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昏(九)(1 / 1)
到了医院看到妈妈已经碎石完毕,在床上躺着休息,疲惫的脸上越发显得消瘦。
看到妈妈无大碍,孟云心心里的一颗石头落了地。
她跟孟爸说,晚上她在医院照顾妈妈,让爸爸回家休息。
正在这时,弟弟孟云龙也买了晚饭,回到了医院。
孟妈妈看到两个孩子都来了很高兴,但还是说,“你们都来干什么?快回去上班,别耽误了工作。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碎完石就没事了。都走都走,有你爸照顾我就行了。”
孟云心对妈妈说,“妈呀,都晚上了,还撵我们上班干啥啊?今晚我在这里陪你。这个病房住的都是女病人,我陪你比较方便。”
在孟云心的极力坚持下,孟云龙和孟爸爸回家了。
孟云心坐在病床旁的小凳子上,看着日渐苍老的妈妈,心头不由得越发悲伤。
她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她已经有大概快八个月没有回娘家看一眼了。
自从2001年8月份跟谢万德领证,11月份回家拿了一趟棉鞋,一直到2002年春节的时候,她才回家看一眼。
跟别人家过春节大包小包的往家买东西相反,谢万德家里什么都没买。孟云心像以前在自己家过春节时一样,列了一份清单,是春节的时候打算买的年货,包括去双方父母家的礼物、春节时的零食、蔬菜、肉类等等。谢万德看都没看,说,什么也不买。每年我和小宝都去他爷爷那里过年,我给钱了,春节这七、八天就在那里吃饭。至于礼物,都给钱了还买啥礼物?
孟云心说,“我们还得去我爸我妈那里看看吧?”
谢万德说,“你愿意去就去。”
孟云心听了心里相当的疑惑,说,“你不去啊?”
谢万德说,“你爸你妈还有你弟弟,人都够多够乱了,你家那么小个屋子,我和小宝就不上去了。我开车拉着你到楼下,你上去呆一会,赶紧下来,我们还得去小宝他爷爷家。”
“那我们不买礼物吗?”
“都自己亲爹亲妈,买啥礼物啊?整恁外道干啥啊?那些礼物都是糊弄鬼的,还贵还不能吃。谁道了,你爱买你就买。”
“不买礼物我们给钱吗?”
“你爱给就给呗。”
孟云心听完心里还是没转轴子,傻乎乎的在一旁合计半天也没反过味儿来。
春节时果然如谢万德说的那样,孟云心自己上楼回到娘家,孟爸孟妈、弟弟本来做了一桌子菜等他们上门,结果却是,孟云心独自一人刚进屋还没坐热乎凳子,楼下的谢万德就开始打电话催促了。
孟云心只好放下筷子,说,还得去老婆婆那里。为了让爹妈不那么堵心,她只好说,老婆婆病了,全家人正在送老婆婆去医院,她不好不去。
孟爸孟妈听完没说什么,千叮咛万嘱咐孟云心要伺候好老婆婆,就送她走了。
从春节一直到现在,孟云心一次没回娘家。要不是妈妈生病,她还在自己忙碌不堪的生活里旋转,一直旋转,只顾得旋转,浑然忘了其他。
天快黑的时候,孟云心正在伺候妈妈吃晚饭,忽然手机响了。是谢万德。
天呀,都晚上七点多了。每天的这个时候,谢万德一家该吃晚饭了。
孟云心净顾得忙活妈妈,忘了打电话告诉谢万德一声了。
孟云心赶紧接起电话,说我妈妈病了,在医院里。今晚在这陪护,不回家了,你们吃饭吧。
谢万德听后默不作声了好长时间,说,“你不回家,谁辅导小宝写作业?你们家没有别人陪护吗?你爸啥事没有他咋不陪护?非得你?”
孟云心听完心里很不痛快,说“是我妈有病,病房里都是女病人,我在这陪护比较合适。今天是周四了,周六日不上学,两天不辅导也没啥大不了。你看着他把作业写好了,等我周六日回家了再给他补课。不行吗?”
