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 87 章(1 / 1)
圣诞节。
我和严默的订婚酒,只有我一个人在喝。
起先严默是不允许我喝酒的,可是他架不住我的死磨硬泡,终于同意我喝一杯,结果我就把洪子焘上次从国外带回来送我妈的那瓶酒全喝光了,大半瓶,一口气。
那瓶来自候伯王酒庄的葡萄酒并不好喝,有一股烧焦的木头味儿。我迅速的上头了,头疼欲裂、浑身燥热,而与此同时感官系统却全部被无限的放大了,我感觉到无法忍受的疼痛袭来,拉扯着我的胃,还有我的心脏。
我觉得我快要支撑不住了,悲伤的情绪控制住了我,使我完全感觉不到一丝订婚的喜悦。
是啊,我们只是私定终身,能有什么喜悦?我一直就不是一个有多么开放的人,我追求的一直都是从一而终的古朴爱情,我希望的是被父母认可的爱情与婚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逐出家门!
我害怕。
推开桌子上的碗筷,我趴了下去,脑袋里全是乱哄哄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好自为知吧。”
“温阳,你不要脸我和你爸还要脸呢!”
“你缺男人也不能什么样的都找啊?”
“如果世界上全是你这种孤芳自赏的人,我宁愿这个世界早一点儿毁灭!”
“你不觉得有人为你写歌非常浪漫吗?”
“你只不过是我的一个赌注。”
“阳阳,阿姨求你了,你别嫌弃小默!”
“对于严默来说,你和□□没有任何区别!”
“Sunny,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只是一直都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你们俩闹分手呢?我没看出来,继续,继续。”
“美女,摆一个骚一点儿的姿势。”
……
“严默!”我听见我的声音在房间里巨大的回响着,但实际上好像又什么声音都没有。
可是严默真的来到了我身边,什么也没有说就把我抱了起来,一步一顿的往卧室走去。今天上午那跤之后,严默的步态就瘸得很明显了。
我使劲的靠在严默的怀里,连流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觉呼吸沉重的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我沉溺在他身上特有的薄荷混合着烟草的味道中,已经无法自拨。
我呼吸不上来,仰面朝天咳嗽了起来。严默加快了脚步,终于把我放到了床上。
“咩咩,放松,呼气。”严默一手拍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却被我死死的抓住不放,“我去给你倒点儿水来,乖,松手。”
我哭不出来,只是执着的不肯松开严默的手,死死的攥紧,大口的张着嘴,使劲的呼吸。
我突然害怕了,又喘了一会儿终于能够磕磕绊绊的说出话来,“严默……你会……一直……爱我……吗?”
“会,咩咩乖,松手,我去倒点儿水就回来。”
“不要……我不要……喝水。”我依旧固执,“你真的会……一直爱我?”
“会的,一直爱你。”
“那……如果我……死了呢?……你还会……爱我吗?”
“别胡说!”严默赶忙捂住了我的嘴。
我推开他的手,继续问他,“我死了……你还会……爱我吗?”
“你会长命百岁的,咩咩。”严默弯下腰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一滴冰冷的眼泪便掉进了我的眼中。
我依旧没有泪水,眼睛像是干涸了一般,生疼,却继续固执的问他,“我死了……你爱我?”
“我不会比你多活一天。”
听到严默这句话我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伸出手臂抱紧了严默,“严默,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不怕,咩咩不怕,有我在。”严默轻抚着我的后背,“相信我,有一天叔叔和阿姨一定会相信我,认同咱们的婚姻!”
我抱着严默的肩膀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累睡着;可即使睡着了,我满脑还都是乱哄哄的声音,那些声音最后汇聚成一股洪流,从我口中喷薄而出。
我吐了,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严默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默默的帮我清理着秽物,然后再次轻拍着我哄我入睡。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稍稍撑起些身子就觉得头疼欲裂,晕得昏天黑地的。
“咩咩,醒了?喝点儿水。”严默两腿完整的站在地上,他穿了一件白色短袖T恤、一条深色牛仔裤,一脸灿烂的笑容。
“你在干什么?”我有些恍惚,“穿这么少,不冷吗?”
