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章十五：亡魂是归处（1 / 1）
“夜！我爱你！你不是不知！为何先是白月，现在又是这个女人！我绿萝也是堂堂公主，哪里不配你！”绿萝先她父亲一步说。
“不是不配，只是无心罢了。何苦纠缠？”夜的声音多了几分恳切，我看着他被月光打出暗影的侧脸，心底甜的像是要醉。
“我纠缠？！那我就纠缠给你看！”绿萝率先飞身而至，意要一掌解决掉我这个麻烦。
夜就在我身旁，早已挡在我身前，根本不给我为他牺牲一次的机会。而站在一旁的小兔弟及时出手，将绿萝劫在半空。
银白的长发随着小兔弟飞舞的身影甩出耀眼的弧线，而绿萝招招致命，手握九幽至宝——森罗百鬼像轻抛到空中，遽然变大，无端化出百鬼同时向小兔弟冲去。蠢虎早就看不下去，飞扑上前去帮小兔弟。立在最后面的人参精见他的参妹竟然涉险，二话不说也冲入战局。
一时局面僵持不下。我紧张地手心里直冒汗，夜却转身来抹掉我额前的细汗，认真地问：“你会不会记得我，如果我死了。”
我扭身不要再听，夜却掰着我的肩强迫我回答。
“告诉我，你会不会记得我……如果我不再是我，不再是现在这个模样，不再是可以洞悉一切的魔，不再是你的夜，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我仰着头看夜，那双星一样闪亮的眸子里映着默默无声的我。难道我在犹豫？或者在退缩……?
小兔弟最先被蠢虎推出森罗百鬼像的施法范围，见它嘴角红红的血，我才像是被回魂的木偶，意识回笼，我知道我是在怕！
我怕我答应了夜，他就会毫无牵挂的去死……我不会让他死！绝不！
扑上去，抱住夜宽大黑袍下的身躯：“夜——我不要你有事！我不要！我不要！让我去死就好了！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只是眨眼的功夫我已泣不成声，像是在做临终告别。
夜的大手抚过我凌乱的发，那样温柔的触碰，轻易就引我心悸动：“傻瓜！死有什么难的，痛苦只折磨活着的人。我的小骨妖，是不是想折磨我呐——”
“不要！我不要折磨夜！”我已经没了主意，只知道一个劲的伤心，或许我早就知道我们的结局，才丝毫不敢面对这样的别离。
“乖——”夜将我拥如怀里，他宽大的臂膀让我恍觉又回到了从前，好像我从不曾和他分开过。
“其实，我只想死在你的手里……”我的哭声和夜的轻叹混作一团。
“蠢虎！”小兔弟的惊叫让悲恸中的我恢复了几丝理智，这才发觉小兔弟和蠢虎还有那人参精都已撑不住了！
而我身后的蛇女根本没有出手的意向，夜却在此时撒开怀抱，走向绿萝。
怀里灌进的冷风，让我心底一寒，夺步去追夜。
“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我听见夜说。
我就要抓住夜的衣襟，却不想身后的蛇女竟从背后拉住我的手。夜就这样在我眼前，走向了绿萝。
回头，我狠言相讥：“你莫非是那绿萝的奸细！为何要拦着我！你知不知道这对夜来说是多大的侮辱！这样让他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蛇女出奇的没有笑嘻嘻，用她那双竖瞳异常郑重认真地盯着我说：“说得很对！现在对他来说死了才是解脱。”
“你！”我竟无言以对。
“别说你不知道，夜连死也不愿死在别人手里。你来之前， 我就想给他个痛快，省地他再难受。可你知道，他说什么？”蛇女看着我，这些话好像无比尖利的刺，将我捆在原地，寸步都动弹不得。
“他说，即使死，也只会死在你手里。因为他不想欠任何人的，这样才能只对你好。”心脏像是被那些长满荆棘的藤条勒得死死地，连跳也忘了。
“白月夜——如果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只想着你自己，我就只能说他选错了人！”蛇女就那样毫不退缩地盯着我，盯着我这个懦夫！
我知道她想要我怎样……
我也知道自己应该怎样……
可我能么？亲手杀死挚爱之人，是比让我死一百次都更难有勇气去触碰的念头！
