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这是男人的浪漫。你听到没有,这是男人的浪漫!(1 / 1)
第二天,张小邪照常去上课,书包里收着那些便利贴。如果哪一天他忘记了所有的东西,最了解自己的就是这些东西。他悄悄对自己这么说,然后心安理得怀着这个借口过日子。
王老师中午告诉他,吴邪来电话了。
“爸爸!”
那边,吴邪愣了一下,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诶……心情不错啊。”
张小邪点头,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好听老师的话,你爸我得在外面干活,日子不会太短。”
“我明白的,但是……”张小邪第一次这么任性,他说,“你一定要回来。”
他又补一句:“这个学期你不回来我就没钱了,我就去找爷爷。”
“……张小邪!”
还真是拿他完全没辙。吴邪有点心塞,忍着叹气的冲动,跟他交代了好一通。电话那边上课铃敲响,张小邪礼貌地挂了电话。
王盟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然后难得地笑着说:“张小邪是让人放心的孩子,老板别担心了,跑不掉的。”
“老实开车。”是个人都来调戏他了,吴邪换了个手机,给其他人打电话。
“我现在在朝甘肃去,抓紧时间。”
电话那头,解雨辰回答道:“明白了,小三爷,真是心切啊。”
今晚胖子打电话来说了些笑点奇畸的笑话,然后听见张小邪说他找到了一些便利贴。
“念给我听听,全部,”胖子说,“让我看看天真写作能力退化没有。”
张小邪缓缓读着,其实也没有多少字,不过十分钟便读完了。但是写在便利贴上,却是长长的日子。
胖子一直没有打岔,等张小邪读完,他长长地出一口气,说道:“张小邪,再等半个月,半个月之后要是你爸不回来,你就到胖叔叔这里来。”
张小邪想了想,有点想问他为什么,但是还是忍住了。
胖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了句:“还有钱吗?”
张小邪道:“有。”
胖子无力地问:“还剩多少?”
张小邪摸摸口袋,算了一下:“一张□□里有些钱,手头有零钱两百多。”
“行,半个月之后,记得啊,吴邪不回来你就在家等我来找你。”
“知道了,胖叔叔。”
“噗……叫我王叔。”
张小邪无比别扭地叫了一声:“王叔。”
“算了还是叫我胖爷吧,小孩子就应该谦虚点。”
“嗯。”
……
就像是新生活开始一样,张小邪调整好了心态,每天认真地做饭,洗碗,写作业,还有洗澡洗衣服,水电费吴邪预交了很多,这期间只要张小邪不出纰漏,是没有人会上门来的。
今天其实该洗衣服了,但是昨天都没有洗澡,所以必须先洗个澡。张小邪闻闻衣服,然后默默脱掉。
秋老虎来势汹汹,现在正是秋老虎的尾巴,但俗话说老虎的尾巴摸不得,张小邪一天没洗澡,身上就像糊了一层泥,酸爽无比。
浴室里干干净净,新买的家庭装沐浴露不是家庭用的,就张小邪一个人用。
热水冲下来,张小邪任水冲到了眼睛里,然后自己给自己洗头发,认真地冲洗。
原来一个人住是这样的。有点想爸爸了。
吴邪总是让他仰面躺在膝盖上,一手拿一条毛巾挡在他额头,然后调好水温,再湿发,抹洗发水,按摩,然后冲水。张小邪闭着眼睛就可以了。
现在让水满身流下去,爽则爽矣,就是有点眼睛疼。居住在大院里时,也总有人相互搓背,一群男孩子随便地洗洗头,在河里鱼一样游动。
张小邪洗好出浴室,才发现没有看见洗衣粉。
这个房子并不大,洗衣服也是在浴室处理就够了,以前吴邪一个单身汉也不用那么穷讲究搞个洗衣房什么的,所以洗衣粉素来放在浴室里。
洗衣液默默看着张小邪,突然,被张小邪看见了。她的脸变得粉红可爱。
洗衣液……不伤手吗?张小邪没想到吴邪还能做好这些准备,有点感动。
可是用洗衣机洗的话哪里用得着管伤不伤手——卧槽洗衣机呢?(#Д)
张小邪最后只能接受了吴邪不放心他用洗衣机的事实,默默手洗衣服。天都要开始冷了,还让手洗。果然吴邪是个单身笨蛋。
张小邪吐槽着,给泡在盆里的衣服换水。坐在小板凳上搓衣服,想着明天放学去买个搓衣板。
以后爸爸会不会让他跪搓衣板?会不会把衣服全扔给他洗?会不会回来之后就不这么用心关注自己了?
张小邪乱七八糟想着,很快洗好了衣服。
刚才好像想着要做什么来的?
明天,明天……买搓衣板。
今天的作业是写作文,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
张小邪写到了十点,一点都不困。台灯下,作文本摊开,写着题目。
第一句话是:我最不该有的东西就是理想。
后面就接不下去了。张小邪想了又想,终于决定撕掉这张纸,重新开头。
第二天,王老师表扬张小邪的作文情义真切,理想远大。
谁知道他其实把作文重新写了一篇呢?那篇作文和《我的妈妈》收在一起。
老师在上着课,张小邪想起来后来写的作文。
“我最不该有的东西就是理想。如果只是幻想的话,我希望我是个和大家一样的普通人。
平常的饭菜就很好,学生餐也很不错,不要管机关,不要管修习。
但是为了爸爸我不能这么想。
不可以。
我一定要努力长大,做一个有能力的人。”
张小邪想着作文,又觉得该加一句。他取出来,给作文加上两句话。
“因为坚强是男人的浪漫。我愿意接过爹爹的担子,一切都会好的。”
张小邪回家以后,把作文放到吴邪的电脑桌上,用电脑压着。
如果自己睡着了,爸爸回来,应该可以一下就看见作文。
时间过得飞快,两个星期过去了,胖子急匆匆要过来,张小邪说不过他,而且自己也没有人管,说实话有点寂寞。
等胖子来的时间,张小邪发现出了点小问题。
原本要做的作业,总是会不小心忘记。张小邪问了媛媛,媛媛拍拍他的肩膀说:“懒病犯了吧。”
张小邪点点头,觉得也许是这么回事,自己最近有些松懈了。
那天,洗好了碗的张小邪擦干手,想着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以前计划好的事。
敲门声适时响起,张小邪有些疑惑,但是仍旧跑过去,问道:“谁?”
