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意外接触(1 / 1)
六全到单巷子蹲守了两天也没见有什么异常。
“一点可疑也没有?”李砚娚问。
“别说可疑人了,单巷子现在连只苍蝇都懒得踏足。”
李砚娚思索片刻,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六全出去后,管家才小声问:“三少夫人,或许咱们该换个思路。万一是那个人只是随便留了个地址,也说不定。”
李砚娚点头同意,“我方才也是这么想,可能是咱们自己判断错了方向。”
管家问:“那现下该怎么办?”
李砚娚想了想,说:“‘红韵’,做工精巧细致价值连城又是老太太的所有物,既然她要送人,肯定是要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当年,几位太太中,谁最得宠?”
管家眼里闪过精光,“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是精明聪慧之人,虽然私底下常有争风吃醋的行为,但也甚得老爷喜爱,老太太也对二位太太赞赏有加。三太太一向不是那么出众,她一直恪尽本分从不与人争夺什么,但老太太觉着她性子太亲切柔和,对她不是那么乐见。”
“如此,那老太太将‘红韵’赠予之人,极有可能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其中一位了。”
管家还没说话,门口就传来赵品阅清脆喜悦的声音,“嫂嫂又在和管家商量什么大事呢?”话音一落,一抹翠绿色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李砚娚使了个眼色,管家便向她和赵品阅行了个礼,随后便退出去了。赵品阅在软榻上坐定,李砚娚笑着说:“我正打算拿些止咳的膏药去看三娘,可巧的你就来了,那咱们便一同去吧。”
赵品阅嘟着嘴,“嫂嫂对人总是那么好,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
李砚娚让佩环拿上膏药,一起去了柳萍房里。门口站着的下人见到来人,恭敬的行礼,“三小姐、三少夫人。”
走进园子里,几个家丁正在摆弄装饰花盆,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是深怕弄出稍大的动静,扰了主子的清幽。
赵品阅轻声问:“三太太呢?”
听见声音,众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连忙过来问安,“三太太在房里看佛经。”
推门进去,柳萍正盘腿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本手抄的经书,嘴里念念有词。
“三娘的咳症可好些了?”
柳萍闻声抬头,笑着回道:“本不是什么大毛病,过两天自己就好了,倒劳烦你记挂着。”见李砚娚身后跟着赵品阅,又笑道:“品阅也来了。”赵品阅只笑着点点头。
丫鬟端了凳子和茶水来,出去时顺手把门掩上了,“三娘再怎么喜清静也要留个人在房里伺候才好,不然有事吩咐的时候只怕就找不着人了。”
柳萍笑笑,“他们几个做事还算认真,你训过他们之后,他们更加小心谨慎了。”
“那便最好。”李砚娚笑笑,从佩环手里接过礼盒递给柳萍,“我见三娘咳得实在厉害,就到库房挑了几瓶润肺化痰的药膏,止咳效果极佳。”
“好孩子,你有心了。”柳萍伸手接过,一脸感动的样子。
一直没说话的赵品阅环顾屋子一圈后,一脸疑惑的说:“三娘屋里怎的这样朴素?我记得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柳萍无奈的笑笑,“年纪大了,自然喜欢简单朴素些。”
“才不呢!像我娘和二娘,她们年纪也大了,可还是喜欢奢华,总恨不能把所有好看又珍贵的东西都挪到自己房里才好。”
“女为悦己者容,女人不管到哪个年纪都是一样的。屋子装饰得漂亮些,你爹见了也高兴。”
柳萍的语气里有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李砚娚转移话题道:“礼佛使人心静,心静下来了,很多事自然也都看开了,怪不得那些下人敢这么放肆,三娘也得拿出点主人的威仪才好。”
赵品阅撇撇嘴,不屑的说:“也只有三娘才能如此静心!二娘不也经常礼佛、抄经书吗,我看她就一点没看开,逮着点事儿就深怕掀不起大浪似地。”
李砚娚掩嘴轻笑,“二娘也没怎么惹着你,你怎么这般不喜欢她?”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总感觉她笑里藏刀,老了还这么兴风作浪,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她是怎么的猖狂。”
“品阅!”李砚娚小声呵斥,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柳萍,她又斥责道:“怎么这般口无遮拦?让娘知道了你又得挨骂!”
