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可期(1 / 1)
那段时间,是叶慕青来之前两个少年最后的欢愉。
五月凤凰花的时候,叶枯荣的家里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女孩穿着蝴蝶兰的喇叭长裙,站在叶枯荣家的门口,眼里全是委屈和不甘,她看见了叶枯荣朝着这边走过来,不确定的喊了一声,“表哥?”
叶枯荣惊诧了一下,之前叶家当然有跟他说过了,他没有想到真的会来,他觉得除了叶姓,自己跟叶家真是没有半点关系,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就说,“叶小姐,我们进屋吧。”
叶慕青脸红了红,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自己还有这样温文尔雅的表哥,“叫我慕青就好。”
叶枯荣替叶慕青收拾了行李,虽然叶枯荣对叶家有怨,但是叶慕青毕竟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忽然被抛到风雨里,怪可怜的,就告诉她,“安心住下,表哥家就是你家。”
这样简单的话,却让初尝人间悲苦的叶慕青心里有了暖意。
叶枯荣的家事老宅子,总共就只有两张床,叶慕青是姑娘家,总不好让她睡竹板床,他决定把竹板床搬出来,让给叶慕青睡,当然,这一切,都没有让叶慕青动手,他收拾的时候,看见床上堆成一堆还沾着□□的床单和衣服,怔了好久。
晚上的时候,周邙并不是一个人回来,还有孙壶和吴鹏飞,他们几个从小捣蛋到大,倒卖过药,上长白山猎过鹿,什么事都敢干,跟叶枯荣上的财会学校,然后做了镇上纺织厂里的会计,平平淡淡的人生很不同。
以往他们看见叶枯荣给周邙做饭,甚至会吹口哨开玩笑叫他嫂子,谁也没有辩解,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只是玩笑,当不得真。可是今天他们所有的目光都被叶慕青吸引过去了。
“哟,哪里来的小美女啊。”吴鹏飞吹着口哨。
叶慕青低着头,显然不喜欢吴鹏飞这群小流氓一样的青年,叶枯荣拉过周邙,对他说,“这是我表妹,可能要在这里住一阵子。”然后,又拉过叶慕青为她一一介绍,“这是周邙,孙壶,还有吴鹏飞。”
“哦。”周邙饿坏了,只在盘子里挑肉吃,而叶枯荣的目光却注视着周邙,没有注意道,孙壶和吴鹏飞的目光都停留在叶慕青身上。
可能,这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晚上的时候,周邙和叶枯荣两个大男人挤在吱吱呀呀的竹板床上,老房子的膈应效果很差,所以谁也不敢乱动,周邙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揉着叶枯荣的臀部,两个人心猿意马,谁也没有说话。
叶枯荣忽然说,“慕青住进来,你是不是不高兴?”
周邙哼了一声,“哪里?这样好看大方的姑娘,很适合做老婆。你要抓紧呀,肯定有很多人盯着呢。”叶枯荣按住他作乱的手,“别乱说,她是叶家的人,你知道的,我不想和叶家扯上任何关系的。”
许久,就在周邙快要睡着的时候,叶枯荣说,“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周邙心念一动,将叶枯荣的身体掰过来面对自己,他睁开眼,认真的对他说,“荣哥,我可能要跟孙壶和吴鹏飞他们去东北一趟,这一票赶下来,就够我们开一个铺子了,你说好不好?”
叶枯荣显然在想另外一件事,他问他,“很危险吗?”
