当却是丝毫不乱，学生们都坐在该坐的位子上，太傅，助教，掌事们也都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准备观看比赛。各个队不参赛的队长、副队，领着各个队的工作人员井然有序的组织观众落座，安排比赛场地。
昨日已经在国子监比过了“礼”，“乐”。今日正是该“射”和“御”的比试了，在太学的校场。本来昨天子轩和闵晟来叫我看比赛的，结果我居然睡的过了时辰，也不知昨日是何人参赛，又不知赛的如何。
我和其他比赛成员被安排落了座，听着掌酒高声宣布比赛开始，随后击鼓鸣乐，宣布比试规则。规则尚未说完，只听一声略显阴柔的男声腔调喊道：“太子殿下，五皇子，七皇子，九皇子驾到……”
众人皆是跪地叩首。
在一群太监随从的簇拥下，几名身着华服的少年，走在众人之前。头上戴着金丝玉冠，衣着简练又不失庄重贵气，腰间都围着金丝蟒纹腰带，并肩而行，像是将整个校场都衬得熠熠生辉。
走到近前，几位皇子殿下示意不必多礼。温和的与太学和国子监的祭酒说了几句，然后按次序坐在了主座上。
掌酒得到示意后继续念比赛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