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给凡梅找个婆家(1 / 1)
夏日炎炎,天高气爽,村中心广场上牛身子粗的大清香树上,知了的尖叫声与树下村民玩耍发出的吵闹声掺杂在一起,揍出了别具特色的乡间交响曲。
村民们夏粮种完了,基本上没什么事,闲得蛋疼,呆在家里又呆不住,一个个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手上抱着不会走路的娃娃,三五成群,聚集在清香树下,他们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想赌钱没钱,只能赌几根旱烟抽抽。
打牌下棋是门技术活,甘拜下风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围观的人比真枪实弹的人还要多,这里最热闹。下棋的人不紧不慢,看热闹的人,尿弊不住了,别人没走就伸手去动,这不,别人下输了,不高兴了,慢声慢气地恶狠狠地猛的站起身来:“操你妈的!动手动脚的!吃饱撑的了!”伸出双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准备来狠的。
两人刚要大打出手,有个村民大声叫了起来:“村长来了!”
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村民哑巴了,树上的知了听不到下面的吵闹声也不叫了,怪事了。
有村民提议:“不要理他。”。
村长龚树明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迈着四方步朝这边走来,他头上围着黑色土家族头巾,上身穿着藏青色旧衣服,衣服中间的扣子一个不拉密密麻麻紧扣着,显得很庄重。下身穿着黑色大喇叭裤,脚上穿着手工做的黑布鞋,一脸的猪肝色,眉毛尾部还有点往上翘,就像毛毛虫扒在额头上。四十多岁看上去就像个六十岁的小老头,头抬得高高的,眼珠子来回乱转,不停的审视着周围的人们。
他走到光着膀子的人群中,就像一个绅士,没人搭理他,他无趣地找话说:“在打牌呀!”
有的村民轻声地应了一声:“嗯。”
爱拍马屁的村民到是很热情:“材长你来两把。”
其实他只是路过,走到这里看人多,过来打声招呼。看没人理他,正好找个台阶下:“算了,你们玩吧,我那边还有点事。”转身杨长而去了。
他很少凑热闹,一村之长要装出点派头来,首先要震得住人,杀鸡给猴看的事他最拿手,不就斗几个地主嘛。
他走远了村民开始发挥了:“大食堂快把人,吃死了!”
“成天吃包谷面拌红薯,吃得我胃疼。”
“吃一顿两顿还行,这到好,一吃几个月!酸水一口口往外喷!”
“又不是没粮食吃,食堂楼上堆好多粮食,成天穷对付!”
“唉,不吃又饿,饿,比死还难受,倒不如让我大吃一顿白米饭死了算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说完大伙哈哈哈大笑着。
看来他们对村长意见很大,当着村长的面一个个装熊,像孙子,别人走远了,一个比一个还能。
村长到了龚凡梅家,龚凡梅背着哥哥龚凡华一岁多的儿子,带着大姐龚凡兰三岁多的儿子在大门外玩耍,看到叔叔来就大声叫了起来:“叔叔来了!叔叔来了!”意在通知哥哥姐姐们。
龚树明过去摸了摸龚凡梅的头,亲切地说:“凡梅真乖。”
龚凡兰抱着不到一岁的女儿走出房门热情地:“她爷来了!她爷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龚凡华不紧不慢地从房间走出来,畏惧地不敢正眼看叔叔,搭拉个脑袋小声打招呼:“他爷来了。”
龚树明是姐弟俩的叔叔,叫爷是跟着小孩叫的,这是农村人对长辈的尊称,跟着小孩叫。
叔侄仨人坐在小四合院天井里,中间放着个小凳子,凳上放着一杯茶水。
龚树明四处看了看,正房二楼的门窗都封死了,成了村里的仓库。一楼进堂屋的大门和边上两个窗户也封死了,里面成了村里的大食堂。食堂新开了一个大门,在背后面朝东,门前广场村民好排队打饭。
他转过头来对着侄子龚凡华,脸无表情地,很严肃地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龚凡华难为情地傻笑着:“呵呵,我就在她脸上,轻轻的碰了一下,她就回娘家了。”
龚树明瞪着他:“轻轻的碰了一下,你把人家的嘴都打出血了!还轻轻的碰了一下,有那样碰的吗?”
龚凡华低着头半天不语,闭着嘴巴用鼻子出气,心里感到很委屈:“不问青红皂白,只会训人,比爹还凶。”
情况是这样的,昨天晚上龚凡华俩口子打架,今天一大早媳妇丢下吃奶的孩子回娘家了,娘家离村里五里多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然就传到了叔叔龚树明的耳朵里了。
龚凡华看到叔叔兴师问罪来了,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挨骂,也不想藏着掖着,如实地把媳妇说过的话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她说,穷的地方我见得多了,比你们村穷的还真没见过。你瞧瞧,你瞧瞧,她的话,说得多损!分明是看不起人嘛。”
“她还说,成天吃红薯饭,拉出来的屎,狗都不吃,还要不要人活了,这话一听就来气。”
接着龚凡华又慢慢讲起了打架的经过:“昨天晚上,我看到凡梅半天吃不下一口红薯饭,就把饭筐抖一抖,把沉到箩筐底下的包米面给凡梅吃,她倒不高兴了,把碗往桌子上一砸,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吃闲饭的人倒不少。你说说,你说说,凡梅成天背小孩带小孩,谁吃闲饭了?我看她成天好吃懒做,还唧唧歪歪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教训教训她,都快要跳到房顶上揭瓦了!”
龚树明听着,听着,闭上了眼睛,心里想:“唉,说来说去,说到自己头上了,难道这大食堂,真是开错了?”
他沉思了半天才说:“那也不能打人啊,出手那么重,一会快去说说好话,叫她回来。让村里人看了成什么体统,丢人!小孩还要吃奶的!不喂奶了?”
龚凡华听了叔叔的话,气得差点大声说出来,“成天吃红薯饭,那来的奶。”看在长辈的份上,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龚树明看到龚凡华有一肚子怨气,才想起他媳妇早就没奶的事,深深地吸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唉,看来这个大食堂,是开不成了。”
龚凡兰看着叔叔为难的样子,胆怯地问:“楼上堆的粮食,怎么不吃啊!”
龚树明有自己的打算,无奈地:“我们是靠天吃饭的,粮食没收回的一天,谁都说不准今后会怎么样,我怕吃完了,夏粮没收成怎么办?大家又要饿肚子了。”
龚凡兰她爱人在县里工作,生活比弟弟好点,看到弟弟俩口子三天二头吵架:“要不,让凡梅过来跟我过吧。”
龚树明眼前一亮:“这样也好,你比你弟好点。”
考虑一会又接着说:“行,先这样吧。”他也知道侄女好不到那里去。
龚树明这次来还有别的事,吞吞吐吐地:“要不,给凡梅找个婆家?”
龚凡梅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说话带着商量的口气。
农村娃娃亲多的是,像他们成分好的家庭,找个婆家不是问题。
长辈都这么说了,姐弟俩相互看看点点头表示同意,龚凡兰表了个态:“叔叔你看着办吧,你说了算。”
“尿了!尿了!尿了!”龚凡梅一边叫一边背着小孩进屋,只见背上小孩的尿顺从她的裤裆滴了下来,她走起路来只得把两腿分开,就像尺子丈量着大地,一步一步扭着身子走过来。
龚凡兰急忙招呼着:“来!来!来!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