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如此夫君(1 / 1)
清晨一起来便下起了雨,赵品倩昨天订好的计划也泡汤了。李砚娚倒是感谢这场及时雨,她不用再去赔笑脸,不用再去感受赵品倩若有似无的嘲讽。或许是人都有这个心理,当知道了某一件关于自己的尴尬事后,看见旁人有说有笑就会觉得是在笑自己。
佩环端了一叠点心进来,见李砚娚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出神,“小姐在想什么?”
李砚娚没回头,轻启菱唇,道:“闺房前的紫玉兰怕是已经开了吧,不知道嫂嫂有没有替我折一支置于我的书案上。”
佩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雨幕,“小姐可是想家了?”
李砚娚沉默,佩环无声退下,掩上房门。李砚娚收回思绪,脑海里却不停的回荡着出嫁前一晚,母亲陈业龄给她梳头时说的那番话。
当晚,她端坐于镜前,穿好了喜庆的吉服,化好了艳丽的新娘妆,周围都是喜庆的大红色,唯独她的脸上没有半丝的喜气。
木梳轻轻梳理她瀑布般的长发,陈业龄叹气,像是在跟女儿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砚娚,你从小就有主见,娘知道你不拘于媒妁婚姻,可是没办法,这是女人的命。你爹给你挑的夫婿定是人中龙凤,你性子刚烈,嫁过去以后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了。要以夫君为天,侍奉公婆,料理家事,没有哪个女人能逃过这样的宿命。”
李砚娚听得不耐烦,垂下眼眸道:“您说的这些只是一个女人传统的一生,我可以选择不过这样的人生。”
陈业龄听得出,她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不管怎么选择,女人始终要面临婚姻问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定律!好歹你也是明媒正娶过去的正房夫人,就算夫君以后纳了几房姨太太,你也是正宫娘娘。”
几房姨太太?对,男人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凭什么?
陈业龄还想说什么,却被李砚娚打断,“娘,您先出去吧,我想安静会儿。”不想再听母亲嘴里那一套三从四德的准则。
“三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三少爷被老爷赐家法您快去看看吧!”
一个丫鬟急匆匆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丫鬟气喘吁吁的看着她。她只轻轻的问:“怎么了?”
“不知道,三少爷一回来就去了大太太房里,没一会儿就听见争执声,老爷气得很,直叫管家上家法,您快去看看吧!”
李砚娚带着佩环跟着那个丫鬟去了方姳房里,雨势越来越大,由于走得太快,混着泥土的雨水沾湿了她的绣鞋,也沾湿了她的裙摆。
堂屋,赵品吉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赵运国扬着手杖作势要朝他身上打下去,却被家丁和方姳拉着。
赵运国怒不可遏,“混账东西!整天在外晃荡不着家,一回来只知道要钱!这么大的家业你不接管偏要去搞什么油画,这么长时间你搞出什么名堂了吗?”
赵品吉不卑不吭的答:“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事,您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不知道想要成大事是需要时间的吗?”
不急不缓的语速和不骄不躁的态度让赵运国更加恼火,可他极力忍下怒气,哂笑到:“就你那点儿小把戏小玩意儿还需要时间?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你准备一辈子不接家业是不是!”
赵品吉仍是清冷的说:“不要因为您不懂就可以肆意嘲笑我的喜好。”
“还敢犟嘴!老子今天打死你!”
赵运国高抬手臂,那狰狞的表情让人毫不怀疑若是没人拉着他,他真的会把手里的拐杖搭在赵品吉身上。
方姳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的李砚娚,朝她喊到:“砚娚快来劝劝你公公。”
赵运国也看见了李砚娚,气势更凶的朝赵品吉骂到:“畜生,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手抬不起来,他就用脚踹,却硬生生被众人拉开了。
李亚男嘲讽的扯扯嘴角,没看到她之前,赵运国是真的想要打他,而看到她以后,便很明显的加入了做戏成分。这是什么意思?表明二老是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她还是快步走过去,盈盈跪倒在赵品吉旁边,“请公公看在媳妇的份上不要打死夫君,砚娚可不想一嫁过来就成了寡妇。”
“砚娚你不要替他求情,我今天一定得教训这个不孝子!”
李砚娚膝行至赵品吉前面,张开双臂,“公公若要打死夫君就先打死砚娚吧!”
“你!哎!”赵运国放下手杖,指着赵品吉说:“要搞你就去搞,有本事别找家里要钱,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的帮助!夫人!”看向方姳,“你也不许给他,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赵品吉不悦的拧紧眉头,嚯的站起来,指责到:“爹,您不可以不信守承诺!”
“你!”赵运国刚下去的怒气又上来了,“你也没有遵守承诺,怎么还敢指望我能遵守诺言。”
赵品吉面无表情道:“父为子纲,您失信在前,我又怎么会守信!”
李砚娚讶然,这个赵品吉总是对她冷着一张脸,没想到他跟赵运国斗起嘴来还有那么一招。如果换在以前,她一定会疑惑,这父子俩到底在说什么?可现在,她清楚的知道,他们口中的承诺是什么。
该做的样子做了,她只需等着闹剧散场就好。
赵运国被他的话堵得无言以对,可他不能失了面子,只得撂下狠话:“我不管你这么多,想要钱,没门儿!除非给我生个孙子,要不然你休想得到一分一毫!”
赤裸裸的威胁,当初逼他娶亲也是这样的吧。李砚娚也不得不佩服赵运国,不管话题扯到哪里,他都办法回到自己的主题上。
赵品吉也失去了耐心,“您就只会用威胁的办法吗?这一次我绝不妥协!”
方姳劝解到,“品吉你少说一句。”
“好,那咱们就走着瞧,看谁先妥协!哼!”赵运国甩下狠话便走了,方姳急匆匆跟过去,想必是想再劝劝他。
主角走了一个,这戏也差不多该散了。赵品吉僵硬的站着,李砚娚直挺挺的跪着,没有一个下人敢说话,只得装作去忙各自的事。
“小姐。”佩环扶起李砚娚,脚有些麻,佩环替她拂干净膝上的灰尘,扶着她往外走。
经过赵品吉身旁时,听见他冷冷的声音说:“想讨老爷子欢心,别拿我当棋子。”
我又何尝不是你的棋子呢!李砚娚自嘲的笑笑,走了。
雨下得并不大,却没有要停止的迹象。雨滴落在池塘里,荡起一圈圈小小的波纹。见有人过来,鱼儿连忙躲到角落,试一试的探出脑袋观望。
“小姐,回去吧。”佩环轻声提醒。
李砚娚并未说话,只是径直走出了雨伞的遮蔽,雨水沾湿了她的头发。
“小姐!”佩环急忙跑过去给她挡去雨水,却被她推开了。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她要好好想想,她该怎么做赵家的媳妇,怎么做赵家的当家主母和,他的妻子。
无意识无目的的乱走,走至一片桃林听见有谈笑声。
“腰有点痛,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撒娇的声音。
“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都说了在下雨不要出来走动,大夫也说了让你多卧床休息的,偏不听!”
“你别紧张,怀孕的人都是这样的,走几步就累得慌。我们回去吧,喂你干什么!”说着说着一声惊呼传来。
“娘子累了,为夫抱你回去。”
女人急忙阻止,“快放我下来,给人看见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谈笑声渐行渐远,李砚娚看着王凝和赵品隽远去的背影,心下一阵羡慕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