谢万德听了狠狠地叹了口气,说,“耽误事儿啊!你妈重要。你护理你妈吧。”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孟云心又“喂喂”了两声,发现谢万德把电话挂断了,只好拿着手机回到病房里,继续伺候妈妈吃饭。
孟妈妈的病不严重,肾结石也不是什么重病,住了一两天医院,孟妈妈出院了。
孟云心跟着妈妈回到了久别的家里,心情很激动,也很沉重。
孟爸孟妈没有多少钱,退休后来到J市投奔儿女,拿出全部的积蓄,也只是买了个小房子。为了还没结婚的两个孩子、为了省钱,买了顶楼,还是二手的旧房子。
几年过去了,房子都漏了。特别是2002年夏天的几场大暴雨,孟家成了水帘洞。房顶漏水,大面积的墙皮脱落,墙上长了黑毛。
排油烟机也坏了,还没买新的,一做饭屋里烟熏火燎。下水道也不太通顺。
孟云心回到娘家后看到家里的状况,内心很是自责。自己自从领了证一年了,才回家两次。更别说照顾日渐年迈的父母。
周日一大早她就起床了,赶紧去零工市场找工人,马不停蹄的买防水材料,和工人们一起爬上楼顶,把自己家房顶重新烫漆,修整,把漏雨的地方给修好了。同时找另一波工人把屋里长毛的房顶清理干净,粉刷墙面,收拾卫生。这些都快做完了,也接近傍晚了。她又赶紧骑着自行车,到商场去定了新的排烟机,交了钱,预约了安装时间,就回到了娘家。
刚坐下吃口饭,手机就响了。还是谢万德。
“怎么着?这是?不打算回家了?不过了是咋地?回娘家一趟把人还回丢了?”
孟云心赶紧解释她这一天她做的诸多事情,说,正在吃饭,吃完饭就回家。
谢万德听完声也没一个,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晚上回到谢万德家里的时候,孟云心和谢万德爆发了自领证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怎么你妈有病你就不管自己家里了?老公也不要了?孩子也不要了?”
孟云心听到“老公也不要了、孩子也不要了”一时还迷惑,虽然领证一年了,但是“老公、孩子”的字眼儿对她来说还是那么的陌生。她才想到,他和谢万德之间,甚至从来就没互相称呼过“老婆”、“老公”。
谢万德这话明显是对她这两天没回家有意见啊。
“我妈有病了,家里的房子也漏了,排烟机也坏了。我给他们。。。。”
还没等孟云心说完,谢万德就打断她的话说,“那是别人家的事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回去参合别人家的事情干什么?你弟弟不会干么?非得你干?”
“怎么是别人家的事情?那是我爸我妈。我爸我妈的事情我不管谁管?”
“你弟弟干啥的?他咋不管?他是儿子,养活老的就是他的事情。你是姑娘,嫁出去了就别参合别人家的事。管好你自己家的事情就行了。这几天孩子你管了吗?家里衣服洗了吗?卫生打扫了吗?跑出去疯啥呀!做女人你得遵守妇道,你念那么多书都学啥了这个都不懂?”
“啥叫都我弟弟管?我是我爸妈的大女儿,也是弟弟的姐姐。我爸妈也养活我了培养我上大学了,我咋就不能床前尽孝呢?我妈才有病两、三天,春节时我在医院陪护你妈陪护一个多月呢!”
谢万德听了大怒,手指指到她的鼻子尖儿:“亏得你还是个大学生!还不如我这个没文化的!什么你妈你妈的,那是你老婆婆,你也得叫妈!你不知道以前儿媳妇咋伺候老婆婆的吗?儿媳妇晚上不能睡觉,得在老婆婆床根底下蹲着,老婆婆咳嗽一声就得赶紧起来去侯着。你才在医院陪护几天就叫屈,你做的差远了!”
孟云心听了怒火也上来了:“我不会孝顺!我不是好儿媳妇!我做得很差!你们家人做得好!你们家人做的恁好,咋没见一个人陪护一个多月的呢?”
谢万德听了一抬手拿起一张椅子摔在地上、椅子腿儿应声而碎:“那是你做儿媳妇应该做的!伺候你妈是你弟弟媳妇应该做的!你上那去献什么殷勤!你先把孩子伺候好!把老公伺候好!”
孟云心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谢万德,觉得一直没有亲近感的他越发显得如此陌生,结婚一年多来她内心的各种困惑又升腾到她的脑海,她的内心很乱,有些事情她想过,但是想不明白。看着嘴冒白沫、手指着她还在大骂的谢万德,她实在懒得再跟他吵下去,说也说不明白。就转身进卧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