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上来又怎样(1 / 1)
“也许是贪心吧?” 安迪悄悄叹气,心底划过一丝茫然。
这个情场浪子的愿望看似简单,实则是有些严酷的奢侈!就像看着五颜六色糖果的孩子,总是笃定下一颗可以更有惊喜,全然不顾代价,却不知那只是糖份和工艺的不同而已。
可,这是他太任性,还是她太理智?是他太天真,还是她太现实了呢?
但茫然里又似有着了解。
爱的甜蜜和芬芳没有人可以抗拒,它锋利的棱角和迷幻的色彩不也正是它的神秘和魅力所在?
寻爱的,追爱的,贪爱的,守爱的,怕爱的,失爱的,可以伤痕累累,可以筋疲力尽,可又有谁丢得下执着,舍得放弃?
因为贪心,他在不断地寻找、前行;因为担心,她在不断地徘徊、踟蹰。
也正因为如此,她知道这样一路走来,那份藏在心里,躲在人后的艰辛和执守不是那么容易承受和坚持的。
“你这样会很累,会拖垮你自己,也许还有那个人。更何况,激情总会耗尽的。”
“所以一定得是心意相通,而且是足够强的人才可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累了可以互相靠着歇一歇,然后再上路,再去闯!”凯文的表情执拗而认真,“激情,有很多种,都是有保质期的,就是用来燃烧和挥霍的。那是没有人可以继承的遗产,留着做什么?就像烟花一样,放在那儿,不过是些纸片和粉末,只有绽放了,灿烂了,它的生命才真的存在过。只要肯用心,有能力,这种用完,那就去创造下一种,去充满啊!”
“你怎么知道我会是那个人?” 安迪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此刻,凯文的脸上闪耀着一种她从未见到的神采——有跃跃欲试的兴奋,有按捺不住的向往,有不容质疑的自信,还有澎湃激昂的活力。
这令人目眩的神采交织着,涌动着,仿佛是沸腾热泉上的漩涡,让人看得迷惑,却也不自觉被其裹挟,催动,融化。
“我不是知道,是确定!你不觉得这些年,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以什么方式,其实我们一直在相互守望着,互相拉扯着吗?我转了很多弯,也经历了一些人,可只有你是陪着我一直走过来的,也只有你是让我有信心,有激情,有力量继续走下去的。”凯文顿了顿,“上次,你和托尼来酒吧的时候,我就看出你变了,变得人浮于事,没有以前的那种鲜活了。这么下去,你可能就真的‘空’了,‘僵’了。”
“那是因为我自己也会觉得累,觉得倦怠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安迪说得有些气馁。她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本以为那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那是因为你的身边没有我!精彩的游戏是要有好的对手的。”凯文指了指安迪的胸口,“你这里藏的那个‘男人’不会让你停下来的。女人需要‘养’,但‘他’需要的是‘斗’!越斗越强。”
安迪怔了怔,随即明白了。
凯文在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较量、比拼,甚至争斗,的确是让她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却也乐此不疲,斗志昂扬。而凯文离开以后,她虽然仍是无懈可击、恪尽职守,但却更像是惯性下继续快速旋转的陀螺,再也没有那种激情了。反而是只有她自己才能觉察的厌倦和懈怠渐渐侵蚀着她,吞没了她,让她害怕得直想逃走。
“可我们曾经斗得两败俱伤,伤痕累累。如果说我那时是不肯也不敢相信你,那你又是为什么?你就没想过我会恨你么?”安迪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她的锁骨。
在那里,他给她留下的疤痕跟了她将近一年。
凯文看着她,笑了,但笑容里有明显的无奈。
他拉过她的手,分开她的五指,“你现在想着哪根手指?”
安迪懵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问题。
凯文在她的小指上很用力地咬了一下,“现在呢?”
安迪不由得抽回手,瞪着他,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那个小指。
“也许是因为我以前的事情,你从一开始就排斥我,否定我,不给我任何机会。我是在赌气,我不甘心,不想让你无视我!我也知道这不是好办法,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至少,恨也是种感觉。”凯文的嘴角弯出了一个苦笑。
安迪看着他,诧异中也有着了悟。
这有些残忍的理论又何尝不是真实的体会?
人们只会注意到哪里痛了,而忽略掉那些正常的部分,把它们当作了想当然,忘了要去珍惜。
这也是一种麻木吧。
如果他们可以相安无事,彬彬有礼,也许早就是路人甲乙了。
“我们的默契到底是太多还是不够呢?”安迪自己也有些迷惑了。
“别问我!该懂的自然会懂。我说的话你哪句没听明白?还不是拼命装傻?拿气我当有趣!每次都能戳到我痛处,呛我个半死!说你够狠,够准,没冤枉你吧?” 凯文委屈地瘪了瘪嘴。
“你也不是小白兔!”安迪悻悻地推了下他,“又养又斗的,当我是蛐蛐儿啊?你分得清是在和‘谁’讲话,你不会弄混吗?”