赵品阅无畏的耸耸肩,柳萍想起了往事,叹息一声,说:“你二娘年轻的时候真是很心直口快,有什么便说什么,你爹就喜欢她这个性格所以非常宠爱她。”
赵品阅不以为意,“怪不得别人总说男人的心思不好捉摸,有些喜欢温婉娴静的,有些又喜欢泼辣彪悍的,嗯,我要是个男人我就娶嫂嫂这样的!温柔美丽,家里有这么一个妻子,要少好多麻烦呢!”
柳萍被她逗笑,李砚娚则假装板着脸说:“刚刚才说你口无遮拦这下又没个正形了!让三娘看笑话。”
柳萍笑道:“三娘倒真想知道,品阅日后会嫁得怎样一个男儿。”
从柳萍房里出来,姑嫂俩在花园中漫步,以往总是叽叽喳喳的品阅此时却安静异常。片刻后竟叹起气来,李砚娚诧异的说:“平时你总是欢欢喜喜的,今日怎么学着叹起气来了?”
赵品阅看似兴致不高,“我觉得三娘好可怜。”
“哦,为什么?”
赵品阅声音闷闷的,“三娘总是与世无争的样子,从我记事起就一直看她受二娘的欺负。她一向深居简出,我跟她也不怎么亲近,只记得小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一起玩儿,总是喜欢跑到三娘房里,边吃好吃的边听她讲故事。那个时候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可我们长大后,三娘越发不爱出门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被愁苦所替代。原先我不懂,后来才慢慢明白,她之所以愁苦,是因为爹几乎整年不去她房里,更不曾关心过她的缘故吧。”
“想不到你这个鬼精灵也有这么煽情的时候。”
赵品阅挽住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为何世间男子总是不能做到一心一意呢?三妻四妾左右拥抱,男人倒满足了虚荣心,可怜了痴心的女人日日独守空闺。”
是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女人毕生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可这么简单的愿望,又有几个能实现呢?
“你今日怎么了?怎么突的伤感起来了?”
“也没什么,就是有感而发。”赵品阅突然抬起头,一本正经的站到李砚娚面前,严肃又认真的说:“嫂嫂,我永远支持你!”
李砚娚一头雾水,“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支持我什么?”
“以后你会明白的。”赵品阅复又亲昵的挽着她。
花园里的鲜花开得正娇艳,地上飘落了好些花瓣。有的飘落在石板路上,像是给石板路铺了一层花毯;有的则落在树下紧紧的靠着树根。
李砚娚轻轻吟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世间情爱,亦当如此。”
“嫂嫂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些花瓣就此残败了也挺可惜的。不如咱们把她收起来,晒干之后做成软枕或是装成香包,如何?”
赵品阅眨巴眨巴眼睛,“直接命人把花剪下来不是更方便吗?干嘛要收拾那些败落了的花瓣?”
“花儿正值芳龄,咱们又何必这么残忍。”
“嫂嫂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命人去拿了布袋来,两人拾起花瓣放到口袋里,赵品阅忽然笑起来,“古有黛玉葬花,今有咱们收花。惜花之情,大抵是如此吧。”
“虽都是惜花,可心情却是大不同的。咱们可没有黛玉那份愁苦悲伤之情。”
装了满满两口袋各色花瓣,赵品阅兴奋的叫道,“好香啊!”
