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1 / 1)
腊月二十八,我终于获准出院,一大早我爸妈就来医院把我接回了家——我爸妈家。我妈说趁着过年得好好给我调理一下,不能再任着我胡闹下去了,所以没收了我的车钥匙。
我的房间还保留着以前的模样,整天无所事事的我便收拾起以前的东西来,结果在一个笔记本里翻出来一封我和严默第一次分手的时候他写给我的某一封信,上面只有寥寥数笔:
“原本我真要给你写封情书的
为此还专门请教了别人
可我总梦见你在读一本书
我看不见内容和藏在内容后的表情
视线定格在封面上
上面写着
对岸
就像是个隐喻”
差不多过了10年,我再看这封信的时候,心无来由的疼了起来。
大年三十,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我们一家便去了我大姑家。自从爷爷奶奶过世后,爸爸家每年过年的传统就是要去他大姐家,兄弟姐妹共聚一堂。
“阳阳,”我们刚一进门我那已年过70年大姑就迎了出来,“听你妈说你住院了?大姑还想找时间去看看你呢,你妈就是不让。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没什么事儿。”我冲她笑了笑,“您和姑父身体怎么样啊?”
“嗯,好着呢。赶快过来坐。”
“大姑父,新年好啊!”我总着厨房喊了一声儿,我大姑父便笑呵呵的应了,接着继续去准备他的晚饭,我爸妈进厨房去帮忙去了——每年的年夜饭几乎都是他们三个在准备。
“大伟哥回来了吗?”我坐下来便问我姑妈,大伟是她大儿子,已经小50岁了,儿子轩轩今年高三,马上就要考大学了。
“没有呢,轩轩今天要补课,晚点儿才能来。”
“大过年的还补课?”我有点儿吃惊,即使高三也不用这么拼吧?
“现在这孩子啊不容易,压力都大。”我大姑说着包了个桔子递给我,“你妈和我说你吐血了,把我吓坏了。来,吃点儿桔子。压力再大也得学会自己调节。”
“我妈太夸张,就是胃不太舒服,您别担心……”
“志红!开门!”我和大姑正聊着天,就听见门外有人叫她名字,一开门便看见我小姑温志英和我小姑父以及她外孙子嘟嘟都站在门外面。
我大姑白了我小姑一眼,“不会叫姐吗?”
“都是一家人,哪那么多事儿啊。哟,阳阳在呢?你爸你妈来了吗?”
“小姑,”我赶快站了起来,我这个小姑仗着在家里排行老小,又事儿又矫情,家里从上到下没有人愿意招惹她,“都来了,在厨房呢。”
“阳阳,还没嫁出去呢?”我小姑搂过她外孙子,给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问我。
“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你呀,别太挑剔,又不年轻了,长得也不是国色天香的,至于吗?”
“嘟嘟,叫姨姨。”我和她话不投机,便蹲下身子逗她外孙,结果那孩子瞪了我一眼,走了。
“你呀,好好教教嘟嘟,这都2岁多了,也不知道叫人。”我大姑一边给这家子人倒茶一边说,“得,敲门呢,估计是你闺女和女婿,麻烦你给开下门去。”
“这破小区,连个停车位都没有!”一开门就见我那个表妹夫吴自健在门口跟我表妹童妍抱怨。
我表妹童妍比我小2岁,人长得不算好看,但个子高,得有1米7几。她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好不容易混了个大专,但是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也不愿意工作,于是我姑妈姑父便给她送到了法国,上了个什么master,学没学到东西不知道,反正是给自己找了个老公,生了个孩子。
我表妹夫吴自健在和童妍结婚之前,已经在法国待了挺长时间了,拿到了身份,于是童妍和他一结婚,也成了法国人。
自此,我小姑就更加目空一切了,天天念叨着要去法国定居,要去香榭丽舍购物。没想到嘟嘟还不到2岁,这两口子就全回了国,说是国内比国外舒服得多,准备在国内创业。我小姑失落了一阵子,立刻调整好心态,开始以华侨自居了。
“大姨。”吴自健叫了一声之后,才看到我,“温阳。”
“来了。”我无精打彩的应了一声。
“温阳,你们杂志怎么上?”吴自健把衣服扔到沙发上,大喇喇的往那一坐,也不管我大姑坐哪儿,“我准备做做宣传。”
我大姑看没地方坐,便也进了厨房。
“你?”我打量了一下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怎么也算报效祖国的青年企业家了吧?咱们是一家人,给你个采访我的机会。”
我只觉得心里打个了冷颤,他连“姐”都没叫过我一声,现在是一家人了?“你还是把机会让给别人吧。再说了你还这么年轻,着什么急啊?”
