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13(1 / 1)
纪安然是被自己鬼哭狼嚎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伸手探向枕头下,并没有摸见手机,可恶的手机又一直响个不停,只好爬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摸索,头疼不已。人还没醒透,抓起手机就接起来,才发现并不是电话,是手机的闹钟。
八点半。
她还真不记得自己定过闹钟。
按掉闹钟,却是路谦的短信:给你定了闹钟,早饭在桌上,趁热吃,我今天在公司,晚上回。
纪安然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眯着眼睛往自己房间里横扫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去餐厅,果然发现了“传说中的”早饭,顺带去洗漱间跟路谦住的客房打量一回,得出了结论:路谦昨晚在这里过夜的。
自家钥匙给人是会造成美丽的错误的。
苦恼到早饭都是皱着眉头吃的,好端端的豆浆油条,吃得叫一个五味杂陈。
路谦的作为让纪安然感觉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真实起来。一直以来,她看到的都是路谦的温柔体贴,从不曾想过这些会是伪装。可难为了路谦,在她被告知了这一切之后,还愿意继续在她面前伪装下去。
纪安然知道,或许这是方珺的算计,她如果就此放手,就真的输了。
纪安然回宿舍按上回老师的意见改论文,却是心猿意马,非常不顺手。刚要登陆游戏账号,接到了一个令自己喜出望外的电话——纪湮刚下飞机,一个小时左右就到纪安然的学校。纪安然握着电话愣了几秒钟:“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还好去接机呢!”
“哪有给自己女儿摆谱的爸爸?”纪湮在电话里呵呵笑了两声,顺带寒暄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纪湮是职业摄影师,十几年前还是泰妍的御用摄影师,后来转了风格才不再做演艺圈的摄影师,在圈内身价不算低的。纪安然几乎不怎么学就能拍出一手好照片,大约也受泽于纪湮的遗传基因。
纪安然一个箭步冲下楼,心急如焚地搭了校车去自己学校门口,看了看表,不禁哑然失笑:机场到学校的距离,不堵车都要四十来分钟。下了校车,纪安然在冬日的阳光下慢慢然晃荡,表面淡定,内心汹涌。
原来等待是这种感觉……纪安然想,那天路谦等待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是怎么样的?
居然又想到他,没出息!
暗恼一声,不知道在校门口来来回回了多少次,纪安然远远望着过来过去的一辆辆出租,伸长了脖子。心急如焚,口干舌燥,想要去附近奶茶店买杯水,又害怕错过。
下午两三点钟的日头,纪湮提着一只便携的手提箱下了出租。
纪湮的眉眼与纪安然颇为相似,高鼻梁,薄嘴唇。他穿着咖啡色休闲西装,样式简约,却非常有品位,日光倾斜在他背后,打出脸部轮廓,隐约可见二十年前的帅气。
纪安然一眼从人群里认出自己的老爸,健步如飞直冲过去搂住纪湮的手臂,一手就要过去接纪湮手里的手提箱:“爸,你一个人来的?你这次回来住多久?”
纪湮大大方方地把手肘给纪安然搂住,却没把手提箱给她:“难得有假期,挺想你的。这次我跟泰妍一起回国,她搭上一趟飞机,我这一趟来。”
“咦?”
