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狗屎运(1 / 1)
时笙偷偷瞄了眼成灵坛正门口站着的禁军,吞了吞口水,决定还是绕着周围转一圈再动手。
成灵坛大得没边,时笙走了大半圈,宽大的道袍里襟都湿了大半,愣是没找到一个入口,所有地方都有重兵把守,丝毫没有空隙。
时笙叹气,果然古代给皇帝造的地方就是不一样,什么豆腐渣工程都没有。
她哀伤地坐在朱墙外,喘着气,觉得扳倒宋大人的计谋有点难,现在见他本人都这么难……等等,她倏然眨眼,为什么要蠢到跑到祭坛来见他,直接跑到他家去守株待兔不就好了?
时笙要被自己蠢哭了。
她慢慢站起来,紧紧握拳,决定打道回府,从头再来。
然而,天不随人愿,突然一只狗脑袋从她下面钻出来,吓得她跳起来,那狗灵活地从一堆松散的木头里钻了出来,望了她一眼,然后蹦跶蹦跶跑掉了。
时笙呆呆地望着那堆木头,那狗是怎么从那里面窜出来的?孙悟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所以,狗也行?
俗话说的好,实践出真知,她想了想,立马扑过去把木头都搬开,搬完之后,她真相了。
木头堆后面,是个狗洞。
那狗洞,不大不小,目测她可以钻进去。
时笙瞬间陷入天人交战。
顿了顿,她看看自己宽大的道袍,再看看大小姐娇滴滴的手,然后……撩起衣服趴下去钻了进去。
连人都不是她自己了,矜持什么?
窸窸窣窣爬了半天,时笙的头刚探出来,顾不上灰头土脸,忽然就叫出来……目测什么的果然坑爹。
屁股被卡住了。
她努力抽气,不断挪动着尊臀,奈何狗洞做工太好,根本没有丝毫用处,倒是她的屁股,被卡得位置是正正好好。
她叹了一声,四处探头。
眼前大概是成灵坛的内坛,估计是因为完成的差不多了,里面又大的吓人,所以看上去几乎没什么人,子午中轴线上的祭祀建筑很少,看着也很朴素,一阵风吹过,安静地好像阴森的皇陵一样。
时笙瞬间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身为一个不成器的风水先生,怕鬼真的不是她的错。
她颤颤巍巍地挪了挪臀,还是没什么作用,大概卡了一刻钟,时笙觉得实在是进不去了,而且这里的这个氛围实在有点吓人。
还是撤吧。
她当机立断,立马将袖子挽起,拍拍脸上的灰尘,准备往后退。
结果那一瞬间,她身后传来一个笑声,很轻又很软,咯咯的好像被风吹乱的铃铛,闪在寂静的空气中。
那笑声由远及近,下一秒,时笙就感觉有一只很小很软很轻的手……摸着自己的屁股。
“啊啊啊,你在摸哪里啊啊啊,快放手啊啊……”
尖叫声瞬间传遍整个成灵坛。
***
这两天,方连山一直很哀怨。
自从时笙说要扳倒宋戚临后,他就天天顶着张哭丧脸,害得司天台六品丞官以为自己得罪了这位万年少监大人。
行在成灵内坛中,方连山又忍不住想起瞥向一旁的宋戚临。那死小子有什么好的,居然惹得他那个宝贝女儿如此爱恋?
都说爱得有多深,恨得就有多痛,自家女儿都要去翘人家官位了,那可不知道爱得有多深了。
呜……连他这亲爹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林丞官看老少监大人的眼神,都快把年轻的正监大人给一口吞下去了,觉得实在有必要低声提醒一下:“……方大人,您再这么看下去,要把宋大人的衣服烧出一个洞了。”
方连山哀怨地收回眸光,转向林丞官:“林丞官我问你,那宋大人在长安的行情有多好?”