“这出名就得趁早啊!”吴自健还挺固执。
“那你可能晚点儿了。”我笑了,他已经35了,现在还在干从法国往国内倒腾走私货的勾当,真算不上什么报效祖国的青年企业家。
“妍妍,”吴自健看我在笑他,转头跟他媳妇说,“跟温阳说说咱们要给她介绍的那对象。”一副等着一会儿我要对他感恩戴德的样子。
“阳阳,自健有一个朋友,法国华侨,家里开餐厅的,就想找个华人结婚,没别的要求,只要求婚后女方去法国和他经营他们家的家族产业,多好!怎么样?见见?你要跟他结婚那就直接能拿着法国国籍!而且他们家巨有钱!”
“得得,”我站了起来,“我去厨房看看。”
我还没走远就听见我小姑在说,“牛什么啊,不就一破主编嘛,也不看看自己都什么岁数了,就她那臭脾气,能有人娶她才怪呢!怪不得当年她死乞白列的追人家,人家都不要她呢!”
“就是。”吴自健跟她一唱一和。
“你们俩,别这么说。”我那老实巴交的小姑父在一边劝着,声音还没蚊子声儿大。
又过了一会儿大伟哥一家、薇薇姐一家全回来了,满满腾腾的一屋子人、一屋子小孩吵得我头直疼,早早就把红包分给那些孩子了。晚饭就更惨,我妈这不让我吃,那也不让我吃,大过年的还只让我喝粥,我心情一下子就更不好了。
吃过晚饭几个大人凑了一桌打麻将,男人们带着几个男孩子去放炮了,我和薇薇姐还有兰若姐(大伟哥的老婆)收拾厨房,准备一会儿包饺子。
薇薇姐偷偷学着吴自健:“茶,低于3000块钱一斤的我不喝!那是人喝的吗?”
我和兰若姐笑了起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吴自健和小姨真够像的!”薇薇姐撇了撇嘴,“自健,我看他就是自轻自贱的玩意儿!”
“嘴别那么损。”兰若姐轻轻笑着对她小姑子说,这俩姑嫂关系一直不错。
“我就是看不上他们那家子人,就那吴自健,刚吃过几天饱饭啊,牛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也就那傻童妍信他。”薇薇姐又哼了一声,“阳阳,刚才听说他们给你介绍男朋友来着?”
“啊。”我心想怎么又扯到这事儿上来了呢?
“别搭理他们,不定是什么又老又丑的呢,说不定还拿回扣了呢。”薇薇姐笑了一声便压低嗓子跟我说,“阳阳,姐给你介绍一个,我们局的副局长,马上就调到市里去,不到40,年轻有为,特别有才,之前是因为工作忙所以才没考虑个人问题;就是个矮了点儿,也就1米6多点儿,不过你也不高啊,还算般配。”
“你怎么也来了?”我有点儿生气。
此外,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爸家、我妈家全都是大高个儿,我长到小学五年级就不长了呢?1米6的我好像和所有亲戚都不是一家的。
“死孩子,你妈都快急死了,是不是?”薇薇问她嫂子。
“是啊,阳阳,该考虑考虑了,或者你告诉我们,你喜欢什么样的?有什么要求?”
“真烦人你们!”我懒得理她们俩了,转到客厅看我爸我妈都在牌桌上奋战,便说,“妈,我约了朋友晚上出去玩,先走了。”
“大过年的谁跟你玩?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家啊?”我妈一边摸牌一边说。
“我就是约了!”我则一边说一边开始穿衣服。
我突然特别想严默,我不想他再一个人孤独的过年。以前他姥姥姥爷还在的时候,他会回他舅舅家过年;可自从他们走了以后,他每年都是跟村子里那些没钱或者没脸回家过年的人凑在一起,喝酒、侃大山,以此来消除寂寞,可此时的每个人却都更加孤单,而孤单的结果就是最后这些人聚在一起抽叶子。
我不想他在今年发生了这么大变故,又一个人住的情况下,再这么孤单了。
我不知道是他前一阵子给我送饭的行为,还是前两天翻出的10年前的那封信,让我觉得没那么恨他了,至少对他的恨少一些了。
“孩子说约了人就是约了人嘛,你就让她去玩玩呗,都这么大人了,你哪能老管着她啊。”我爸开口了,“阳阳,别喝酒啊!”
“唉!”我赶紧拿起包往外冲,“大家再见!新年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