“估计不会久住,回来看看你,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纪安然点头:“我过得挺好的。”
同样是牵着手过马路,纪安然恍惚之间看见了自己的童年时代。那时纪湮的手掌宽大有力,紧紧抓住纪湮的手,就永远不用害怕迷路。转眼间,她已经高过纪湮的肩膀,大手牵小手也变成了手肘相挽。纪安然喜欢的那位台湾作家曾在书里写过:“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
当真是一语道尽父女缘分。
纪安然踩在斑马线上,对自己的父亲说:“爸,这次要不住家里,别住酒店了吧。”
纪湮沉思片刻,点头答应。
纪安然才发现,他原来对着自己有过超出寻常父亲的纵容,只是这些因爱而来的纵容,他不轻易说出口。
纪安然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倒是方便了路谦又方便了纪湮,相当的百利而无一害。纪湮进门四下扫视,满意地称赞:“我原先还总担心你的生活自理能力,现在看起来真是杞人忧天了。”
纪安然心里想这可都是路谦的功劳,转念才恍如被晴天霹雳劈中——路谦那架势,摆明了是会晚上过来的……那自己不是被老爸抓个现行?纪安然连忙借口上洗手间,在卫生间里瓮声瓮气地给路谦打电话,结果却是关机。
纪安然出来的时候见纪湮还在打量着房子里的摆设,迅速去给老爸倒水。
纪湮跟泰妍打电话,纪安然就在一旁听墙根,完了还古灵精怪地觑着纪湮:“爸,这些年你们俩过得好么?”
也许是没想到会跟女儿探讨这种问题,纪湮笑得有点儿尴尬。
纪安然趴在纪湮的大腿上,浓浓的鼻音,带了点撒娇的味道:“爸,你离开的时候我很恨你,也很恨泰妍,我目睹我妈把所有关于你的东西都清理掉,心里又很难过。我觉得是泰妍把你从我们身边夺走了……可是现在我似乎有点儿明白你的感受了。对不起。”
“傻丫头,跟你爸爸还说对不起?”纪湮轻轻敲了一下纪安然的脑袋。
纪湮忽然说道:“家里没有什么我的东西了吧?”
纪安然愣了一瞬,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纪湮已经自顾说道:“挺好的,你跟你妈妈……应该过自己的生活,不要记得我。”
纪安然才猛然将头摇得好似拨浪鼓:“谁说家里没有你的东西,我不就是么?”
乌黑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亮光,颇像被人抛弃的小狗。纪湮忍不住心里一酸:“安然,爸爸不是个好爸爸,所以只陪你到了十八岁,爸爸也知道金钱弥补不了什么,但是爸爸衷心希望你以后能够幸福。”
纪安然还来不及说话,自己的手机忽然响起,打碎这一时的尴尬气氛。纪湮把茶几上的手机递给她,看见姓名显示是路大狗,摇头失笑。
纪安然察觉到自己父亲的暧昧眼神,嘿嘿低笑了两声才从他手里接过:“路谦。”
“安然,我下午手机没电了,你找我有事么?”声音里透着隐约的愉悦。
“我也没什么重要事情,你等等。”纪安然偷瞄了一眼还稳坐着的纪湮,从他大腿上爬起来,躲进洗手间,纪湮狐疑又好笑地瞅了纪安然,缓缓将视线移回电视屏幕。
“路谦,你今晚别来我家了。”
“你在生我气?”
“不是”,纪安然立马低声对着电话吼了一句,“我爸今天来我这儿了。”
路谦闻到纪安然这边儿的风声是真的没跟他生气,便笑道:“纪叔叔?我还没见过,这机会不是正好呢?”
“路谦!”
“安然,我知道纪叔叔常年在国外,见上一面不容易,不如趁这机会我们见上一面。”
纪安然咬牙切齿:“路谦,你可真是什么时候都算得精啊!”
知道她算是答应了,路谦涎着脸说道:“谢谢。”
纪安然出洗手间们之前还不忘记放水假装冲厕所。刚走进客厅,纪湮就冲她神秘地微笑:“安然,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反正也是要见面的,纪安然大方点头,顺带坐在纪湮身边,享受难得的父女时光。
“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纪安然一拍大腿,当然拍的是自己老爸的大腿,一脸苦瓜相:“我正想要听听您老人家的高见呢。”于是将自己跟路谦的进展情况大体归纳了一下,“他二十七了,非一般的有钱,平时对我很体贴,但是似乎私人关系有点处理不好,最近前女友找上门儿,想要跟他复合。顺带说一句苏瑾同志也不希望我跟他在一起。”
“你妈为什么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年纪不小,money不少,关键还是我们两人差距太大,我妈就感觉他只是想跟我玩玩。”
纪湮撑着自己的下颌:“那安然,你对他的感觉呢?”
