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用心记的东西,印象就会格外深刻。
结婚从头到尾的流程,陈景遇没有出过一丁点的差错。
陈景行隔着玻璃台从上俯瞰,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来回移动。
王军抽空跑到他的身边告状:“陈哥,景遇嫌弃我!”
他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茬,语气里尽是欣慰,“我也算是对得起他。
王军挠挠后脑勺,难得严肃一回,“也不能怨你,天生的就这样。”他脑子灵光一闪,“电视里不是说像景遇这种人都是折翼的天使吗?”
折翼的天使?陈景行嫌弃的回头看了王军一眼。
在那之后,陈景遇于严家而言,变成了最繁忙的人。他出差处理公事,他出外采购结婚用品,总之严家就是见不到他的人。
即便如此,严家也不觉得被怠慢,陈景行时不时会打过电话来交待婚礼的事项,凡事他亲力亲为,倒是也挑不出刺儿来。
在一天早上,陈景行到严家接严言出门订结婚的礼服。
王军开车很快,从矿上出门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严家的门口。
严家就在韩镇的一条支路一侧,往常这条马路经过的车辆不多,车流量最多的时候在下午。
车子开得快,停时轮胎摩擦过沙地时的声音很大。
几乎是陈景行一下车,严言就从家里出来了。
严言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就是市面上最简单的那种无袖棉裙,身上一点缀饰都没有。
而他笔直的站在车旁,早晨的阳光和煦穿过枝桠轻轻洒在他肩上,英俊的一塌糊涂。有那么一瞬,严言看花了眼睛,仿佛回到很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少年披着晨光笑嘻嘻地等她出门。
严母见严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轻轻推她:“愣着干什么,快上车,别让你陈大哥等着了,快去吧!”
严言嗯了一声,低声说:“陈大哥。”
“嗯,上车吧。”
严言站在他身旁看向门口,严母站在前面,冯欣在后面凑着脑袋看,还有小侄子扒着严母的腿面露惊讶。严言摆摆手:“我走了,你们回去吧。”
陈景行也点点头说:“我们先走,下午会有人来接你们。”说罢打开车门,让严言先进,他接着进去点点头,车子疾驰而去。严言从镜子里都能看见一团尘土飞扬,迷乱了她的视线。
车里开着广播,八点的晨间新闻,严言不敢吭声,就坐得挺直专心地听新闻。新闻里在讲某煤矿失事,三名矿工遇难,矿长出面赔偿每户矿工家里一百万元,家人表示感谢称赞矿长为人仁义厚道。
这种事情对于南镇这个煤矿之乡,很常见。
倒是严言托着腮很认真的听着。
趁着红灯,王军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陈景行一脸疲色遮掩不住,双手环胸靠着后座假寐。
王军默默关掉广播,速度放慢。
严言偷偷回头瞧了一眼陈景行,睡着了?又看见睫毛似乎有微小的动作,赶紧回过头来。
被人偷偷看了一眼的陈景行暗笑。他只是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解解乏,却没想到他的弟媳胆子这么小,他都闭着眼睛了,她还是乖乖坐着,像极了陈景遇犯错时知道自己即将被训时的模样。
“你弟弟叫什么?”
严言还在庆幸他没看到自己失态,冷不丁听到他开口,微微的颤了一下,回答说:“严越。”
“今年多大了?”
严言说:“二十五岁。”
“年龄差距不大。”陈景遇低声说了一句,“二十七岁才嫁人,在韩镇算得上年龄比较大的了吧?”
“嗯。”
陈景行看她低着头点头,发梢拂过脖子落在一旁,遮住干净的脖颈,更显楚楚可怜,他坐直身子盯着她问:“你怕我?”
