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救美（1 / 1）
钱宁磊再次见到林盛，已经是九月末的事了。
那天他刚给一个退休教师按摩完，回到大厅，就看到胡晓梦对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怒目相向，狠狠向地上摔烟头发飙：
“姑娘我今天就是不愿意给你服务，你想怎么着？找我们老板？我大不了不干了！”胡晓梦要不是被另外两个大厅接待的小女生拉着，能冲上去把唾沫喷那个男的脸上。
那个中年男子被保安阻挡着，怒火也烧着：“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今天你不给我伺候舒坦了，我让你不能在这D市立足！”
旁边的人都在劝，一边对胡晓梦说你就服个软，做服务业哪能端着架子挑客人，等会儿把老板叫出来就不好了。一边劝那个男子，别跟小女孩一般见识。
胡晓梦没再说什么，转身要往楼上走。那个男子却还在后面不依不饶，他挣开了劝阻的人，上前揪住了胡晓梦的辫子：“老子要你按摩是看得起你，要多少钱你说话。你他妈还敢给我脸子看……你一个按摩小姐装什么清高！裤裆里也不知道装过多少男人！……”
钱宁磊本来也想像其他人一样，事不关己绕着走过去就完了，可是他听到那个明显就是流氓的人越骂越难听，还动上手了，就不忍了，沉默着从旁边进入了这场斗争。他没说二话，提起拳头就狠狠抡在那人的腮帮子上。那人趔趄向后退了几步，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他想站起来看谁这么大胆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下巴已经脱臼了。他一手托着下巴，挣开了要把他扶起来的人，像是想和钱宁磊较量一下。
钱宁磊甩甩自己的手腕，拿出手机当着那个男子的面拨了110举报：“……福枝路120号，润悠按摩会所，有人在闹事砸店，好像就是端午节打伤人民商场保安的那个人……”
那个中年男子听到眼前这个学生样子的人竟然爆出自己几个月前的犯事记录，先虚了心，下巴掉了也说不清话，只用闲着的那只手指了指钱宁磊，好像在威胁他咱们走着瞧，之后也不计较自己丢面子吃亏，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钱宁磊冷笑了一下，对保安前台和围观的客人说：“没事，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一个地痞流氓，没事了。”
围观群众们真就呼啦一下散了，没掌声没鲜花，甚至没有议论。
胡晓梦跑过来，对钱宁磊没什么好脸色：“我的大学生少爷，你报什么警啊！流氓闹一闹不要紧，110一来可就麻烦了！影响了生意，老板要炒了我的！”
钱宁磊本想安抚胡晓梦几句，听胡晓梦这样说，不解地问：“流氓闹事你不怕影响生意，不怕老板炒你，110来你倒害怕？怕什么啊？”
胡晓梦使劲叹了口气：“跟你个书生说不清楚！总之下次遇见这样的事，你少管！”
钱宁磊无语了，好心为美女出头，反倒挨了一顿数落。
这件事情，一个细节不落地被坐在二楼大厅等人的林盛看到了。钱宁磊刚走到楼梯口，林盛就迎面从上面下来了。林盛站住，挡在了钱宁磊面前：“小伙子挺仗义啊。”
钱宁磊抬头一看是林盛，先愣了一下，随后礼貌地笑了笑，但是没接林盛的茬儿：“林总这是要走？”
林盛下了两级台阶，站在和钱宁磊一样的高度，对钱宁磊说：“我还没消费呢，没等到人给我服务。你有空吗？”
钱宁磊犹豫着问：“又是我啊？”
“你不愿意？我记得我给的小费不少啊。”林盛还是带着笑意。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才来两个多月，又没有按摩师资格证，我怕我自己给您服务，会不周到……我们这儿规定，我这样的实习生必须要有按摩师现场指导才能……”