纪安然耸肩:“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有这么个人陪着过日子也不错。”
“你说的这个人,是昌明的那个老总路谦吧?”
“你怎么知道?”
“上回泰妍回国的时候给我提起过,不过她是说觉得你们很般配。”
纪安然万万没料到当初那JQ的萌芽居然传过大洋彼岸,堪比蝴蝶风暴效应:“哈?泰妍为什么这么说?”
“她跟路谦接触过,说这人稳重踏实,应该挺会照顾女孩子。”
泰妍阅人无数,眼光何等辛辣!她都这么说,纪湮自然放心三分。纪安然却问纪湮:“我跟路谦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我看到的都是他最美好的一面。昨天才知道他以前的那些事情……他们说是他逼死了自己父亲……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我不知道我现在看到的他是不是真实的他。”
纪湮静静听纪安然说完,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我不能凭你的三两句话来判断他这个人,但是任何人都有万不得已与被人误解的时候。不论适合不适合,你要先给他一个机会,了解他内心真正的想法,然后才判断,他是不是真正适合你的那个人。”
路谦挂断纪安然的电话,把手头的事儿对秘书交代了一下就出了门。可是他还没进纪安然的家就做了一件令纪安然几乎炸毛的事情——他居然用钥匙开的门。
纪安然一听见门里钥匙转动的声音,就警觉地苦着一张脸默默将目光斜向自己老爸。纪湮果然目光如炬不负所望,英挺的眉毛微微皱起,却只是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纪安然还没有动作,就看见纪湮朝路谦伸出手来:“你好,我是纪安然的爸爸纪湮。”
路谦丝毫没有拿钥匙开门后的觉悟,从容自处,平视与纪安然颇为相似的眉眼,保持微笑:“纪叔叔好,想必安然给您提过我,我是路谦。”
路谦的车就在楼下,路谦说请纪湮吃饭,算是为他接风。
纪湮点头,给足了路谦面子,三人一起出门。路谦一路与纪湮闲聊,从加州的气候聊到这个赛季的网球。纪安然心里大为不满,平日也不见路谦如何关注有的没的,怎么与纪湮谈笑风生。
纪安然从出门到回来像是一直在神游,饭都吃得心不在焉,就更没怎么搭理路谦。到家后纪安然仍只是挽着自己父亲的手,刻意与路谦保持着距离。这微妙的动作,路谦心知肚明,暗自苦笑,却不动声色,笑问:“安然,你毕业论文完成得怎么样了?”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人催着问论文,颜面扫地。纪安然忘记了原本的冷战期,白了他一眼,如娇似嗔:“要你管。”
纪湮苦笑:“安然这孩子从小被我宠坏了,你不要见怪才是。”
路谦却对这句话很是受用:“纪叔叔言重了,如果不是安然这脾气,我们还真不会有今天。”
当下将自己与纪安然的认识经过娓娓道来,却只字不提宋子穆与苏远辰的事情。
到了晚上十点钟,路谦一点儿起身的意思都没有,纪安然坐立不安,眼神提醒他早点离开。路谦瞟见纪安然的不安,心里却起了恶意的作弄之意,眼神似乎在说“你一晚上不搭理我,我也不顺了你的意思”。纪安然心里有些着恼,路谦径直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没料想纪安然三两步追上去,纪湮觉得有些奇怪,看了看两人的背影。路谦刚要关上洗手间的门,纪安然就强硬地拍在门板上挤了进来。
路谦挑眉,无辜发问:“安然,你急的话早说啊,用不着跟门过不去。”
这可恶的男人居然还贫!
