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1 / 1)
第一章:穿越
许怡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沉,天色已近黄昏,落日的余辉透过窗棂,光线有些暗沉,但并不影响她借着微光打量周围。丝丝缕缕的淡淡花香被晚风吹进床帷,令她心神恍惚,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古色古香的绣房里,镂刻有精致的缠枝花蔓纹刻的拔步摇床,纱幔轻摇,纹帐上绣着几枝淡色的花朵暗纹,隐隐可以看出是梨花的图案。临窗处摆放着女子素有的梳妆台,许怡从绣床上起来,在梳妆台前坐下,不甚清晰的铜镜缓缓映出一张秀丽动人的脸庞。一双清亮有神的杏眼,眼眸纯黑,清凌凌像倾了一池的春水,柳眉弯弯,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宛若一支独自盛开的夜昙,只一眼便令人惊艳。
许怡惊疑不定的望着镜中的女子,这完全是另一个女子的容貌,却是她现在的身体。分明她已经病逝,却不料醒转时见到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指尖的触感无声的表明这一切的真实,让许怡不得不开始考虑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穿越。过了好一会儿,许怡平静下来,打量着这仿若古代女子闺房的地方。
素净的屋子里,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烟雨梨花图,右下角有着明显是女子笔迹的簪花小楷所提的落款。另一边则挂着一张色泽沉敛的蕉叶式古琴,旁边的书案上摆放着几本书卷,有淡淡的墨香萦绕其间,其中一本书卷正面翻开,应是此间主人翻看到一半,未曾收起的缘故。案几上除却笔墨砚台等物,一只天青色的细颈折枝玉兰瓷瓶里,斜倚出两枝新开的梨花,露水已逝,映着余辉也有另一番美丽。边上立着一架秋香底色画有素堇花鸟的屏风,遮挡在内室外。正打量间,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近,一只细白的手撩起屏风外的珠帘,随着脚步声的渐进,细细柔柔的女声轻声唤到 “小姐”。
许怡起身,拂开床缦,在床上躺好,作出醒转的模样。一个身着淡青褥裙,头梳双丫发髻的少女走了进来,“小姐,您醒啦?身子可好些了?头还疼吗?”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关切,神情真挚,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许怡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试探道“你是?”少女疑问的看了许怡一眼,低头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碟什锦豆腐,一盘浇汁素芹,一盘松鼠桂鱼,并一碗红枣枸杞炖乳鸽和薏米瘦肉粥。放好后,福身行礼道“回小姐,婢子绿菱,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许怡敛了眼眸,“我的婢女呢?”绿菱低头恭敬回到“小姐向来只让柳荷姐姐伺候,今日柳荷姐姐家中有事,明日才会回来。”许怡抚了抚额头,“绿菱,你先下去吧。”“是”绿菱提着空空的食盒退了出去。许怡对着饭菜略动了动筷子,就重新回到了床上,闭上眼沉沉睡去。梦中,一个女子的一生在她脑海里缓缓展开。
许家诗书传家,在苏州算是有名的书香世家。人才辈出,无奈一直子嗣不丰,许家男儿又是少有的专情之人,从不纳妾,以至于每代至多两个孩子。父亲许昌,字青冶,是苏州的知府,为官清正,颇有清名;母亲杨氏,温婉贤淑,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夫妻恩爱;兄长许延,字承安,自幼聪慧过人,已经考中举人功名,与许怡感情很好。许怡,小字秀君,在苏州也是颇有才名,与表兄齐攸定有婚约,两情相悦,青梅竹马。许怡一觉醒来,原主许怡的记忆和感情也一并留给了她。许怡在现代也没有什么亲朋,一朝穿越,许怡只想好好地度过这偷来的二次人生。
