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69 章(1 / 1)
前一阵子搭一个朋友的车,在他的车上发现一本早就过期不知道多久的《三联生活周刊》,是贾宏声跳楼自杀以后的那一期,里面有一篇文章叫《贾宏声:最后一个理想主义者的青春终结》。
我朋友看我在看那篇旧文,便跟我大骂贾宏声就是一神经病、傻逼、垃圾、嗑药嗑傻了……云云。这是大部分人听到贾宏声跳楼之后所反应出的声音,而且事隔多年依旧没有改变。
但有另一种声音,说贾宏声纯净、纯粹、执着、敏感,为理想而生,单纯的像个婴儿,甚至被称为“列侬之子”……当然这是极小的声音,永远够不上主流。
据说大麻这种植物其实是被贾宏声自己给形而上了,他希望借助这种植物开启他的直觉之门,让他能更加纯粹的体验艺术真谛、体验“飞”的感觉;而摇滚乐的原始和纯粹让他着迷。这些正是他探寻纯粹艺术过程中所要体验的东西。
听说贾宏生除了大麻没有碰过任何硬毒品,在戒掉毒瘾之后,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都再也没有碰过那种植物的。戒掉大麻的那些年他的生活极其简单:他没有电话,没有电脑,平时呆在家里几乎不再与外界接触,他在家时就穿一件浴袍,看一个片子能看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一直吃方面便,零消费。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艺术。
其实我一直没有太多的关注过他,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那部《北京,你早》中,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帅气的年轻人,身上有一股邪气,仅此而矣。而之所以提起他,是因为由他想起了默默。
贾宏声和默默其实很多地方挺类同的,他们都不是那种特聪明的人,不是那种能一下子看清楚复杂事情的人;而且他们身上都有种危险感、侵犯感,这是一种特质——吸引人,却也致命。
而且他们身上同时也都有一种自毁的因子——敏感,艺术家的敏感。学艺术的孩子很容易抱有精神上的崇高感,追求纯精神上的东西;可是在现实社会中,物质是个躲不过的话题,当他们处处面对钱钱钱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些愤懑,也就是所谓的反叛。而当那些常常和他们泡在一起的朋友们(就像默默那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乐手们)纷纷转身离去,各自干起过去他们鄙视的事情或者慢慢被这个行业边缘化的时候,他们是无法接受的,那个纯粹艺术世界破碎了——而更悲惨的是,默默不仅自己破碎了,而且为了咩咩,他不得一次又一次投入他所鄙夷的行业中拼命赚钱,而结果却是竹蓝打水一场空——50万像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他永远也达不到。
对于贾宏声的死,有这样的猜测:“对父母来讲,人生的幸福无非是儿子在社会意义上挺有成就,可以赚钱养家,可以娶妻生子,父母的良好愿望无非这样,这些愿望曾经很强烈而且眼看着就看到了,突然没有了,而且是彻底没有了。”“贾宏声可能始终没有在他的艺术与生活之间找到一个适合他的接口,做出这一步的抉择是痛苦的,他变得不知所措,他已经无法回到现实世界,去面对父母、家庭。在这种煎熬中,他想到了最好的结果就是让所有人都解脱的方式——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默默唯一能想到的最好解决方式也是一样的——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默默比贾宏声要幸运,因为他比贾宏声要年轻几岁,事业还在上升阶段,虽然恶心、不甘心但他在试着融入这个社会这个行业,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世界上还有他放不下的咩咩,而咩咩也是他撑下去的唯一动力。当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愿意去妥协、愿意从内到外的改变自己的时候,其实是很令人感动的。
所以,请大家放心,默默不会也没机会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咩咩。只是这个复杂的社会,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想明白。
请继续爱默默,谢谢~严默不说话,就这么在急诊室躺了一夜;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甚至忘记了胃疼。
有一次他醒来的时候暴怒了,一边哭一边冲我吼让我滚,可我只当没听见。我不知道他这一个星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绝不能放手。
下午,野马来接严默出院,悄悄的把我拉到了一旁,小声的说,“店里回不去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的问。
“店里店外有许多可疑的人,问东问西的,还有好多人拿着相机在店外面狂拍,大概是狗仔。”野马说着就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只有巴掌大小的报纸,递给我。
抖开那张八卦小报,只见头版的位置有一张严默一条腿站在舞台上、撑着拐杖在SOLO吉它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头低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而报纸上的标题写的是:《严默,残了?!》
“杜革和我说了,”野马搂了搂我的肩,从我颤抖的手中接过了那张报纸,重新叠好后又放回了裤袋里,“小阳阳,别太着急,有我们在呢。杜革最近不太方便露面,不过他说这件事让你放心,他会解决的……”
“野马,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你?”我突然间慌张了,因为我不想让严默面对那些漆黑冰冷的镜头,起码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让严默面对地些毫无人性、毫无口德的狗仔记者。
“放心,杜革嘱咐过我。绕了好几圈才快来的。”野马说着冲我笑了笑,“别担心了,咱们走吧,回你那儿?”
