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 / 1）
在青青的眼里，顾天的神色忽然变的奇怪，狂躁和杀气都慢慢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惊人的痛苦。
三只妖怪的攻击还在继续，顾天扬手再度发动攻击，青青以为他又要伤害连旭，掌中的力量再度汇集，击落在顾天身上，顾天也不防备，被击中后大口的吐血，青青这才发现，顾天的力量分成三份，正好将阵型角之上的三只妖怪打落，落在了另一旁。
水妖立刻从和红蜓打斗中抽身，捂着断臂到顾天身边来，扭眉破口大骂：“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顾天没有回答，转而看向了连旭，暴怒的声音变得冰冷低沉，他问：“连旭，在你的人生中，到底什么是你最珍视的？”
青青想到了答案，是天下百姓，他一生追求的安定，一个平静而安宁的世界。
连旭捂着伤口清净道：“是青青。”
若要问世上最珍视的人，那便是青青，若要问见过的最美的画面，那便是莲湖初见，她单纯而可爱的笑颜，懵懂却生动。这是连旭从未说过的情话，藏于心中最美好的地方，以今后的生命承诺相守。
青青愣了，顾天却笑了。
顾天笑的张狂，仰头一袭青发全部散开，他一直笑着，笑的累了才低下头来，自嘲般的凄厉道：“果然是我错了，从头到尾我都是一无所有，你最珍视的是情，世间的情我如何能够摧毁，就算杀了你，他们还在，而我依然什么都没得到。”
顾天转过头来，染血的衣衫湿答答的，额前的碎发贴在汗水里，狼狈不堪，他直面青青，释然的开口：“我给你机会，杀了我吧，我希望死在你的手里。”
青青愣了愣，手中力量积蓄涌动，却不攻击，只是防备的看着顾天。
那只水妖觉得事态不妙，狠狠的看了顾天一眼，仅存的一只手亮出武器，对准了青青。这里只有顾天的法术能够与连旭抗衡，连旭死之前，顾天是绝对不能死了。
“顾天你给我清醒点。”水妖恶狠狠的提醒。
青青站在顾天的前方，却没有攻击，只是站在那里，而后淡定的开口：“很感谢你刚才帮我相公，但我现在是仙人，不能随意对凡人动手，只要你不伤害我相公，我就不会杀你。”
顾天听完无力的垂下眼帘，微微扭头，眼角朝着连旭的方向：“我有那么多妻子都比不过你这一个，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
云层忽散，清静异常。
天际里的一道纯净的金光洒在了崖边，三只妖怪包括水妖觉得不妥，退到到一边就要离开，空中白色拂尘一扬，四只妖怪全被收入金光之中，霞光中跌落了一片云层，白眉长者手持拂尘站在云端，眉眼温和慈祥带笑。
“师父。”连旭跪下，顾天跪下。
青青跟着跪下，红蜓和聂双也赶忙跪下。
“都起来吧。”长者声音平静，略带慈悲的笑意，拂尘之上抖落一片清净的光，落在连旭顾天身上，二人的伤痕全都消失了，阵型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空旷的大地又回到原来的样子，草木稀疏，清风微凉。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除了顾天。
白眉长者将拂尘摇至胸前，端正而问：“顾天，经历了这么多，你可明白了？”
顾天摇摇头。
长者缓缓道：“为师并非偏心，只是你从小自私固执，为师想让你学会谦让，所以才让你处处让着连旭，自小在山中他就处处善待他人，施恩不求报，而你总是自顾自己的利益，不顾他人，如何能修成正果，为师想让你明白这世间的东西不能总是索取而得到，要懂得付出，而付出的最高境界就是甘愿为他人牺牲，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懂，唯独你始终无法参透。”
顾天身躯一震，跪下重重的磕头：“徒儿有负师父教诲。”
长者接着道：“我让你们二人下山分出胜负并非真想让你们自相残杀，我是想让你看看在这其中连旭是如何做的，你又是如何做的，他一心为大业，保护他人，从不索取回报，也未意图害你，在他身边才会有为了他也不惜一切的人，而你一心只想要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和要妖怪联手要除掉他，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顾天磕下去的头没再起来，他重重叩地：“自来到人间，徒儿犯下诸多罪孽，甘愿受罚，愿自废道行，堕入轮回，受万世之苦。”