他知不知道她在生气!
纪安然扭头恨恨看着气宇轩昂的男人:“路谦,你早点儿回去行不行?非得让我爸发现我们……住一起,你才满意么?”
“同居”两个字滑到了嘴边,临时改成了“住一起”,路谦注意到了她的不自然,看她因为窘迫与焦急而微微发红的双颊半认真地说道:“你亲亲我,我就走。”
“哈?”混蛋,还得寸进尺了!
微嗔的脸扬起,额头几乎撞上路谦的鼻子。路谦不急不躁,一手撑在门板上,将门缝阖上,顺带将纪安然困在门板与自己的身体之间,另一只手慢慢扳过她的脸,迫使两人目光相接。
纪安然一见这姿势,内心警钟长鸣,又害怕动静过大而惊动了门外的纪湮,压低声音吼道:“你放手!”
路谦是个混蛋,知道纪湮就在门外,偏偏暗地里威胁她:“安然,乖,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跟方珺,是真的不会有未来,回头我给你解释好么?”
分明是笃信了她不会生气的调笑口气,原本的那点不安就在他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分崩离析,碎裂后片片下落,羽毛一般轻柔。
纪安然张嘴就咬他的手指。
路谦像是料定了她不会使劲儿,任凭她咬在自己手指上,没有收回来,看她的目光,却是无限的宠溺温柔。
她是中了这丫目光的毒。闷声闷气将眼神瞟向脚边,嘟着嘴:“我没有生气。”
她将脸别过去了,路谦却不依不饶,将脸凑去她面前:“真的没有生气?怎么证明?”
“别闹了。”她伸手推开他,脸颊被他薄唇碰上,清淡地一触即分,这回却笑得心满意足。
“安然?”
门口是纪湮的声音,纪安然一听,连忙应了一声,推开路谦再推开门:“我刚在刷牙呢,怎么了?”
“没事儿,我打算把房间收拾一下早点休息,铺盖的在哪儿呢?”
“我来!”纪安然几乎是瞬步冲了出去,果然纪湮打开的是家里的客房,纪安然迟来了一步。
那是路谦平时住的房间,笔记本丢在床边,衣架上还挂着他的外套与领带。
完了完了全完了!
怕什么来什么!
纪安然脑子里像煮了一锅粥,只来得及惨叫一声,满面便秘的菜色站在纪湮面前,反正挡是挡不住了。
纪湮没有纪安然意料中的震惊,只审视了纪安然几秒钟。
纪安然不等他说话,忙说:“你跟我妈当年的那房间还空着,我去收拾收拾。”
“要我帮忙么?”
纪安然想用眼神制止路谦的添乱,始作俑者却越来越无辜地气焰嚣张,挽起袖口走过来,朝着纪安然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搬东西收拾房子的事儿就交给男人来做吧。”
纪安然真要急哭了,拽着路谦的西装就往自己房里拖,一面不忘记对纪湮说:“爸,热水器里有热水,你先洗个澡,牙刷牙粉漱口杯柜子里都还有新的。”
“好。”
洗漱台上并排放着的是纪安然跟路谦平时用的牙刷……太明显了……
听到卫生间里放水的声音,纪安然用手肘捅了捅路谦的腰:“你怎么还不走?你非让我爸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才满意是么?”
路谦哪儿能不知道纪安然的那点心思?好整以暇地放下手里的被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
“只怕我也要暂时住你这里了。我把房子让给方珺了,今晚十二点以后,她就是那里的户主。”
“你……”那套房子得值多少钱呐!纪安然想想就觉得肉疼,这挥金如土的资本家!
路谦倒是对那套房子看得很淡:“既然她那么喜欢那套房子,给她也无所谓。”
“舍财免灾么?”纪安然挠头,“那你也可以……”暂时住宾馆?
