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一章 太一(1 / 1)
苍剑。
是一柄杀道古剑。
它嗜血至极。能够执掌它的,无一不是冷酷无情之辈。叶知秋是一个杀手。
他想要隐藏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人发现。
除了聂飞雪。
等叶知秋打破了这个唯一的障碍,成就天地之境。却从未想到,会遇上这样可怕的对手。
对于一个刺客,致命的攻击只有一次机会。
输了,就是死。
赢了,也未必能活。
叶知秋不是刺客。
他是天下最强的杀手。所以他还活着。
血,浸染了暗红色的苍剑,这是第一次,苍剑以长剑的形态出现在人前,也出现在对战时的叶知秋掌中。
也是第一次,这柄剑,染上了自己主人的鲜血。
血红的剑刃斑驳古旧,视之若沉渊眠龙,护手处呈扇形如枫叶一般尖锐。
剑身浴血。兴奋地嗡鸣。
这把剑,本就如他的主人一样危险。
“苍剑传人,本座等你很久了。”
李君圣的声音依然是那么飘渺,而比那更飘渺的,是他掌中的剑。
四指宽的金色流光在剑柄处迁延成剑刃的模样,其上纹路隐约,时而显现出鸟兽虫鱼,时而变换出山石草木……
天地万物,都能在此剑之上显化出来。
所以,天地万物都在这把剑前俯首。
莫说是区区琉璃世界,即便是领悟了大道之境,也会被压制到极限。
这把剑……
叶知秋冰冷的目光落在眼前之人身上。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可他没有后退,更没有求饶。
只因,他还没有死。
“吾名,叶知秋。”
“吾,太一剑传人,李君圣。”
话已说完。
叶知秋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杀意,纯粹的杀意。
他仿佛颖悟到一些东西,忽然笑了。叶知秋并不常笑,可他笑起来却让你的心也变凉。
“你可知道,人为何为万灵之长?”他说。
李君圣手中的剑,压制着整个天地,它就仿佛是一根定海神针,琉璃世界,万千大道,这一切,在这恐怖的剑意之下——
静止。
他冷冷地说,“你就要死了,本座也不需要知道。”
“有很多人想要我死。”叶知秋淡淡地说,“可我现在还是活的好好的。”
话音还未落,方圆百里,空气已开始渐渐扭曲。
被一种看不见的剑意。
亦或是,杀机。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这本不是凡人能掌握的剑法,也不是凡人可以执掌的剑意。可人,总是能够创造奇迹。都说,无规矩难成方圆,有了方圆,也就有了天地。
若这规矩限制住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这自天地而出的杀机越来越浓,直让人冷到了心底。李君圣怔然间,蓦地——
空气本是流动的,在那一刻,却凝固了。
宛若一体。
霎时间,天地之间,有惊鸿一掠。
快,快到了极致!
血色的剑锋,血色的刃。李君圣的眼中已看不到人,他只能看到这柄剑。
锵!
金色的流光剑尖急速点在刃上,血红的剑,几乎擦着颈侧斜掠而过。
剑气,如锋!
血,如注。
叶知秋暗红色的衣襟上,有红晕散开。
他垂下眼帘,这一剑,已是极限。
这本是他从古剑清霜那亘古冰域中领悟出来的,属于自己的剑招。
天地之杀机纵然广褒无垠,也威严不灭。
可人在其中。
人发杀机,一剑出,纵万千大道,也要在这杀机中,颓然覆灭。
万物有灵。
人,却是万灵之长。
因而这一剑,就叫做——
覆乾坤。
李君圣一直没有表情的面容浮现出吃惊的神色,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这样的剑。
这样的人。
他缓缓转身,身上浅蓝色的衣物猝然从颈侧崩裂,斜斜的,掠过胸膛。显露出的肌肤光滑白皙,却是没有半分伤痕。
这一剑,纵然覆了乾坤,也未能伤他。
“你就是这一次冰崖开启的钥匙……?”李君圣平静地问。
叶知秋淡淡地说,“你错了。”
“你不是?”李君圣今日已是第二次吃惊,他雪白的眉微微蹙起,已有些阴沉。
“我不是。”
血几乎染红了大半个肩膀,叶知秋的脊背依然是挺直的。他冷冷地看着李君圣那金色的剑锋,近乎浅淡地化在天地之中。于是,这天地之中,声、香、味、触、法……一切你能感受到的,有形无形之物,都已带了无比锋锐的剑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既然众生平等,那么杀一个剑客,和杀一只蚂蚁,又有什么分别?
这已不是凡俗的剑法。
叶知秋的的目中有着异样的光芒,剑意虽恐怖,却有着超越生死的意境。但绝灭的危机,已在眼前。
而他的掌中还有剑,他还是个剑客。
一剑论输赢。
一剑定生死。
你永远无法肯定,你是不是死去的那个人。
天空之中,有万千星辉。
自天而落。
冰冷的空气里,漫散了飘渺的剑意。而这剑意如歌,漫散天地,冻结一切,也,焚尽八荒!
这个范围还在扩大。但星光所照之处,皆是剑锋所指。
远远的,白羽衣露在外面的肌肤顿时感到被无形的烈焰灼烧。目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冷意,微笑道。
“楚宫主,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白羽衣这语声用了内力,瞬间在整个冰原之上。回声四起,音浪如涛。
太一剑已挥不下去。
金色的剑锋上,有浅蓝色的星辉。如织,如网。
“十方星海城——!”李君圣目光凝重。而更让他忌惮的,是这无尽剑意中,那股无物不焚的焚灭之意。
万千星辰,正是太一剑唯一不能掌控的道。
这一停顿间,恢复了些许气力的叶知秋倏然急速后退,瞬间退出了太一剑的范围。李君圣却已顾不上此事,他目光冷漠地,盯着远处缓步走近的一行人。前所未有的杀意,漫上心头。
不止是他。
有淡淡的雾气自无而生,充斥天穹。厉风呜咽,雨落无声。
不,不是无声。
雨珠越接近地面,越是坚硬。到了最后,已看不出它究竟是雨,还是剑。冰蓝的剑。
只因雨可润物。
也能,摧枯拉朽。
可见的剑气从天而降,与万千星光一同,挥斥八方。
这磅礴的气势,却未能动摇李君圣的身躯。他冷哼一声,太一剑金色的剑刃再次消失一半,那未能融入天地的部分,被星火剑意隐隐牵制,不能奏效。
可聂飞雪还是吃了亏。
“聂大哥!”
鲜红的血丝从唇畔滑落,聂飞雪对琴姬的惊呼置若罔闻。他几乎冷厉地催动剑意。
于是,雨更冷。
杀意刺骨。
“十年前,你是不是去过江南。”他的语声反而很平静。平静得让琴姬心惊。
她忍不住要拔出清霜古剑。
聂飞雪按住了她的手。
李君圣讶异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却并不停留,直直地,落在缓步趋近的楚离身上。
似白非白的白色广袖长衣静静垂落,有淡淡墨竹刺绣栩栩如生。
他的手白皙而有力。
透着寒气的剑微斜地虚点地面。只有楚离自己知道,那透过剑身反震过来的力道,是多么的大。
万千星辰,牵引太一。
这瀚海无极的剑意在此刻已催动到了极致。甚至有无剑的增幅,依然难以破除,这封禁天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