顾天说的平静决绝，第一次他身上的黑色不再是冷厉无情，变得有些苍凉和落寞。人世繁华，他为了夺取而来，独身一人不计一切的想要达到目的，甚至为此疯狂，而到了最后，他还是独自一人，目的未达成，却为此看开。
说来是可叹，也是可悲。
长者拂尘一扬，顾天就不受控制的站起来了，长者看着他：“为师念你最后一刻能够参透其中真意，就将你带回落霞山，从头开始修行吧。”
顾天颔首恭敬回应：“是，谢师父。”
顾天转身朝着连旭的方向看去，那双眼睛里再没了暴怒之意，看着也是清净，不过良久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累到极点般的笑了笑，然后回身看着身边的青青，双手抱拳行礼：“谢谢。”
青青不知他为何这么说，愣了愣才下意识的回答：“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青青说完又觉得有些不自在，很快明白是没做什么，只是三番两次的杀他，青青听着他这声‘谢谢’有些汗颜。
顾天说完就身形遁去化作白光落在了长者的云层之上不见了踪影。
长者从云端温和而笑，十分满意：“徒儿，你本为仙族，现在灾劫已满，是时候重登仙位，处理好俗世之后速速回落霞山来。”
连旭恭敬道：“是，师父。”
长者乘云离开，天空恢复如初，战斗的狼藉仍能看见，而后的平静显得太惬意。
青青宽了心，大步的跑过去，环抱住了连旭，不停的念叨：“太好了，相公，你没事，太好了。”
看他们如此的亲密，红蜓和聂双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半分不愿半分不得已的前来，红蜓搀扶着聂双开口问：“师父，您要回去了吗？”
连旭松开青青，站直了身体点了点头：“恩，能教你们的我都已经教你们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以后的路切记小心。”
这一别，不知要多少年，修仙路漫漫无期，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历尽劫数，安然成仙呢，这一别，他日再见也不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红蜓悲伤的看着师父，又将目光移到青青脸上，满心不忍的问：“那师母也要回去了吗？”
青青自然是不舍得聂双和红蜓的，再呆一段时间本也没什么影响，连旭却说：“青青的仙人的身份已经藏不住了，还是早日回到天庭，天际规矩众多，青青刚刚成仙还是注意的好。”
青青想了想也对，于是郑重的对着红蜓和聂双道：“我也回去了，你们好好保重，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聂双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明明顾天已经认输，所有的危险都没了，好不容易换来了府中的以后的安定，到了现在却是一场离别的好戏，想想或许以前大家在一起共同面对苦难的日子还要好些吧。
连旭正色嘱咐：“我走以后你们别放弃修行，他日一定能够再见的。”
“放心吧，我不会让师父您失望的。”红蜓保证。
“我也不会。”聂双抬起头来，也信誓旦旦道。
连旭满意的点头，青青才不舍的松开连旭胳膊，蹙眉问：“相公，你要回落霞山多久？”
“我也不知，我们先回御史府吧，你和红蜓也该回去肉身了，青青，你在天上等我。”
青青就像得到安慰，重重点头：“好，天上见。”
天际，那是一个连时间都温柔的地方，那个地方足够的安静，足够的漫长，足够的让她陪着他直到永远。
青青笑了，一如多年前的莲湖。
连旭辞去了老师的职位，搬离了那座清净的御史府，御史府的花朵一夜便谢，只留下那份传奇渐渐的活跃在市井深处。
他去了落霞山，她回了万华宫，剩下的管家和小言就留在了郊外的木房，如父女般一直安心的生活，聂双和红蜓以及花妖外出历劫，很少再归来。
那一座府院后来住进了新的人，有了另一番故事，而有关于连旭的传奇始终存在着，满园的花开之时，总会有人记得来此看看，比如说祁君，比如说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