纪安然虽然平时二了一点儿,可是这种事儿一想就知道缘由,她后面的话也就说不出口。外加一个路谦可怜兮兮地在她面前说:“安然,我都到了无家可归的田地了,你就收留我好不好?”
“……”这男人!!!
在天使跟恶魔之间变换身份,他累不累?
可是谁有抵抗得住路谦千年一次的撒娇?纪安然只差没胸口窒息:“可是我爸爸还在房子里呢,会不会误会我们?”
“我都不怕被纪叔叔赶出去,你怕什么!”
“能一样吗!”那是她亲爹又不是他亲爹,天塌下来他可以直接开溜,她可就倒霉了!
“好了好了,别急着炸毛,这种事儿交给我就好了。再说纪叔叔过两天不是就要回去了么,我想让他对你交往的人放心。”
纪安然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反正总是你有理。”
纪湮出了卫生间后直接看向路谦:“你有剃须刀在这里么?”
纪安然脸色一变,不敢去看纪湮。
路谦却淡定自若:“我知道纪叔叔在担心什么。”他一直对纪安然隐瞒着的事情,却对纪湮坦然相告,“纪叔叔,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一些荒唐事,有一次即将成功却功亏一篑的感情。现在年纪不小了,觉得累了,想安定下来。所以跟安然交往,我很慎重。上次是因为安然的胃病我才在这里住下。”
“安然胃病?”
“已经好了。”纪安然搪塞过去。
纪安然听路谦对自己父亲说出这番话颇为奇怪,本想打断他,可是一触碰到他认真的眼神,终究退缩了。
纪湮的神情却比纪安然谨慎得多,他朝路谦略微一点头:“你是基于你的立场,才一直不肯对安然讲你过去的,我没有猜错吧?”
没想到两个男人在思想上倒是默契得很。
“可是我需要的不是隐瞒,我追求的事实,我也可以承受自己所追逐的事实。”
路谦面色僵直了一瞬,头一回失了从容。纪湮却回转过脸来,直视纪安然:“安然,如果路谦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从前都告诉你,你们还会走到今天么?”
不等纪安然回答,纪湮又说道:“你还太年轻,不懂得理解与珍惜。如果太拘泥于过去,对自己跟对别人都太残忍。”
纪湮从来没有板起脸来对纪安然说过话,即使是纪安然从前考试最差的那一次,他也只和颜悦色地帮纪安然分析原因——虽则原因是纪安然半个学期都沉迷于玩乐——纪湮却也将原因归结于自己的疏于关心。
从来温和的人一旦严肃起来,往往比EVA的暴走更可怕。可是纪安然哪里会害怕纪湮?试探着在纪湮面前撒娇:“爸,你就会向着外人说话!”
纪湮答道:“那是因为我不了解路谦,可是我了解你。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希望你过得幸福。”他又对路谦说,“安然是个太骄傲的孩子,也太容易受到伤害。我作为长辈,不能预料你们的将来,不管你们以后会不会在一起,我作为一个父亲,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纪安然没想到纪湮会把自己跟路谦各打五十大板,不过是为了给两人敲个警钟。
路谦与纪湮眼神对视片刻后,颇为自信地微笑:“纪叔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安然。”
为,为什么会有种被作为人口贩卖的感觉!纪安然瞪视路谦。后者却对她的不满回之以傲慢浅笑。
纪湮在家里也就住了两三天,纪安然反正是闲来无事,陪着纪湮逛熟悉的街道、花园,用相机拍下许多回忆,一起看电影,最后去公墓给去世的爷爷奶奶上香。
离开之前纪湮将□□塞给纪安然:“我常年在外,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里面是一些零花钱,说不定可以应急,密码就是你电话的六位尾数,你回头记得改一下。我跟泰妍也随时欢迎你去我们那儿度假。”
纪安然当然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去改密码的时候才知道纪湮那些“零花钱”却是七位数。纪安然成年之后纪湮仍旧每个月从国外打钱给她,她从来没有缺过钱,却也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大笔的钱——纪湮是想用金钱来补偿他的失职,这意味太明显,纪安然眉花眼笑得心酸。
登机时间临近,纪安然还是死死抱住纪湮的腰,将头埋在他肩膀上,不做声。
纪湮摸着纪安然的头顶,无声地安抚。
机场广播里已经播放了好几遍提醒,路谦才拍了拍纪安然的肩膀:“安然,纪叔叔该登机了。”
她闷闷不乐地放手。
路谦看在眼里,半是好笑,半是怜惜。
她目送夕阳下的机影,直到它逐渐飞入平流层,飞出她的视线。
在夕阳照射下,纪安然眼眶灼热。
送走了父亲,路谦知道纪安然心情不大好,带着纪安然出去散心,便去了运动会馆打保龄球。所谓的地球是圆形的,可不就是在说人与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最后成就一段孽缘么?