如果可以，我替他去死！如果可以，我替他去痛！如果可以，即使失去所有我都绝不伤他一分。
可我保护不了他……我徒有他半颗本命星的力量却无法为他做任何事，只能被他保护。
我保护不了他……这形形*上百的各路神佛，或*肃穆，或狰狞罚恶，或宁静端详却都只为了逼他去死，逼他去受那比死更难堪的侮辱！
我该杀了他么……
是！我该杀了他……该让他的痛苦就此了解在我手上，就如同千年前让这故事开始一样。
可……他是我的夜，是我生生世世，即使死一百次也绝不愿离开的男人。我早已爱过了头，爱上了瘾，叫我如何下手!如何下手……
我到底要如何下手……
“他知道这对你很残忍，所以他并没有让你这么做！他选择了最痛苦的路，看到了么！他会被九幽老怪带去九幽，而那些所谓的神佛会变着法儿的从九幽老怪那里一点点讨回他们曾失去的东西，而他会连现在仅剩的尊严也不剩分毫！”
啊——！我捂着耳朵，不要再听，可蛇女的话就像再也无法甩脱的梦魇游走在我所有的意识里。
“他会被迫娶绿萝为妻！会因为不愿与绿萝同房而被下药！会被那些曾被他杀死的神佛嬉笑！会成为九幽里最最低等的贱民！他是绿萝养得一只宠物！你是不是想要他变成那样！告诉我！”蛇女露出了骇人的獠牙，就连她的脸上也已覆上了细小的鳞片，原来蛇女也爱着我的夜。
对……蛇女说得没错！夜会无比痛苦，会遭受比身体上的痛苦更加残忍的折磨！我不会让他再痛苦！
心底像是有什么甭然碎裂，我知道我别无选择！
整个人僵硬的向夜的方向走去。
“等等……”蛇女叫住全然已经失掉魂魄的我说：“你即使杀了他，他的魂魄也只能留在绿萝身边，因为他被下了血咒！能给他自由的唯一方法，就是——”蛇女的声音遽然停住。
我这才回头去看她，只听她在我耳边压低声音幽幽地说：“杀了绿萝！喝下这个，你就可以引爆体内那半颗命主星的力量。”
惊诧间，我盯着蛇女好一会才转过头。
我不知她是如何得到引爆魔星的方法，更不想了解她这样做的目的，我只知道，我终于有办法可以为夜做点什么。即使我所做的可能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身后夜已经赶来从身后将我抱住，想要拉我起来，却被同样赶来的华府男子拦住：“你最好还是看着就好，不然我也动手，那位白衣姑娘可能就不是受点小伤就能脱身的了。”
没再听到身后有人来拉我的动静，我一点都不怪夜接受了那人的威胁，反而因为夜接受了这样的威胁，使我的心更加胀痛。
他曾是挥手间即可毁灭一切的魔，此刻却必须为了使心爱之人活着而选择隐忍。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受伤而无能为力是何种心坠，我再清楚不过。
而我的夜正在为我而忍耐。
我更加坚定地相信自己的选择。我想要结束夜的痛苦，我想要夜可以不再受到束缚，我要让这一切都结束。
绿萝一开始被我扑得没反应过来，这会被压在地上，水绿色的锦缎长裙也滚得满是土，已经到了她的极限，双手本来被我制住，分开贴在头两侧。
却因为我分神去想夜的事，被绿萝趁机挣脱，双手迅速捏诀，我反应过来再去阻止已然来不及，就见两束幽紫色的游蛇一样的荧光从绿萝的长裙下飘上来，迅速缠上我的腰背，沿着脊椎一直游向我的脖子。
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快，双手已经本能地将绿萝的喉咙紧紧地掐死。
我要杀了她！杀了给夜下诅咒的人！
几乎就在同时，紫色的荧光游到我喉咙边时，遽然变成两条胳膊粗的血蛭，直袭咽喉。看着两张血盆大口同时扑向我，竟没一点害怕的感觉。我有点意识到，可能我已经疯了。
也对！一个要决定要亲手杀死挚爱之人的女人，怎么可能不是疯子......
血蛭咬上喉咙时的刺痛仿佛一种解脱，我笑着如释重负，竭力在窒息前掐碎绿萝的喉咙，听见她口里发出咕噜噜地呼气声。我知道这样并不足以杀了九幽公主这样半神的存在。
脑里一切都从未有过的清晰，我记得之前蛇女给我的瓷瓶就在我葡萄绿萝的同时被摔碎在地上，位置应该是——我的右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