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拉达曼提斯再也没有放开撒加的锁链,他迫使撒加从早到晚都只能躺在床上。每天的饮食都会由仆人送到撒加的床边,而每一次的饮食中都有一股不可忽视的特殊味道,拉达曼提斯知道撒加能猜得到这是令他神智昏聩的药剂,撒加的拒不配合令拉达曼提斯不再掩饰了,他急迫地想要除去这个身体里撒加的意志。而加大了剂量的效果也非常明显,不过二十来天的时间,撒加的精神力已经显著地下降了,他一天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处于沉睡中,而清醒时,也时常神思恍惚。
拉达曼提斯只有晚上才会过来,沉默而阴鹜,他死了心,完全放弃了要求撒加的合作,每一次他只是关上灯,蒙上撒加的眼和嘴,与他做*。
撒加似乎天生就不适合作为一个承受者,或者说他对拉达曼提斯本能的厌恶已经登峰造极,在与拉达曼提斯的欢爱中他从未得到过任何快感,有的只是身心无尽的折磨。但拉达曼提斯已经无心顾及那么多了。
拉达曼提斯知道自己理应得到最强烈的憎恨和厌恶,但他仍需要撒加,即使只是作为一个一触即碎的假象——他无法接受日后无数清冷的长夜,都在重温失去的幸福中度过,那铺天盖地的空虚会将他整个人摧毁。
“撒加,你的遗物已经寄过来了。”撒加睁眼的时候,拉达曼提斯对他说,他坐在壁炉边,身边的地上放着两个纸箱子。这非常反常,拉达曼提斯鲜有称他为撒加的时候。
“看来你在战后的生活真是非常简朴。”拉达曼提斯从箱子里拿起一件衣服,随意地打量了两眼。
撒加的目光只是微微地向拉达曼提斯的方向转了过来,并没有更多显示出他心情波动的迹象。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床柱上,后背靠着柔软的靠枕,药物和人身的禁锢使他整个人显得苍白消瘦,双眼下泛出不健康的青黑,即使他每天的睡眠时间都超过十二小时,他的神色仍然疲倦憔悴。
拉达曼提斯知道这是药物的副作用,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等到撒加的意志完全消失之后,他自然会好好地帮助这具身体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不过,想来你再也不需要它们了。”拉达曼提斯说着,把手里的衣服抛进了壁炉。
撒加似乎依然不为所动,他的双眼像镜子一样映出壁炉中跃动的火焰,然而也仅此而已。
拉达曼提斯不满意他的木然,他期待着撒加更激烈的反应,强烈的情绪波动更有助于摧毁他的意志。
他当着撒加的面,耐心地把剩下的衣物一件一件地扔进壁炉里,看着它们被烧成灰烬——他焚毁撒加仅剩的财产,也就是焚毁撒加依然存在于世的证据。
接下来是一些杂物,书本和信件,撒加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三年以来所有使用过的物件都能用这两只箱子盛满。
拉达曼提斯又烧掉了一个不知是谁送给撒加的木质摆设,和一条显然不属于撒加品味的挂毯,然后拿起了一叠信件,毫不避讳地一一翻看。
大多数都是与那些黄金圣斗士的通信,拉达曼提斯不感兴趣,直翻到最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笔迹。
加隆的信有两封,拉达曼提斯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开始逐字逐句地一一阅读。
加隆在信中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致以兄弟间寻常的问候,再描述一下自己的近况,拉达曼提斯看到他自己的名字也时不时地出现在信纸上——加隆总是喜欢用调侃的语气来提起他,无论是现实中还是笔下,这几乎使他怀念到心碎了。
拉达曼提斯把这两封信从头到尾细细地读了三遍,然后看了看撒加,他注意到撒加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加隆一直都很在乎你,”拉达曼提斯拿着信,缓缓说道,“虽然他从不说。但我至少没有见他对别人写过长信。而且,当他收到你的信时,他也是,很快乐的。”
撒加沉默了片刻,说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我想,这些东西可能让我难以避免地有些怀旧了。”拉达曼提斯似乎微微地笑了一下,“那真是,非常美好的回忆。而讽刺的是,也许只有你能够真正理解我的感受。”
撒加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没有回应。
“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看他的眼神。”拉达曼提斯说:“我很早就察觉到了你内心的欲望。这一定很痛苦吧,撒加。你那样地渴望着他,渴望了那么久,但表面上却不能透露半分,抱着这样绝望的、不可能有回报的感情,你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撒加依然没有回应。