这不,纪安然可又遇上了施方。
施方见路谦与纪安然的和好如初,仍不忘记编排纪安然真没性格,一点儿脾气都不闹。
纪安然眼观鼻鼻观心,望着他的潇洒背影:“方珺以为这样我就会退出,我还偏就不遂了她的意!”
路谦猛地拍了一下施方的肩膀:“你还打不打球了?”
“打,为什么不打!”
不管路谦怎么催纪安然,纪安然始终以坐山观虎斗之姿喝着饮料,时不时指点一下江山,再与施方逗逗嘴皮子。
路谦跟施方几局下来不分伯仲,施方先一步坐在纪安然身侧,路谦见状,不动声色地□□两人之间,隔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纪安然心不在焉地喝水,施方豪放地打了个哈哈:“路少,看不出来,怜香惜玉功力见长啊!”
路谦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你是又皮痒了么?”
“哪儿能啊,只是看你们这样,我又想恋爱了。”
纪安然一口水没喷出来:“顶着一张大叔脸装什么少女情怀总是诗啊!你也不看看你那蹉跎了岁月的容颜!”
这话惹得路谦指着施方,只差没捧腹。
“路谦,重色轻友,你家的辛德瑞拉不是省油的灯。”
重色亲友?路谦道:“多谢赞美。可惜安然才不是什么辛德瑞拉,她是我家princess。”
施方抚额长叹,挑拨这对热恋中的人,命中注定的失败!
于是他只好苦着脸求和,纪安然却也压根儿没跟他计较,调笑道:“比嘴贱啊,我是你祖宗!”
施方对纪安然竖起大拇指:“你霸气,你是纯爷们儿!失敬,失敬!”
他们俩双簧一唱,气氛缓和了许多,施方做东,算是对上次事件的赔礼。纪安然表面上淡然处之,心里仍旧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不过既然他自找台阶下,她也只好顺水推舟,给路谦面子。
席间施方离席了一会儿,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脸色就不大好。纪安然没心没肺,取笑他:“怎么了啊,便秘呢?”
路谦这回却没护着她:“怎么说话呢!你跟他也太不见外了!”
施方坐回原位:“路哥哥,你还真把那套房子让给方珺了?”
“你有意见么?”
“我刚接到的电话,方珺请的一位姓宋的律师,说方珺也不要那套房子,只想跟你复合,他大概是想跟你见上一面了解一下情况。”
路谦沉吟片刻:“让他联系我的律师,或者你去跟他见面。”
“哥哥哎……你这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喂!”施方既不催促路谦,也不阻止他,反而是一种看好戏的态度用眼神在路纪两人之间来回。
纪安然听见方珺的名字已然不悦,挽过路谦的手臂:“路谦住我那儿,你有什么意见?”
路谦下巴绷得笔直,颔首满足着纪安然膨胀的的虚荣心,“现在是安然在收留我哦。”
“哥哥你出手真干脆!”