林丞官一顿,摸了摸下巴:“单找他卜卦的,就能从皇城头排到朱雀大街尾,若是嫁女嘛,只会比这个数多而不少。”
方连山一听,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问。”
林丞官觉得自己听出了点苗头,急忙凑过去:“方大人,您是想把宋大人收为贤婿?”
方连山恼羞成怒,睁圆着眼:“什么贤婿,想娶我方府千金,门都没……”
话音还未落下,宋戚临却走了过来,他一身紫袍官服,质地柔软,原是正经衣冠,却愣是被穿出几分闲散肆意的意味。眉眸间风雅如画,单单看着,就足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清淡一声:“两位大人在聊什么?”
方连山老脸一红:“没什么,下官与林丞官在说成灵内坛虽建得差不多,却有些小问题,还待商榷。”
宋戚临微微望他,眼睫挑起,唇边扬起一点弧度:“真不凑巧,工部兰尚书今日不在,有什么问题,还劳烦方大人明日再转告他。”
方连山干笑着点头。
说句实话,为官这么多年,他其实对这位陛下钦点的宋大人还有点怵,这宋戚临虽年少慵懒,却有着双极其透彻的眼眸,一旦望进人眼里,似乎就能窥到人心底。
樊卫正带着禁军巡了一圈回来,远远瞧见宋戚临和两位司天台的大人,咧嘴笑着迎上前:“戚临,我看了一圈没问题。”
宋戚临颔首,转身对方连山和林丞官道:“祭坛那边我们还得去看看。”
林丞官点头,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声音,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低声问方连山:“方大人,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方连山站在原地,先是认真竖着耳朵,然后急忙点头,可听着听着,他的面容上,又闪着几分困惑:“那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
***
时笙以前是个有为青年,经常会对着社会事件痛心疾首。
有一次,她看到公交车上有个咸猪手,立马站了出来,揪着咸猪手的念了一路,连带踹了两脚才罢休。
所以,时笙万万没有想到。
居然在古代被咸猪手了……
在强大的羞愤下,她倏然生出一阵怪力,屁股向前一用力,整个人蠕动着……然后就出来了。
所以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时笙迅速把脸上身上的灰拍掉,然后立马掉头,探出头去看墙那边到底是那个咸猪手这么过分。
趴了十分钟,她惊悚地发现……那笑声、那小手,一瞬间消失了。
墙那边,一个人也没有。
她瞬间倒抽气,大脑调出刚才的记忆。
轻笑、小手。
……撞鬼了。
她瞬间爬了起来,站也来不及站稳,连忙掏出兜里的铜铃护在胸前,跌倒撞撞就往坛内跑。
铜铃原本是贪官先生传家宝上的一样东西,估计是被她去抢救的时候给拽了下来。结果就不知怎么稀里糊涂,跟着她一起出现在盛唐。
铜铃很小,大概两个拇指大小不到,一点也不会发声,铃身上还刻了些许奇怪的文字,时笙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只好揣着身上当护身符使。
现在都这样了,身上又没什么法器画符,她只好拿这玩意来心理安慰一下……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时家那些叔叔姑姑关在黑屋里做特训给吓到,虽然被家族那些表妹表哥嘲笑得不行,时笙还是只要一见到鬼影就两腿发软。
最要命的是,她正巧又是阴时出生,虽然看不全鬼的样貌,但能感知到,甚至有的时候,还能触碰他们。
……所以,她被鬼摸了屁股?
时笙不要命地向前跑着,眼泪都要出来了,被咸猪手摸都比被鬼摸好不好?