“我都不嫌你业余，你怕什么？我时间很紧张，没那么多闲工夫每次等人，”林盛说着就往楼上走，见钱宁磊没动，转身说：“还站着干什么？不给我找个空房间吗？”
钱宁磊没办法，两步一个台阶赶上林盛，带他去了上次那间按摩室。他想，反正客人都没意见，顾姐肯定更没意见，她给我开的工资比VIP部的员工工资少多了，我给她干着VIP的活儿拿着临时工的工资，她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林盛准备好之后对钱宁磊说：“就做上次你给我做那套就行，那个就挺舒服，还便宜。”说完就闭着眼睛伏在了床上。
钱宁磊走过去，给林盛腰上搭了块干净柔软的浴巾。按摩时由于按摩师手上动作是逐步位移的，所以暂时按摩不到的地方要用毯子之类的盖上保暖。他给林盛盖浴巾的时候，手指背面蹭到了林盛肋部的皮肤，干燥柔滑。他的手指先于大脑记起了那吸引人的触感，于是先于大脑指令，直接摸上了林盛三角状的肩胛。
林盛突然缩了一下脖子，说：“你的手有点凉。”
钱宁磊被吓了一跳，手立刻缩了回来。他用温热的水重新洗了手，暗自懊恼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最基本的步骤都忘了！过了片刻，他把手暖热才正式开始给林盛按摩。
今晚林盛的话比上次多多了。他问钱宁磊：“你现在是按摩哪里？”
钱宁磊一边按压一边回答：“这是指压肺俞穴，这动作是用拇指按压脊椎上的肺俞穴，能治肩酸背痛，对呼吸系统疾病也有效果。”
“这个呢？”钱宁磊让林盛变为仰卧姿势后，林盛又问。
“现在是揉梁门、天枢穴，对胃炎、消化不良、食欲不振有作用，对女性子宫，卵巢疾病也有疗效。”
“我是男的。”
“我知道，我是说……反正揉这儿对肚子里那一套零件都有好处，肾脏、膀胱的病也可以按摩这俩穴位。”
林盛给总结了一下：“滋阴壮阳吗？”
钱宁磊有点着急：“有点效果，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就是改善各个脏器的循环……哎，我也说不清楚了，等下次我带上课的笔记给你看。”
林盛觉得这个按摩男生很有趣，忍不住多问了几个问题：“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生物。”
“那怎么会学过按摩？又不是中医专业。而且你怎么还上过顾怀斌的课？我记得他是体育老师啊。”
“啊，我选修课正好选了顾老师开的课，叫运动损伤与按摩推拿，这种全校任选课不分学院，哪个专业都可以选。”
“今天看你打那个流氓那一拳，够准够狠，我真没怀疑你不是体育系的。”
“见笑了。我当时也是气坏了，他那样说人家好好的女孩子……”
林盛坐起来披着浴巾，看正给他按摩小腿的钱宁磊问：“你胆子还挺大，就不怕那个地痞打击报复？而且你还报警了，你不知道这种按摩会所很忌讳有警察来吗？”
钱宁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起身走到林盛身边，执起他的胳膊开始按摩上肢，同时回答：“换个别人我还真怕。我一个人在外地读书，并不想招惹麻烦。不过这个人嘛，我还真敢假装英雄一下。你不知道，这个人我之前在商场做临时促销员的时候见过，他想趁端午节人多杂乱偷东西，结果被保安看到了，就和保安打起来了，还没怎么着就被公安带走了。我后来听保安说，他是那一带的惯犯，各个大商场有经验的保安见了他都会提高警惕，他在公安局也有案底。听保安们说，他是个真正的泼皮破落户，没啥大危害，净会找些小麻烦，还总爱说大话充大头。其实我没真给110打电话，我就是做做样子给那个流氓看。再说公安局哪能记得谁端午节打伤哪个商场保安！真报案我才不会废话这么多。”
林盛仰头笑了，赞许地拍了拍钱宁磊正在给他按摩的那只手，说：“你这男生，有点意思。”