李砚娚宠溺的拍拍她身上沾到的杂草,“咱们这就回去拿簸箕把它晒起来吧。”
“嗯。”赵品阅高兴的直点头。
走出花丛穿过长廊,见一个家丁怀里抱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往花园里边去了。李砚娚联想到‘红韵’,假装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朝佩环使了个眼色,“佩环,我方才在花丛里掉了玉佩,你快去帮我寻回来。”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又倒了回去。
姑嫂二人说说笑笑的回到风园,见赵品吉书房外的屋檐下,放着一块大木板。那是一幅色彩鲜艳的风景油画,画的就是风园园子里的风景。画得当真是形象,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跃然纸上。
“哇!好美啊!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风园!”赵品阅惊叫着上前。
李砚娚也被惊艳到了,油画竟比国画更惟妙惟肖!色彩如此丰富,堪比真实场景。
“嫂嫂你快来看!想不到哥哥的画功竟进步的这样快!”赵品阅脸上带着自豪的笑。
李砚娚走近,细看一番后,说:“美是美,不过近看之下,笔触似乎有些僵硬,颜色不够干净,整个画面有些杂乱,还是远看比较好看。”
她本是自言自语,却不想被画的主人听了个正着,他冷冷的说:“你懂油画吗?”
李砚娚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见他似乎有些生气,说:“我虽然不懂,但作为一名欣赏者,我只是说出了对这幅画的真实感觉而已。”
这是赵品吉花了几天功夫才完成的,如今被她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否定掉了,他觉得有些伤自尊,说话语气难免偏重些。他冷哼一声,“既是外行,就不要加以评论。”
对于他的这种态度,李砚娚也懒得多加理会,“外行都能一眼便看出不足,说明你的画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说完,她便拿着花袋进了堂屋。赵品阅进来的时候,李砚娚正吩咐丫鬟拿两个大簸箕来。赵品阅上前,把花袋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问:“嫂嫂,你生气了?”
李砚娚喝了口水,拿帕子轻拭唇角,“我为什么要生气?”
“哥哥比较要强,说话才会那么冲。嫂嫂你不要在意。”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画功欠火候,我为什么要生气?”
赵品吉的脚步戛然而止,赵品阅尴尬的看看二人,李砚娚别开目光,丫鬟正好拿了簸箕过来,李砚娚便对赵品吉说:“走吧,咱们晒花瓣去。”
外头太阳很毒,二人便在屋檐坎上把花瓣摊开,各色香味的花瓣铺满了整个簸箕。赵品阅却略显担忧的说:“嫂嫂,这香味太混杂了,不会中毒吧?”
李砚娚笑言:“花瓣而已,就算是有毒又能毒到哪里去?而且晒干之后香味就不如现在这般浓了。”
赵品吉正从堂屋出来,经过背对着他的李砚娚时,她又刚好站起来。猛的站起来,头有些眩晕,她差点跌倒,赵品吉出于本能,稳稳的接住了她。
她倒在他怀里,他的长臂勾着她纤细的腰身。他身上有浓烈的男子气息,她身上有女子的馨香。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她的腰肢纤细柔软。
虽然是夫妻,但他们却从未如此亲密接触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李砚娚有些不适应。她红着脸说:“你、你还不放开我。”
赵品吉意识回笼,赶紧松开手,为自己心中萌生的想法感到懊恼。一松开手便大步往书房走去,李砚娚嘲讽的笑笑,连这样的接触,他都如此嫌恶吗?
赵品阅捂着嘴笑,“哥哥嫂嫂真是天生一对璧人哟!”
李砚娚嗔道:“快弄你的花吧!”
晒好花瓣,赵品阅又坐了会儿便要回去,“不多坐会儿?你走了我可要无聊的。”
赵品阅暧昧的笑笑,“怎会!不是还有哥哥在嘛?”
李砚娚没好气的说:“要走便快走吧,免得尽在这儿说些胡话。”
“是你要我走的哦,可别又说我不陪你。”
李砚娚没说话,她便蹦蹦跳跳的出去了,走到门口又探进脑袋,说:“嫂嫂,你跟哥哥站在一起真的好般配哦!”说罢,不等李砚娚开口她就跑开了。
腰肢有些僵硬,仿佛现在还能感受到他臂弯的温度和他手掌的力度。李砚娚甩甩头,把不该有的思绪通通甩出脑海。
过了一会儿,佩环回来了,李砚娚起身进入睡房,在软榻上坐定后,问:“谁?”
“那个人我不认识,面生得很,不过我看他去的方向是祠堂那边。”
祠堂?不就是赵品富住的地方吗?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