“你要是蛐蛐就好了,装在罐子里带身上,不用再怕你会跑了。”凯文笑着站起身,伸手取下安迪别住发髻的发卡,细细地帮她把头发归理好,“我从来就没把他们分开过!因为你这个女人,我才有机会发现了那个‘男人’;因为有那个‘男人’,所以才爱上你。缺了哪个,都不是你,唯一的那个你。”
“可我们,还斗得起来,还有机会斗么?”安迪的声音里不觉有了一丝遗憾。
“只要我们俩在一起,斗的办法有的是。就算是现在,你停过吗?我这件‘兔皮大衣’的毛都快被你揪光了!”凯文怕冷似的缩了缩头。
“反正你还有狼皮!”安迪想了想,也笑了,以凯文的脾气,他能说出这些抽丝剥茧的表白,的确是破例了。“说吧,下面怎么斗?”
“这会儿不斗了,和了吧!”凯文收了笑,低头看着安迪,“今天对你已经够长,你受的刺激也够多了。我不想你的决定是在某个气氛,某种情绪或是冲动的影响下做出的,所以我让你在下面等我。可你,还是跟我上来了。”
“上来了又怎样?!”安迪倔强地梗着脖子,但一抹绯红悄悄漫上了她的脸颊。
而此刻安迪的表情在凯文眼里,与其说是挑衅,倒不如说是诱惑更准确些。
“你说呢?真不知道的话,你那么卖力扭自己的手指干什么?”凯文拉过安迪的手,沿着她的掌骨轻轻揉捏,摩挲着,最终合在自己的掌心里。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心思你知道,但你确定自己的吗?告诉我,爱我吗?”
凯文目光中的热切,让安迪略感局促,而那隐于热切之下的执拗和紧张,又令她觉得心疼。
她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坚持在一句话上。
相比整天挂在嘴边提醒彼此,她倒是更欣赏,更羡慕丁凡和林赛的方式。都是最寻常不过的真实,只属于两个人,是从平淡中积累出的默契,由时间沉淀出的味道。
她已经决定自己的心意,不会再犹豫,也不会再退缩。
可也许是那个字在她心里的分量太重,也许是她太不擅长这种情感的表达,也许只是被他逼视的目光灼得发慌,那个字沉甸甸地坠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能再次点头。
将安迪的挣扎,窘迫和羞涩收进眼底,一直提在喉中的那口气却重重地砸回了心里。
凯文偏过脸,低垂的睫毛在下睑压出两道好看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明白她的心意,也猜到了她的反应,但他还是贪心了。他太想要个圆满,想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或许,她真的还需要时间。
“我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说声‘爱我’就有这么难吗?”再次回过头,凯文清亮的眸子里已是盈满了笑意,他的语调似是抱怨,有些调侃,又像是他惯常的挑衅。他放开安迪的手,将人拥进了怀里,“如果你需要时间,我可以等;可如果你只是说不出口,我不介意帮忙。信不信,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安迪一直在有些忐忑地观察着凯文,眼见他无缝切换回了她熟悉的样子,暗暗感激他不再给她压力的同时悬着的心也不由得轻松下来。
“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还能掐着脖子让我说?”安迪双手按在凯文的胸前,撑起上身,仰头看着他。
“喂!讲话要凭良心的。上次是你掐着我的脖子好吧?差点就直接共死了。不过,那样也好,就应了那句话了。”凯文收紧手臂,双唇在她的嘴边轻轻一印,“活着缠住你,做鬼也不放过你!”
凯文的话令安迪莫名地一颤。
那个雨夜,他也是这么紧紧地抱着她,对她说我不会放你走,而那时他们是怒目而视,彼此伤害的敌人。现如今,那一切都恍如隔世。风雨跋涉之后,她已不再纠结爱与恨哪个会更长久,她只想更真切地看清这个男人,也看清自己。
贴合在这片温热坚实里,那隔着薄薄布料感受到的澎湃搏动激发着她,也盅惑着她,她期待更彻底的投入,渴望着最真实的相属。
“如果真是那样,死,也就没什么可怕了。”安迪将脸深深埋进了凯文的肩窝里。
“我可舍不得你这样死。”凯文的嘴唇摩挲着她的鬓颊,慢慢凑到了她的耳边,“放心!我会给你安排另一个‘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