“等等!”我突然叫住了野马,因为我突然想起了24小时的限期到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而且我没钱没钥匙,怎么回家?
“怎么了?”野马疑惑的看着我。
“野马你身上还有多少钱?”我着急的问。
“来的时候怕钱不够带了5000,现在还有2000多,怎么了?”
“还好还好,”我舒了一口气,“我爸妈把我的钱和家门钥匙都拿走了,现在回不去。你能把你身上的钱借我用两天吗?我和严默先去饭店住,赶明儿钱一块儿还你,还有之前的。”
“哦,行。”野马傻呵呵的把兜里的钱都掏给了我,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的问我,“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啊?”我楞了一下,好像确实应该回趟家和我爸妈说一下,可是我怕我一回去他们就再也不放我出来,于是冲野马笑了笑,“没事儿,等过两天再回去,现在回去也是吵架。”
野马没再说话。
我没敢找太便宜的饭店,因为严默现在需要的环境是私密、安静且干净;当然,我也没必找太贵的饭店,因为我没钱。于是想来想去,我给我家附近那家军队饭店打了电话去订房。
那家饭店据说是4星标准,环境很优美,平时出入的净是一些军牌车,不过平时也是对外营业的。只不过两会的时候会不接受预订,而且酒店院门口设立了军警站岗,以确保代表们的安全。
“走吧,酒店订好了。”放下电话我便伸手去扶已经收拾好了的严默。
“少他妈碰我!”没想到严默却用他那包裹着纱布的手推了我一把,没有准备的我撞了一下身后病床,“哗啦”一声响后我也吓了一跳。
“你他妈抽什么疯?!”野马吼了一嗓子便上去推搡严默,“要不是小阳阳,你丫早他妈挂了,轮的着你丫现在这么嚣张?”
“谁他妈的也没让她来管我啊?我是死是活跟她有什么关系?”严默说着把脸转向了我,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冷得让我害怕,“温阳,回去做你爸妈的乖孩子吧,我没兴趣陪你这个乖孩子玩了,你瞧瞧你这皮包骨头的样子,看了都让人反胃。而且你爹妈也瞧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他们,现在正好。我告诉你了吗?你只不过是我的一个赌注,这回我赌赢了,今后就衣食无忧了,没想到就你这把小骨头还挺值钱的。对了,忘了和你说,如果一个男人把你当赌注,说明你在他心中根本没有地位,所以,你懂吧?我没爱过你,从头到尾、压根儿都没爱过你。”
“你说什么?”我茫然的看着陌生的严默,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而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我只是……赌注?在我彻底背叛我爸妈、无家可归的情况下,严默竟然告诉我,他没过爱我,我只是一个挺值钱的赌注?
“嘭”的一声,严默被野马打倒在了地上。
“你丫起来!”野马冲严默怒吼着,“你丫起来,别他妈说我欺负你丫少条腿!”
周围乱了起来,有的人去拉野马的,有的人去扶严默,人声嘈杂。而随后赶来的护士也嚷了起来:“要打架去外边打去,这是医院知不知道?你们要是再闹事儿我就报警了。”
护士说完保安上前来轰野马和严默。
我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却见严默用手拂开了好心要搀扶他的人,自己撑着地坐了起来,用裹着纱布手抹了一下嘴,然后那白色的纱布就染上了红迹。而他的左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横躺在地上。
严默看了一眼他的左腿,再抬起眼的时候却笑了。可是为什么我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眼泪?为什么看着这个刚刚还在伤害我的人,我却心疼得无法忍受?
耳边隐约听到人群在窃窃私语,于是我抹了下眼泪,朝严默走去,在他身边停住,蹲下去。一个星期没见,严默明显的憔悴了,胡子拉碴的样子真的很颓废。
触碰到严默胡须的那一刹那,我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往后躲了一下,可是我没有理会他,而是伸手轻擦掉了他嘴边的血迹。严默不再躲着我,就任我一下狠过一下的擦着他的嘴。
“小阳阳,”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背后传来了野马的声音,他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老默儿的嘴被你擦肿了。”
我这才想起停手,严默的嘴角确实肿起了老高,而他的眼睛中竟然带着一丝温柔的笑,不像刚才那么寒冷的吓人。
“走吧。”我站起身来,把手伸向严默。
严默没再犹豫,而是拉着我手,借着我力站了起来。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野马轰着围观者,“小两口吵架没他妈见过啊?没见过回家找你媳妇练去!”
我扶着严默没有回头,可我知道,身后那些目光让我如芒在背。
我不能洒脱得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严默对我的伤害。
我在乎,真的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