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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府内花开满园,花妖坐在枝头哭泣着,完完整整出去的四个人,只有聂双和红蜓平安回来,最讨厌的人一身是伤的回来,最喜欢的人已经……死了。
每一个住所别苑大概都有自己的秘密地方,御史府也不例外,那是青青不知道的。
在连旭的书桌下有一个开关,是可以通地下的,那里有一个简单的密室,密室格局很大,但装修简单,除了一张木床和一张书桌就别无他物。
这个密室是连旭入住之前就有的,一直没有什么用,因而荒废着,到了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青青被安置了木床上,连旭躺在她的身边,两人都没醒过来。
聂双源源不断的朝连旭体内渡去一些力量,好一会儿,连旭的眼睛才开始动了动,红蜓赶紧凑过去,轻声呼唤:“师父,师父……?”
连旭完全睁开眼睛,一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胸口之上,半支起身体,朝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吐完之后又猛的咳嗽起来。
“师父,没事吧?”聂双赶紧替他顺气,连旭摆摆手,痛苦的抬起头来,立刻朝着床里面的人看去,一手放在了青青的脸上,忧心悲伤的望着她:“青青。”
连旭悲苦一笑,一声叹息,掌中金色力量渡到青青的身上,缓缓的医治好她体内的伤口,青青苍白的脸总算有了点血色。
好一会儿连旭才收回力量,红蜓见状连忙问:“师父,师母她……没事了吗?”
连旭握着青青的手回道:“她没事,受了内伤,现在已无大碍了。”
红蜓这才松了一口气,聂双脸上的心忧之色少了一半,直到此刻大家似乎才真的轻松了一点。
聂双望着闭眼熟睡的青青,心中一酸,在武场之上明明都忍住了眼泪,此刻也却红了眼睛,他大力的揉了一下眼睛,转头对着连旭道:“师父,那姓顾的今天分明是不相信您死了,要是没有师母,恐怕是不能逃过此劫了。”
连旭点头,声音极轻:“我逃过了此劫,却苦了她,幸亏她重伤顾天在先,不然那一掌会要了她的命。”
“师父,您都知道?”
“我虽没有醒来,但事情还是知道大概。”
聂双附和着点头,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他接着问:“师父,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为什么今日顾天的法术对师母无效呢?”
连旭松开青青的手,起身站起来,衣衫的血迹在微弱的烛光内如绣出的红色之物,凌乱了一身的整洁,连旭袖子一挥,密室内所有的烛光都被点燃,顿时这空间明亮起来。
“所谓的法术就是将自己意志变成无形的力量强加在某些人或者某些物体之上,法力越强大的人无形的力量就越强,破坏就越大,而今日青青仇恨想要复仇的意志明显超过了顾天的意志,所以顾天的法力对她无效,只有最后一击用本身的力量击在了青青身上,才对青青造成了伤害。”
聂双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算理解了师父的话,又看了看青青:“真没想到原来师母这么厉害,就连顾天就被她重伤了,看样子顾天以后有得害怕师母了。”
连旭正色否认:“这是乱来,古往今来能做到如此的根本就没有几人,青青今日之举也是一时的幸运,他日再遇到,她断不可能是顾天的对手。”
聂双只得点头。
红蜓望着青青的脸,又想起她那时仇恨的表情,还是觉得和青青那张无害的脸根本不搭,红蜓沉默中开口:“可见师母当时有多伤心。”
这一句话点醒了聂双,他不再多言,安静的和红蜓站在床边望着榻上的青青,她即便是睡着,还是一脸的绝望。
青青的手指微微了动了动,似乎要握紧什么。
连旭安坐在床边,从宽袖内伸出五指,轻轻的握住了青青的手,青青被这微小的触碰惊醒,眼睛猛然打开,还处在惊吓之中,连旭的脸瞬间印入她的瞳孔,她所有的感情全都破碎,再难拼合,青青撑着身子坐起来,狠狠的抱着眼前的人,哭泣不止。
因为得到,所以幸福,害怕失去,才会脆弱。
连旭也拥着他,宠溺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的安慰:“没事了,青青,我就在这里,你不用害怕。”
红蜓拉了一下聂双的袖子,聂双立刻会意,二人悄声离去。
青青还是哭着,滚烫的眼泪滑入连旭的皮肤上,灼伤了他的感情,一心修道所以不轻易表现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而他的妻子,这个曾经与自己曾经毫不相关的人,让自己在此刻感觉到如此生动的活着,连旭微微用力,圈着她更近了自己的身体,他感觉得到,青青正在颤抖,差点让顾天丧命的人其实此如此弱小。
青青哭够了才松开了连旭,带泪的看着他,然后哽咽的问:“相公,我们是不是都死了,这里是不是地府?”
