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原则(1 / 1)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在心头强压多年的质疑问出口后,面对着冷镜依然不变的面色,崩溃的却成了冷寂自己。
冷寂的噩梦源于大火中丧生的先帝,那只无助举过火苗,若隐若现的手,然而冷镜却在犯下弑父这样天大的罪过之后,亦能坦然自若,好像疯的不是他而是世人一般。连冷寂,都有些糊涂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母妃同你说的最多的是什么话么?大概是一些处处透露着宠溺的爱怜之语吧,可我母后跟我说的却与你的有着天壤之别。人要有自知之明,在这宫里我是弱者,所以别人欺负我时,我不可以还手,也不能哭诉。只要是其他人手里的东西,哪怕我在想要我也不能要……尤其是父皇的东西……
那一夜,冷寂不知道是如何接受了冷镜略带嘲讽的册封,什么一字并肩王,什么兵马大元帅!冷镜无非就是在报复先帝让他做太子,替冷寂挡祸的仇罢了,这些官位越是高,对冷寂来说就越是一种侮辱。这和冷镜当初的皇太子之位一样,都是别人的挡箭牌,替人祛灾避难。
他的目地只在向冷镜证明一点,不是谁都是恶人,不是谁都会被权势左右,又是三年过后冷镜已经成功做到了这一点,在成功御敌之后,仍能低调的只在王府的一方天地内独自待着,这已是一种无声的抗拒了。
“陆七夕她真的这么说么?”冷寂回神探向从宫中回来的许奕。
“你如何敢肯定,陆七夕说的是句句属实?她撒谎的本事你是见过的,她要想骗过你,也不算难事。”
“属下……不敢断定……”
“我想,她仍不知道自己碰见了什么样的人物……看来,是要我亲自入宫一趟的时候了……”许奕大惊失色,冷寂可是从回到京城之后的就再也不曾入宫见过皇帝了,难道竟然要为了陆七夕这个丫头,破如此大的例?这也未免太不似就王爷以往的作风了。
许奕此时想要说出来的话,却被冷寂绿眸里的深邃暗淡给挡了回去,他只好重新低下头,放弃了这个打算,也许现在还不是戳破的时候,冷寂的睿智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跟随他多年的许奕,此刻宁愿自己不够了解他的主子,宁愿承认自己猜错。
“天生就不是做皇帝的命,好好的皇后不理会,偏偏去宠爱什么卖香的小丫头,这哪是人君该做的事!”
刘太后一双凤眼突然睁大,从躺椅上起了身,看着身边的老宫女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你当我做这么多,左右逢源的就是为了一个太后的面子么?哀家乃是皇帝的生母,他又何荒唐之处只可由这个当太后的指出来,旁人那是断断说不得他半句不是的!皇后虽然嚣张跋扈,但是终究是一国之母,且她母家还有薛太傅撑着,不能得罪。”
太后如今还不到年过半百的年纪,她虽然没能当上先帝的宠妃,但存于宫中耗去大半生的光景,早已让她将宫中的一切看的透彻,人与人之间没有绝对的敌对关系,也没有永恒的情谊存在,如同她前阵子还和薛天意斗的不可开交,如今却能因为陆七夕,而从新化干戈为玉帛。
想当年,刘太后也是得到过先帝短暂宠爱的,但那时光太短,短到只撑不到一年,还来不及看到冷镜学会走步的样子,先帝就已经全然忘记了她。
皇宫这么大,新建成的空屋子何其多,都需要不少新鲜的佳人来一间间填满。女人只会越来越多,而男人就只有独独那一个,所有宫中女子的荣辱都与他息息相关着,就如同饿狼扑食般,不争夺就等于是坐以待毙。
皇帝若是待一个人好,那这皇宫里上上下下都会对那人好,众人都是看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办事,再给别人自己接受到的信息反馈成各种不同的眼神。有鄙视,有不屑,也有谄媚,这些人就如暗夜离的幽灵似的,没有自己的魂灵存在,一切皆要由皇帝做主。强者就是别人眼色的风向标,弱者便是争不过他们的,只能乖乖感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冷镜的出生似一步绝妙的棋,厚积薄发轻而易举就改变了她的人生面貌,但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因为什么缘故才会狠心篡位,夺取了先帝的皇位。白天香!刘太后无论在何时提到这个女人的名字时,都难免要咬牙切齿一番,才足以发泄心内的不满。
因这对她而言却是极大的侮辱,遗憾的是当这种侮辱和足以撼动她位置的力量挂钩时,她也不过是如常人一般,忍气吞声,丝毫没有了皇太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