祭坛之地一般是前坛后殿,前坛是露天的祭坛,用来祭天祈雨,后殿是供奉神位的宫殿,用来向神明祈祷。
时笙踉踉跄跄,跑过祭坛,一心就想往有顶的后殿里躲着。
后殿偌大方正,还未完全建好,木梯还架着,时笙正想冲进去,却听见殿旁那头传来人声。
“听闻大人擅长琴曲,不知下官什么时候能听上一首?”听着是个中年男子,还带了点谄媚。
“林丞官缪赞,雕虫小技罢了。”另一个声音很年轻。
眼看那几人就要转过来瞧见她,她急忙刹住车,眼睛胡乱瞄,正好看见一旁木梯架着,直上殿顶。
时笙二话不说,直接就爬了上去。
那几人边走边说了约莫一阵话,害得时笙趴在殿顶上吹了好一阵凉风。过了一会,几人才慢慢绕到后殿那边去了。
时笙觉得那些人好像走远了,于是准备下来。
结果沿原路爬回去,时笙倏然发现。
木梯没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终于感受到了,谁这么无聊把好好的木梯拿了啊……
趴了一会,她默默直起身子,在凉风中探头张望,如果再没有办法,她就准备直接叫救命了,宋戚临什么的也不管了,保命最重要。
看了一会,不知是不是走了狗屎运,时笙忽然发现殿顶那边有个洞……虽然应该吐槽为什么好好的后殿顶上会有个洞,但是她现在是什么也管不了,急忙爬了过去。
那个洞还挺大,一两个人都可以进去,时笙探头往下看,只见下面是空荡荡的偌大后殿,而横在她面前的,是离得不太远的横梁。
时笙目测了一下,如果扒住殿瓦,她应该能站得到横梁上面,然后再顺着赫柱滑下去。
虽然已经不敢再相信什么目测,但是还是得试一试。
她慢慢地转身把脚伸下去,整个人靠臂力支撑,颤颤巍巍间,她感觉自己的脚站到横梁上面了。
幸好从小被时家长辈训练身手,时笙的手脚还算灵活,她僵了一会,感觉自己颤抖的手脚慢慢放松,才稍微松了口气。
正想放手,有个人忽然进来了
她瞬间一惊,急忙伸出手脚,宛如考拉一样,死死抱着横梁旁的赫柱,开玩笑,要是失足,估计就要摔成死鬼了。
那人慢悠悠进来,步子迈得很轻,时笙扒着柱子,忍不住探出头去看那人。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紫袍官服,站在离她稍远的地方,她还想看清楚,却听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富态声音:“宋大人,不是去祭坛么,你进后殿做什么?”
这个腔调……不就是她那位亲爹?
时笙倒抽一口气,决定死死抱住柱子,一动不动。
那人听闻外面人声,先是转身,轻描淡写道:“两位大人现在外面等一等,本官有点私事,樊卫,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进来。”
话音一落,他迅速把门砰地一关,把方连山和林丞官拦在外面。
方连山来不及发火,樊卫就已经拦在他面前。他吃瘪,瞪了樊卫一眼,皱着眉脸色涨红,林丞官一见情形有点僵,急忙上去劝了两句。
殿中那人却是好似根本不在乎外面的动静,只是自顾自地慢悠悠在里面晃悠。
时笙扒着柱子,回忆起刚才一番对话。
等等,又是她爹又是樊卫……这个人,该不会就是那位宋大人?
她眼眸瞬间睁圆,急忙探出头去看那人。
宽大的紫袍官服,倒是被那人穿成闲散肆意又不失风雅,从她这个角度看,身形修长,眉眸如画。
要真是宋戚临,难怪之前那个方月离要胳膊肘往外拐了……时笙低叹一声,果然看脸的世界法则到哪里都是共通的。
只见那人一直在踱着步,似乎在找什么,可又不是很急迫,像是在大街上散步。
她探身又看了一会,却没看出来什么名堂来。
难道……这宋大人的思维也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时笙眨巴着眼睛。
她向下再探身看去,倏然,那如画的人停了下来,转身抬头,眸光朝她那边的横梁看去。
一瞬间,时笙被吓了一跳。
然后,就见那人一身紫袍官服,微微挑眉,勾起懒散的笑:“呵……原来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