严言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就想离他再远一点,靠着一点点理智才没做出其他动作,她说:“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陈景行看她不像说谎,说:“那就好,那你就多习惯习惯,别让景遇认为我欺负你。”
直到到达目的地,他们都不再有交谈。
他们去的是一家很普通的影楼,影楼负责拍摄婚纱照和为新娘准备结婚当天的服饰。
陈景行进去就说:“按她的尺寸找几件,让她试试。”然后和严言说:“景遇回来再同你拍婚纱照,反正那玩意儿对过日子也没什么影响。”言罢他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不再说话,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严言在影楼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开始试婚纱。
“小姐,您真好福气,先生这么有耐心,肯定很爱您。”影楼工作人员使劲儿的拍马屁,估计是看见橱窗外停着的那辆车了。
严言看着镜中的自己,已是很不自然,听她这么一说局促感又多了许多,“不是的,他是我未婚夫的哥哥,未婚夫出差,所以大哥陪我来的。”
应该是,陈景行嫌弃自己的眼光担心自己丢了陈家的面子才执意陪自己选婚纱的吧。
工作人员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讪笑几声说:“好了,出去让陈先生看看吧。”
严言费力地提起裙摆,缓慢的往外走。
陈景行还靠着沙发养神,他闭上眼的时候整个人脸上的线条更柔和,坚毅的棱角变得放松,看起来比平常要好相处些。
王军在单人沙发上坐着,严言恳求的眼光望着他,希望他能把陈景行叫醒。
王军耸耸肩,轻声说:“你叫吧,没事儿。”
严言无法,只得稍稍走近些低声喊:“陈大哥。”叫了两声,陈景行都没有反应,严言又望向王军,两只大眼睛盯着他,王军被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经意间咳嗽了一声想掩饰尴尬,却不想陈景行闻声睁开了眼睛。
几人都愣住了,严言的身子还保持微微前倾的姿势,陈景行的声音带着初睡醒时的沙哑,他说:“站直了,让我瞅瞅。”
闻声,严言立马往后退了几步,站直了。
陈景行看了一会儿,摆摆手说:“换下一件。”
严言又进去换了几条,陈景行都是一样的反应,倒是王军坐不住了,“我觉得都挺好的呀,第一条显得整个人甜美,第二条显得整个人干净,第三条显得气质高雅,还有刚刚那条喜庆,看着就高兴。”
陈景行瞥了他一眼说:“你形容词学得不错啊,跟着我委屈你的文采吧。”
王军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扭过头去,等着偷偷看下一件。
其实陈景行一直说换下一条,是因为他也抉择不来,如王军所言,每一条在她身上都好看,仿佛都为她量身打造。这么多的选择,看得他眼都花了。
他点燃一支烟,想起来他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穷小子一个,肖雨婷也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什么都不在乎,就说要一直跟着他。他们结婚办的简单,婚纱还是他在煤矿领了工资骑着摩托车在镇上的影楼门前和老板说,把橱窗模特那件给我扒下来,结果回去让肖雨婷试穿,塞都塞不进去,还是他连夜找的村里的老裁缝改了改尺寸。结婚当天,他照样觉得肖雨婷穿着婚纱的样子美极了。
哪像如今,美轮美奂的衣服躺在那里让他选,让他看花了眼,也选不出一件满意的婚纱来。
还是严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严言已经试穿地精疲力尽,她揪着裙角站在他面前,只希望他马上开口说,定下了就这件吧。
等了大概有一分钟,陈景行如她所愿,终于开口说:“就这件吧。”
正待陈景行起身准备走的时候,王军提醒说:“只是婚纱,敬酒的礼服,还有第二天回门穿的衣服还没试呢。”
闻言,严言整个肩膀都垮下来了。
陈景行注意到她的动作,心中的燥意突然消了大半,看着她挎着肩膀,嘴巴不经意间撅起,他笑着说:“把和这件婚纱匹配的礼服再让她试试就行了,尽快一些。”
严言又试了同套里的礼服,湖绿色的小礼服,束腰一字领,干净典雅,十分好看。
人靠衣装这句话不错,好好打扮后她都不敢相信镜子里的是自己。
陈景行点点头,“定了。”
当店员问及有什么要求时,严言试衣已经疲倦,轻轻摇摇头笑了,然后站在陈景行旁边看他在订单上签字,陈景行三个字龙飞凤舞,却也遒劲有力。
“陈哥,你看!”这时王军看着窗外的人影一急喊了出来。
陈景行回过身去,正好影楼的门打开,外面盛夏的热气涌入,令人烦躁。
哒哒的高跟鞋声响彻整个影楼大厅,陈景行眯眼看见来人是谁后,眉头轻蹙。
王军起身说:“嫂子,你来了,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