“我有些好奇,当你最终看到加隆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感受。真可惜米诺斯毁掉了你的日记,不然这一定是一本精彩的消遣小说。”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拉达曼提斯。”撒加终于开了口,他的语气平淡无波,“耐心些,只用药就够了。加隆已经死了,对我来说什么都不再重要,你这种程度的刺激,根本无法动摇我。”
“是吗……”拉达曼提斯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手里的信件也扔进了壁炉。“总得试一试。”
撒加的瞳孔只是微微收缩了一下,之后又回到了冷漠的面无表情。
半个小时后,拉达曼提斯在撒加面前烧掉了他所有的财物,而撒加漠不关心地半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令拉达曼提斯多少有些受挫。
他最后站起身,走到撒加的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丝绒的小盒子。
撒加的目光似乎不自禁地追随着那只小盒子,微微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看来你还记得。”拉达曼提斯声音温柔地说。他打开盒子,取出其中的蓝宝石戒指。“这是我放在加隆的香槟杯里那只戒指。你曾经拒绝过,但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撒加被反绑在身后的手微微抽搐了一下,而拉达曼提斯没有漏掉这个极其微弱的反应。
他握住撒加的左手,撒加没有反抗。也许因为长久的束缚,撒加的手僵硬而冰冷,几乎不像一个活人的手。拉达曼提斯捏住撒加的无名指,把戒指套在了他的手指上——大小正合适,仿佛是量身定做一样。
拉达曼提斯情不自禁地凑上去亲吻了一下那只手,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撒加的正目光冰冷地凝视着他。
拉达曼提斯嘲讽般地笑了一下,这枚戒指不仅是“加隆”这个身份的象征,并将时时提醒着撒加他所爱的人曾经与自己立下的誓约,而这是撒加再也无法得到的。
“你好好休息吧。如你所愿,我会更耐心一些。”拉达曼提斯站了起来,转头步出了加隆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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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拉达曼提斯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眺望远处。
夜色幽暗而柔和,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宽广的草坪,天已入冬,草坪已经由一片碧绿变得枯黄,看上去很有些苍凉之意。
拉达曼提斯凝视着草坪上一棵已有两百年的银杏树——无数次的,他看到加隆悠闲地躺在这棵树下,阳光和金黄的银杏叶洒遍他的全身,看上去慵懒迷人地如同画境,而现在想来,仿佛已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米诺斯不久前又来过一趟,这次他什么讽刺的话也没说,只是摇头叹息。拉达曼提斯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走火入魔,在旁人看来与疯子无异,而他毫不在乎,对于他内心所受的痛楚来说,那些不赞同的目光根本无关紧要。
端起手边的酒杯,拉达曼提斯将杯中琥珀色的烈酒一饮而尽。他过去从不酗酒,只在这一年,酒才成为了他身边的常备品。辛辣的酒液烧灼过他的食道,像火焰般烫伤了他的胃部,这样的刺激才会稍微减弱一分他心中的痛楚。他渴望着醉酒后的肆意放纵,但他的酒量很好,这样微小的愿望也时常难以达成。
他不自禁地又将目光投向那颗银杏树,下意识地寻找那个他深爱的身影,但是就如同那无数个日日夜夜,这终究是徒劳。
他早就不在这里了……他早已,沉睡在圣域冰冷的墓穴中……那双高傲的眼睛,再也不会充满笑意地注视着自己!
强烈的悲痛灼伤了他的喉咙,拉达曼提斯紧紧捏住手中的酒杯,用力过度到颤抖的手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把它捏碎。虽然他现在拥有了一个几乎完美的身体,但加隆的独一无二,无法被任何人替代的!
卧室里安静地听不出一丝声响,除了他自己粗重而孤独的呼吸声,一无所有。
拉达曼提斯实在无法再忍受这死一般的寂静,他扔下杯子,拿起酒瓶,直接对着嘴大口大口地灌进自己的喉咙。
空了的酒瓶从他松开的手中坠下,落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只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然后,像已经度过的许多个夜晚那样,他就那样站在窗前,直到银月渐淡,晨曦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