纪安然一副“是个正常人都会这反应”的表情看路谦如何应对施方的指责。路谦就着纪安然挽着自己的手搂过她的腰,纪安然怕痒,扭动了两下,古灵精怪里透出三分诱人神色。
“施方,这事儿也算是你给招出来的,就当你还她一个人情。我现在是根本就不想见她。”路谦解释道:“我当初既然决定了要分手,就绝不会再想吃回头草。”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方珺就像变了一个人,自命不凡、不可一世,凡是她想要得到的人与东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手。继续与她痴缠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他与她其实是一种人。
路谦并不想得到食肉动物相互撕咬的血淋淋的结局。所以他选择的应对方法,便是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哪怕她涅槃重生,从此对自己怨怼有加。
施方深以为然地离开了。
路谦载着纪安然回家,神色却有淡淡疲惫。他打开笔记本,回头道:“帮我冲杯咖啡好么,谢谢。”
纪安然刚洗完澡出来,跑去帮他倒水,回来将玻璃杯塞进他手里,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阖上了他的笔记本盖子:“大叔,你今天累了,早点休息。”
她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
路谦忍不住失笑哑然,心里的阴霾微微驱散了些,苦笑着看纪安然阖上自己的电脑,顺手把正要起身的她拉倒在沙发上,便压了下来。
纪安然察觉到眼前灯光明了又暗,是路谦的身影挡住了大片的光亮,他拉开自己的领带,便倾身上来。
纪安然睡衣领口露出的一节雪白脖颈,无限撩人。路谦鼻尖贴着纪安然的脖颈,流里流气地在耳边说“安然,你好香”,纪安然一句“流氓”还没有骂出口,唇瓣却被路谦衔住,细细吮吸。路谦舔舐着她的牙床,趁着纪安然的意乱情迷,将她的双手牢牢固定在头顶,一手便探入她的衣服。
有点儿冰凉的触感令纪安然清醒了两分,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望向路谦的双眸却似隔了水雾一般,有些害怕他接下来的动作,却不知道如何拒绝。她不合时宜地扭动使得他的手探得更深,引起她后背的一阵战栗。
路谦哑着嗓子沉声说:“安然,你再乱动,我就真的忍不住了。”
纪安然含义不明地哼了一声,声音之诱人,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拼命吸两口气,迫使自己声音平静下来,眼神不经意瞟见路谦的某个已经硬起来的部位,死命保持下来的镇定早就魂飞天外,结巴道:“大大大大……大叔,你……?”
“安然,可以么?”路谦一面对着她的耳朵呵气,一面谨慎地问她,可即使纪安然已然魂飞天外,也还是看得出来路谦的忍耐快到了极限。
“你是不是至少把灯给关了……”脸就因害羞而通红,声音都颤颤的。纪安然早不知道自己是被哪路妖魔上了身,晕晕乎乎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路谦在她耳边呵呵笑了一声:“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路谦知她面薄,不再调侃她,将她打横抱进房里,放在床上。
纪安然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他,等了等,始终不见路谦的动作,试探着睁眼,却看见路谦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眸光里泛着细碎的波涛。
纪安然“呃”了一声,睁着大大的眼睛与他对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欲言又止,只好抿唇。
路谦倾身过来:“说你喜欢我,我才继续。”
“拉倒!”纪安然猛然想起自己这是一幅等恶狼来□□的姿态,羞愧难当,伸手扯过被子往身上盖。
却被横过来的一只手掀开了被子,眼前是一片云海飞舞,纪安然暴躁道:“做什么啊,讨厌!”
只听到路谦笑道:“就来了,别生气啦。”
下一刻,尾音变成了呜咽,纪安然心知又被他摆了一道。
从前用子涵的话说,纪安然就是一生活的女王受,不论遇上什么事儿,都能用骄傲的态度面对。可是自打遇见了路谦,纪安然整个儿就成了一杯具,再谨慎、再小心,也还是跌进路谦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