钱宁磊笑了笑，继续按摩。没把那只轻轻拍他还在他手上停留了片刻的温热的手掌当回事。他发现今天林盛很健谈，本想提醒他按摩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专心被按。可是他想了好几次也没想好怎么阻止林盛继续提问题，正好他自己今天刚来了次英雄救美，还是有点心跳加速，按摩不是很在状态，所以干脆陪林盛多聊了几句。
林盛闭着眼享受钱宁磊力道不大的揉捏，问钱宁磊：“你们这儿的小亮你熟吗？”
“你说的是那个瘦瘦的很白的按摩师？不太熟，我和他不一个部门。听说技术很好，人也不错。”
“哦？听谁说的？”
“听顾姐有次开会表扬过他，说客人夸他来着。还听顾老师说过，有一次下雨顾老师没带伞，小亮就一直把他送到了学校教师宿舍。”
林盛听到这里终于睁开了眼睛：“你说，小亮送你们顾老师回过家？”
“顾老师是这样说的啊。”
“然后呢？”
“然后……然后顾老师没说，然后他就自己回自己家了呗。好像小亮也是顾老师介绍来的，顾老师又是老板的弟弟，他对顾老师好一点也是应该的吧。”
林盛好一会儿没再问别的问题，只是间或把眼睛睁开一条狭长的缝看钱宁磊，还带着玩味的笑容。
快按摩结束的时候，胡晓梦突然敲了敲门，进来跟先跟林盛说了句打扰，然后小声告诉钱宁磊，老板让他忙完了去一下她办公室。
胡晓梦出门之前看了一眼林盛，热辣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林盛赤#裸的上身溜达了一圈。
林盛问钱宁磊：“这姑娘是刚才被骚扰的那个吧？”
钱宁磊点点头，说：“是他，漂亮姑娘干这行不太安全。”
林盛似乎不太赞同的微微摇了摇头，不过也没反驳钱宁磊。他问：“你被骚扰过吗？”
钱宁磊手上动作停滞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算——是被骚扰过吧……嗨！难免的，接触人多了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什么人都有。”
林盛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瞬间湮灭的光华，钱宁磊将之理解为八卦精神，因为林盛接下来的问题真的很八婆：“他们怎么骚扰你的？”
“也没怎么……就是，摸我什么的……”钱宁磊不愿意细说，那些猥琐的细节还是很难出口的，尤其是对林盛说。
林盛看出了钱宁磊的窘态，却没停止追问：“那些男人……让你觉得恶心吗？”
“男人？”钱宁磊意外了一下，“没男人啊，我又不是女的，男人骚扰我干嘛？”
然后林盛扬了一下眉毛，露出自知失言的神情，赶紧笑笑说：“对对，我口误……”
钱宁磊停下动作，完成了今天这次心不在焉的按摩，回答林盛：“恶心倒不至于，有些女的说实话长得很漂亮，但是我也不能因为人家长得漂亮又有钱就，就那啥了吧！”
林盛问：“那啥是啥？”
钱宁磊笑了：“您懂的呀林总……”
“她们要给你钱买？还是单纯约一夜情？”
钱宁磊看出来了，今天要是不满足林盛的好奇心，他大概不会罢休，这都穿好衣服了林盛还稳稳地坐那喝茶，他不是时间很紧张吗？钱宁磊豁出去了，回答：“都有，但是都不多，最多的是她们只是在按摩的时候暗示，比如让我往一些私密部位按，或者拿着我的手在她们身上摸。”
“你给女客人按摩，有想法吗？”
这个想法指什么钱宁磊自然清楚：“没有，绝对没有，我很专业的。再说我有女朋友……”
“你跟你女朋友说过吗？”林盛又斟了一杯茶。
“哪敢啊，和她说了她肯定跟我闹，我还想在这多干两天呢。而且毕竟这是很偶然才会发生的情况，大部分时候女客人会选女按摩师。其实大部分时候男客人也会选女按摩师，所以这男按摩师少，女按摩师多。”
林盛放下了茶杯，终于站起来了，他对着镜子随意地理了一下头发，从镜子里看着钱宁磊说：“我喜欢男按摩师，男人更有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