“收拾东西。”严默说着便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把床头柜上的水杯举到我嘴边,小心的喂我喝了几口水,然后又帮我把肩头的被角掖好,才说道,“咩咩,以后不能再这么喝酒了。”
“哦。”我小声的应了一声儿,羞愧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昨天……”
“傻丫头,”严默摸了摸我的头发,“喝酒对胃不好,对身体也不好,不是别的原因。没事了儿,别皱着眉毛,这么漂亮的眉毛该变丑了。”
严默轻轻抚着我的眉毛,感受着他指腹上的茧子,我突然想听严默弹琴了——他好像好久都没有碰琴了。
“严默,给我弹一首曲子吧。”
“好啊。”严默撑着床站起来,起身去客厅拿前天我们从店里取回来的那把破木琴。
“把被子盖好。”严默抱着琴又坐回了床边,一边调着弦一边说。
而我则裹着被子抱着膝盖靠坐在床上,把头枕在膝盖上,看着严默认真调着琴弦的样子,觉得很养眼。
“傻丫头,发什么呆呢?”严默终于调好弦,喝了口水,把琴抱在怀里问我。
“你少臭美!”突然间我的脸就红了,像是被暗恋的男生识破一样的窘迫,话也没经大脑就说出来了。
“我臭美什么了?”严默莫名其妙。
“我说你臭美你就是臭美了!”我的脸羞得更红了,“赶快弹!”
“想听什么?”
“嗯……随便,但要欢快的!”我歪着头想了想说道。
“欢快的是吧?听好喽!”
于是严默又调整了一下坐姿,把琴箱架在右腿大腿上,也没用pick,就这么弹起了一首欢快的曲子——《CANON》。
这首几乎与所有偶像剧都能联结在一起的曲子,本身并不是严默一贯的风格,但他却把这首曲子演奏出了他独有的风格。我发现严默在弹奏的时候给这首曲子加入了一些推弦和颤音技巧,如果他能换一把音质稍微好点儿的电琴,这首曲子一定会变成非常好听的摇滚风格。可奈何这是一把100块钱都不到的破练习琴,而且严默也没用pick,于是——这首曲子就真的“欢快”了起来。
严默一边弹一边笑了起来,而我更是一边喊着“停,停!”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了。
“够欢快吗?”严默收了弦,笑眯眯的看着我。
“这琴太破了,赶快扔了吧!”我还在笑,笑得肚子都疼了——我发现我只有笑着的时候才不会再去想我爸妈了。
“这么好的琴,我可舍不得扔。”严默一边说着一边又抚起了弦,这一次,出奇的行云流水。
我渐渐的被严默弹着的这首没有听过的曲子吸引住了,收起了笑声;而严默则一边弹一边微蹙起眉头闭上了眼睛,弹着弹着,嘴里就不自觉的随着曲子喃喃的哼了起来。
我完全被这些音乐以及这时的严默震撼住了,悄悄的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摄像功能把这一切都拍了下来:严默忘我的投入到了他纯净的音乐世界里。
我在镜头中看到严默穿着白色T恤、深色牛仔裤,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了一条短短的马尾,而额前的头发却不经意的垂了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阳光下的这一切,美好得让我觉得莫非时光倒转了。
严默又吟唱了一会儿,便抱着琴踱到了我的写字台前,顺手拿了我一个本子,也不管那个本子我有用没有,就从笔筒里抓起一支笔,用牙咬掉笔帽,弹了几个音之后便在纸上写起字来,接着弹一会儿写一会儿……
我轻轻的下了床,把我的一件长款的开身厚毛衣披到了他的肩上,可他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应。
我摇了摇头,轻轻的把手机调成了无声,支在床头柜上继续拍着严默,然后抱起我的衣服轻轻关上卧室门离开了。我知道,创作中的严默是不会接收一切外来信息的,这时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音乐。
客厅里干干净净的,地板上严默那个大旅行袋敞着口,显然他在为我们的搬家做着准备。于是我继续起他的工作,把那幅画和那盆君子兰小心的包好,想着等下午再收拾我要带走的东西,然后就进了厨房。
厨房里米已经淘好了、菜也洗干净了,还有调好的肉馅,看来严默是准备中午做一个冬瓜丸子汤,再炒一个醋溜白菜的,于是我也就按部就班的做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刚才那曲欢快的《CANON》,我发现我昨天晚上的不安,已经消除了一大半——未来并不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