吴邪这次出远门已经交了几乎一年份的水电费,应该不会有谁上门来。
他贴在门上听了一下,一阵阵脚步声传来,就像是在弯腰潜行的人发出的声音。
“小乖乖,胖叔叔来啦!”
张小邪陡然想起胖子确实说过会来,刚刚想开门,却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等等!我在洗澡,现在去穿裤子!”张小邪对着门外喊道,然后退后几步。
门锁响起来崩坏前的□□,外面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冷汗出了一身的张小邪强自镇定,心跳瞬间加速,“咚——咚咚咚”像是燃烧起来的引擎,血液在沸腾。张小邪的呼吸无法抑制地加速变重,他的能力仍旧不够。
他跳到桌子上,取下吴邪拿回来的刀。
可惜他学的是棍法,不会用刀。
他用尽力气,才使厚背薄刃的刀出鞘。雪亮的刃常以保养,现在即使是勉强出鞘,仍旧有惊人的气势。斩邪妄与乱常。
大门发出砰砰的巨响,巨响声中,张小邪跳到阳台,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有拿,他跑进房间,将□□户口本之类的东西一把抓起,塞进口袋里。
这时大门被强行破开,来人挥舞着钢管冲进来,野兽一般的眼睛与张小邪隔着短短的走廊相望。
那人笑笑,道:“到叔叔这儿来。”朝着张小邪招手。
张小邪一侧身翻到床的另一边,然后向阳台跳过去,翻进客卧的阳台。
后面的人速度极快,转眼间到了阳台,纵身一跃便跳过来。
张小邪冲进客房里,然后趁着他没有扔出钢管,用超出能力的速度冲到了客厅大门口。
入侵者有些觉得好笑,自己居然花了几分钟都没有抓到一个小孩子,但是背靠破损大门的张小邪此时已经无处可躲。他绝对跑不过自己的。但如果现在他声张开来,也会不好处理。
“来,乖一点,小心疼。”他跨出一步,张小邪嘴巴一张,边喊救命边转出门。
失去耐心地扔出钢管,这人冲过去想要按住张小邪,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顿时摔得人仰马翻,迎面而来的是刀背,一刀拍中他的面门,整个脑袋瞬间翻过去又拍回地上。
张小邪呆滞了一瞬,手腕抖一下,翻过刀刃。
他眼睛已经瞪大,血液的声音几乎能传到耳朵里,他无法控制自己受威胁时的本能反应,这一刀就要朝入侵者的后脑刺下去。
“这是非条件反射,我控制不了……”
这句话在脑海回荡,如同一句魔咒,让他的手肌肉收缩,把刀刺下去——
如果不是他记得泼了洗碗水在地上,恐怕他现在就已经被打晕带走了。
身后一个巨大声音响起:“□□妈逼!敢动胖爷侄子!”
一阵旋风一样跑过来的胖子又一脚踩在那人头上,夺过刀,手沉了一下,然后狠狠一抡胳膊,重重拍在那人后脑勺上。
一下子那人不动了,不知死活。一片血液蜿蜒开来。
张小邪后退一步,撞在胖子身上,他感觉心脏像是撕开一样疼,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老子就是个劳累命,带了个小天真,又带了个小小哥……别死了,天真得要我赔命啊……”
耳朵里听见乱七八糟的声音,粗糙的声音在耳朵里钻进钻出,张小邪恢复意识的一瞬就睁开眼,他看见胖子抱着全家桶在他脑袋边坐着吃。
“醒了?来一口?”
一只油腻的鸡腿伸过来,鸡腿上那只更加油腻的手看起来还沾着血。
张小邪的心口已经不疼了,他坐起来道:“这是哪儿?”
“肯德基厕所。”
“……嗯。”
胖子显然是有很多话要说,嘴巴停不下来,一直说刚才是怎么让服务员送全家桶进来的。
张小邪摸摸口袋,东西都还在,胖子觉察到他的动作,龇牙一笑:“零钱正好买了全家桶。”
等到天亮了,胖子把他背出肯德基,两个人到了吴邪家门面对面的小饭馆。老板没发现这两个家伙溜进楼上。
胖子边说着奇怪的笑话,边给张小邪换了身装扮——戴了个头巾,穿了裙子——胖子摸着下巴说:“我闺女肯定不能这么穿。”
然后他自己套了衬衣,牵着张小邪走出来,神态自然无比。
老板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惊恐地看着他们。
等到出了客车站,就已经是别的地方了。
纵横的公路上,胖子边脱衣服边走,很快到田埂边坐下了。他扯着张小邪的手,硬拉着他坐下。
胖子是不甘寂寞的,他悠悠说着:“就到这里了,胖爷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张小邪问他:“怎么你一定要帮我?”
“我是你叔嘛,你把拔的保姆你的奶爸。”
“……你到底是谁?”
“张小邪,你失忆了?”胖子大嗓门地说着,站起来看着他。
张小邪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田野上空的星空很快变得明晰,一切都美得像是梦。
“我记得我是谁,但我不记得应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