连旭还没回答,青青就笑了,眉眼舒张,是一张无比清秀好看的脸,青青一脸的喜色,和方才的伤心欲绝全然不是一个表情:“真好,冥界是真的存在的,我死了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连旭心痛到极致,却微笑摇头:“青青,我们都没死,这里是人间。”
青青抹干眼泪,四处瞧瞧,皆是灰暗的墙壁,她还是不解:“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你死了?”
连旭耐心的解释:“那不过是障眼法,是要让顾天以为我死了,这样才能保住御史府一干人等,这也是万不得已,却没想到你用花妖的法术进了宫,还差点死在了顾天手中。”
青青想了半天才明白,而后尴尬的望着他,支支吾吾:“那我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
“那倒没有,如果不是你,顾天也不会相信我死了。”
青青一乐,这一笑,刺痛了体内的伤口,她咬着牙关忍着痛意:“没有连累你就好,我当时只是想杀了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连旭宠溺的望着她:“他被你重伤,要一段日子调养了。”
青青想起来自己用青色古剑贯穿了顾天的心脏,由衷的赞叹当时的勇敢,也由衷的一股犯罪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拿起武器要杀害别人,当时满心的杀戮,一心只想着为连旭报仇,竟然重伤了连红蜓和聂双都惧怕的人,可见生气的女人不能惹啊。
好吧,得罪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以后恐怕没好日子过了,不过眼前的人能够平安,心愿已经实现,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青青问:“相公,那你没事吧,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严不严重?”
连旭握着她的两条胳膊轻摇头:“没事,青青,不过你以后不能乱来了,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很是听话的点头:“我知道了。”有些话只是听着,到了那时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她的处事之道,也是她的天性。
青青眼睛不注意落在他的衣衫上,血迹隐隐,斑驳可见,失去他的恐惧还残留在心底又被掘了出来,青青凝望着眼前的人,修长的手摩挲着连旭身上干涸的血迹,努力的想要擦去,擦去那些让她痛苦的记忆。
连旭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微微一拉,青青就靠入他的怀中,他五指落在她的肩上,稍稍用力,似要给她莫大的勇气:“别怕,青青。”
青青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这般亲密的拥抱还是未曾有过的,今日是自己失了方寸所以才去抱紧了他,而现在是他主动来拥着自己,这样的场景,难道真的不是死了才会有的吗,青青想着,头稳稳的靠在他左肩,听见他心脏的跳动,她才习惯性的微笑,闭眼感受这得来不易的宁静。
“相公,现在都以为你死了,那你有什么打算吗?”青青在他怀里抬起头来问。
连旭拥着她:“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现在我们要将府中的人全部遣散,再将我的假肉身火化,彻底让顾天相信我死了,等到这一切真正结束后,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离开这里。”
“那我们去哪里呢?”
连旭松开青青起身来,站在满室的光影中,他徐徐道来过往:“央国气数已尽,天命不可违,当年若不是我执意效忠央国王室,也不会落得今日的境地。”
事关天机,青青自然是不懂:“为什么这么说?”
连旭目光悲悯,头仰起,朝着一面灰色的墙壁描绘出过往:“当年我从山上下来立誓要造福百姓,当时天下之土尽归央云二国,央国君王残暴不仁,多行苛政,云国君王爱民如子,善待百姓,而央国君王企图吞并云国,一统天下。我本该去云国效命,又想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局势,所以才来央国,想让央国君王多行良策,使百姓免于饥饿和疾病,让央云二国都免于战乱,换得天下太平。”连旭说完垂头自嘲:“如今看去当时真是不自量力,天命不可违,央国气数已尽,灭亡只是迟早的事。”
见证了朝廷的黑暗和争斗,从乡野里来的人也逐渐明白其中的无奈,青青道:“可是这也不是你的错,相公你已经尽力了,在央国的这些年你一直保护百姓,能做的都做了,只怪圣上不听劝诫,反倒听信谗言,何况有顾天那样的人在,不灭亡都难。”
连旭的眼中写下都是当日师父的嘱咐以及今日的无奈,这些年过去了,最终还是要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连旭沉默片刻,转身过来,一半光影一半明亮,连旭的脸有些模糊了,眼神仍旧如往日清静:“我已经交代他们明日就将我的尸身火化,到时候顾天肯定会来,不过你别害怕,我一定会在暗处护你们周全的。”
“他明天要来啊,那我可得做好心里准备了。”青青说的恐惧,蓦然又记起顾天杀戮的脸,不由得脊背一凉。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