周邙笑了,“哪能呢?我这么怕死的人。”他抱着叶枯荣的脖子啃了一口,就像藤蔓一样紧着自己。他听见周邙迷迷瞪瞪的说,“所以,荣哥呀,你要等着我啊,如果到时候儿,你把隔壁的娘们拿下了,我正好来喝你的喜酒,也许是满月酒……”
叶枯荣想,傻瓜,我当然只好等你的,一棵草,离了它相依的那一株藤,就不能是完整的一棵草了。
叶慕青一来到这个镇子上,就引来镇上很多男孩子的追逐,这其中也包括孙壶和吴鹏飞。叶慕青很美丽,又有小镇姑娘没有的洋气和见识,是骄傲惯了的姑娘,瞧不上任何一个,只好挽着自己表哥的手,或者干脆躲在叶枯荣的身后,来阻挡这狂蜂浪蝶。为此,镇上很多青年暗暗恨上了叶夜枯荣。
也有人偷偷的托周邙或者叶枯荣来说媒,吴鹏飞就是其中一个,周邙一锤瞧在他脑袋上,“别削尖了脑袋看了,人家瞅不上你的!”吴鹏飞哼了一声,小声说,“你不会自己瞧上了吧,这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说的。”
孙壶显然胆子小很多,也不懂得讨好姑娘,只好一块糖一块点心的往人家姑娘里塞,然后憨憨的笑,这样,倒让叶慕青不好意思了。
每一天,周邙仍旧骑着三轮车去带叶枯荣上班去,但是由于叶慕青嫌三轮车丢人,叶枯荣就让周邙用自行车带着她,这样一来,又有一半的青年恨上了周邙。
可是能够怎么样呢,世上的爱恨如果都能够得偿所愿,那么一定会天下大乱的,这贫瘠的人间本来就不需要这么爱恨痴缠,也容不下。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很快就到了九月,准备了几个月,他们要终于要出发去东北了。
临行前,他们又趁机在厂子的饭馆里聚了一场,因为快要离别了,所以气氛很热烈,那时候,一盘花生米,一盘盐水豆荚,就好像是山珍海味,几个人推杯换盏,很快有了醉意。甚至连叶慕青,也是第一次放下架子来,真心实意的说,“谢谢大家的照顾,谢谢。”
也不知道是谁先举了碗,说了一句什么样的祝词,大抵是“愿明天会更好”,相碰,喝下。灼热的液体入喉的时候,甚至有人流下泪来。那时候终归是太年轻了,可以为了一句话轻易感动,也可以轻易的相信梦想。
结束的时候,酒桌上一片狼藉,很久以后,这片狼藉,成了他们一代人的青春。周邙和叶慕青都有写醉,几个人跌跌撞撞,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有人胡乱的唱着军歌,有人胡乱念着徐志摩的情诗,有人单纯的只是小声哭泣,耍着酒疯,为什么谁谁谁不喜欢我?
少年年纪,还有什么比感情更让人烦恼?
叶枯荣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到了他的头上,发现是一片黄色的枯叶。
很久后,他才想明白,那天晚上,凋零的可能不止树叶,还有他们的青春。
生如夏花,静如秋叶。
叶枯荣把两个醉鬼拖上床,收拾好一片狼狈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而且直奔主题,扒下了他的裤子。
叶枯荣感觉肌肤上一阵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干什么?你疯了。”叶慕青万一醒来怎么办。
周邙酒气喷在他耳侧,“都睡着了,没人会听见。”自从叶慕青住进来以后,两个人就没有亲热过了,周邙觉得自己就要憋得发疯了,他托起叶枯荣的臀部,像初食禁果的毛头小子,粗略的扩张了几下,就亟不可待的冲了进来。
叶枯荣□□了一声,发现自己被按在院子里的葡萄下,一条腿被架在水缸上,大敞着腿,这种野□□合的姿态,以前叶枯荣是怎么也不愿意,可是一想到周邙马上就要走了,甚至主动回应了周邙的撞击。等到做完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像没有骨头的趴在周邙身上。
这一次周邙和吴鹏飞他们带走了十几个厂里的身强力壮的青年,所以原本热闹的镇子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叶枯荣又想,可能只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就带走了他耳边全部的喧嚣,这真是太可怕了。
大概只有叶慕青跟平时一样,城里的风头已经渐渐过去了,过了年后,她就可以返城,到时候,要继续上学,还是出国,都由着她。
另外,叶慕青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喜欢这个温和如水的表哥,他和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那些男人,总是亟不可待的像她献殷勤,表现出雄性的攻击性,可是叶枯荣,好像是温和无害的,他总是润物无声的照顾着她,这让她很舒服。
她甚至想过了,等到回城的时候,请求爸妈把叶枯荣也带回去,爸妈那么宠爱她,一定会答应她,叶枯荣是会计,在城里也不愁谋一份好差事。当然,叶慕青在暗暗盘画两人未来的时候,叶枯荣是好不知情的。
他只是安静的等另外一株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