许府是朝廷赐给官员的府邸。许怡有一个独立的覃馨院。原主许怡是蕙质兰心的女子,尤爱梨花一类的草木,以致于院中花木繁盛,品种繁多。正是初春三月,院角几株梨树并花株都结出了蓓蕾,徐徐盛开,叶嫩花娇,为这院中添了几分生动的色彩。不过几日,便有随着春日微风挟来淡淡的花香,道不尽的雅致嫣然。来往爱俏的婢女已经褪下了厚重的裙袄,露出苗条的身姿,身着或翠绿或淡粉的襦裙,走在幽静的花丛间,宛若一帧静静展开的画卷。许怡坐在窗前,右手托起下颌,用澄澈的双眸静静的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书案上,一本看到一半的《论集疏注》被搁置在一旁,女子娟秀的簪花小楷墨迹还未干透,清风徐来,清淡的梨花香气与墨香交织在一起,在这春光里叫人熏熏然。
少时,一名身着翠绿襦裙的婢女从院外拱门拐入,顺着青石台阶走了进来,一路穿廊绕檐,行动间,裙摆快速的拂过石阶,亭亭袅娜,宛若一支早春的柳,风姿动人。正是许怡的贴身婢女柳荷。柳荷停在许怡身后,伸出了一双细长的手,理了理许怡略有凌乱的鬓发,轻声道:“小姐,该用午膳了,夫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还特意给小姐炖了补汤,打发婢子来唤小姐去前厅用膳了。”柳荷是自小被卖进许府的。家乡发了大水,逃难到这里,异地他乡,生活艰难,就把她卖进许府,签了死契,拿着她的卖身钱带着弟弟去了别处。杨氏见她可怜,酒吧她留了下来,伺候许怡。柳荷从小伺候许怡,待她的情分自然不比他人。略整理了衣饰,许怡便随柳荷去了前厅。
走进前厅时,父亲许昌与许昌氏已经坐在主位上,兄长许延还未到。许怡看了看脸色晦暗的父亲,轻移莲步上前,长长的流苏划出优美的弧度,对着二老行了礼,姿态优雅地坐在了杨氏的旁边,疑问道“娘亲,怎的大哥还未到?”杨氏温和的笑了笑,回到“许是你大哥有事耽搁了吧。”复又对着旁边坐着的许昌问道“老爷今日缘何愁眉不展。”
许昌沉着脸,先叹了一口气,才道“我在京中的好友托信于我,今上仅有的一位子嗣近日已经夭折,正下令凡五品官员子女都要去参加选秀,定亲者也在此列,文书不日即到,到时秀君必是要入宫的。”“老爷,秀君已经定下亲事,这可如何是好?”杨氏一听就急了,她膝下只有这一儿一女,女儿订亲也是找的娘家侄子,就想着能让女儿不受婆家委屈,可以常回来陪陪她,如何肯送女儿入那吃人的地方。想到此生也许再无相见之日,当下便掩面哭泣了起来,前厅一下静默无声,只听见杨氏轻声的抽泣声。一边的仆侍也屏声敛气,默默的降低存在感。
“爹爹,公文何时可到?”许怡端起茶盏,轻轻缀饮了一口,向上首的许昌问道,“下月初五,秀女的车架就会到苏州,秀君,爹爹会写信与齐家解除婚约,你这些日子好好与你娘说说话吧!唉!”许昌坐了一会儿,等到大哥许延入席,只动了动筷子,便借口公务去了书房。杨氏拉了许怡去了她的院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落了泪,怎么也停不了,惯常用的海棠花纹底的云锦织帕被眼泪濡湿,泅出略深的色泽。杨氏是家中的幼女,自幼受尽了家人的疼宠,嫁了人也被丈夫宠着,从未有过半点不顺心,以致于许怡进宫令她格外的难受,偏又实在无法留住女儿,于是就更加难受,许怡在一边软声安慰也停不下来,一双同样的杏眼肿得跟核桃一般大,许怡忙活了半天也没消下去。到了晚间,索性就留着陪杨氏用过夕食才回到覃馨院。
接下来,许怡简直被满满的关爱给包围了。杨氏不停地往覃馨院里送东西。许怡的梳妆盒足足添了四盒,更别提身上的衣裙,杨氏直接打开了库房往这儿塞东西,许怡的一应用品都被杨氏通通换掉,补上的更多的是杨氏的嫁妆,其中一套琉璃色的宝石头面更是杨氏的母亲,也就是许怡的外祖家的陪嫁,格外的珍贵,这套宝石头面是被杨氏硬塞给她的,许怡也只好收下。相比于杨氏,父亲许昌表达得更为内敛,他只交给许怡一本小册,要许怡牢牢记住,看完就烧掉。
许怡翻开小册,里面是各个嫔妃的信息。今上登基在位十八年,睿智果敢,登基后举兵四邻,吞并了诸国,杀光了诸国王族,以铁血手段震慑天下,才有了今日大熙王朝的海晏河清。但可惜的是,兴许是杀戮过多,今上一直子嗣不丰,唯一的皇子也夭折了,所以急需纳入大量后妃以图子嗣。皇后崔氏,出自博陵崔家,世家贵女,曾有一子,然未及周岁,便夭折了,此后无所出,却受今上尊重,地位稳固。淑德二妃,一位是丞相嫡女季淑兰,一位是定远将军长女霍如意,无所出,虽无盛宠,却也地位不倒。传闻帝君于国破之际带回了一名女子,盛宠不绝,是后宫中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