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二十三章3（1 / 1）

“偶尔从高处走下来看看下边的风景也不错。”成绩单上，老李工工整整地写下这样一句话。

崇圣高中高三采用导师制，每位任课老师负责班上大概十名学生，每次月考出成绩之后进行一对一谈话总结，或者在成绩单上写下评语。班上很多成绩退步较大的同学，都被班主任老李找谈话，唯独她，只是收到了这样的一份评语。

苏唯明白，老李不是不在乎她，而是无条件的相信。相信她不会就此放弃，也相信她一定会重新找回之前的状态。女生心里难免一半愧疚一半感激。

然而却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如此宽容，眼下这位便是最好的例子。

“语文成绩考那么差，你好歹给我一个像样的理由吧？！用‘不知道’三个字来做解释，你觉得合适吗？”语文老师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站在她面前的苏唯面无表情，语气却还算有礼貌，“老师，我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退步，如果我知道的话，也就不至于这几次月考都是这个成绩了，对吧？我知道老师您替我着急，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对方瞪了她一眼，又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恋。”

语文老师刻意顿了顿，像是期待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怎奈苏唯还是平常那副样子，丝毫面部变化也没有，于是她只得自己又说了下去，像是担心苏唯会狡辩一样，明确了自己的信息来源，“是相里她们告诉我的。”

“哦。”苏唯还是没表情。

相里昭娴和语文老师的女儿本来关系就不错，知道这个消息也不奇怪。只是语文老师在这种时候出卖自己的“眼线”，实在是不怎么高明。更何况她现在，着着实实已经和余策“划清界限”了呀。

对方见苏唯对这件事没太大的反应，又重新道，“我记得你和别班的周沫关系很好是吧？那个女生最近成绩上升得很快，这一次月考甚至拿了全年级第一。你说你……”语文老师朝周围看了一眼，确认办公室没有人之后才继续说道，“你们关系那么好，你就不能问问她是怎么念书的？好好学学人家？她肯定有她的学习方法，你就不会照着用用？就算她不愿意，你们成天待在一起，偷偷学学也是可以的吧？”

这下苏唯面上一扫敷衍的神情，难以抑制住的震惊夹杂着鄙夷和不屑一点一点浮现了上来。她方才是听错了吗？眼前的老师，言下之意，是让她……利用自己最好的朋友？

“你干嘛那样盯着我？！”语文老师被她盯得背后发毛，“苏唯，不是我说你，别顾及着什么友情，那都是骗人的，在高考面前，在现实利益面前，那些什么都算不上。”又顿了顿，“考虑到你和她的关系，我这个建议已经是较温和的了。”语文老师不耐烦地咂咂嘴，“去年我也带高三，我们班那个王雯你认识吧？去年高考校文科第一。她高考前状态不太好，总是输给另外一个班叫慕颐安的女生，怎么也赶不上。最后还不是我给了她慕颐安那个班的钥匙，让她下晚自习之后回来把慕颐安的文科笔记本扔到了厕所里……一劳永逸的事啊！慕颐安那丫头文科再怎么好，没了笔记本还不是什么也不能复习，最后高考也还是输给了王雯嘛！我也拿到了学校的优秀教师奖金！”语文老师说起旧事，像是有些兴奋，连神色也变得亮眼起来，双手边说边比划，“我跟你说，有时候为了成绩，走那么一点点歪路，也不是不可以。”

苏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女生只以为慕颐安高考没如往常一般考到年级第一是合乎情理的成绩波动，却没想到期间竟然有这么一出。身为文科生，她自然知道文综笔记本的重要性，缺了它几乎和“不能复习”划上了等号，即便如此，慕颐安也还是考出了不错的成绩，那倘若笔记本没丢呢？苏唯不敢再往下想。

“我也拿到了学校的优秀教师奖金。”语文老师这样说。

——这世界上，有老李这样毫无私信一心只为学生着想的老师，就必然会有眼前这种为一己私利枉顾学生前程、师德全无的语文老师。

正如同有慕颐安这样心境清澈的女生，也必然会有王雯那样为了成绩不择手段的人。

苏唯也见过王雯，印象中适合温柔少言的人，看上去腼腆又斯文，完全不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若是换做以前的苏唯，此时必然会不屑地指着语文老师的鼻子据理力争或破口大骂，告诉她这世上除了成绩除了钱除了名誉，还有更多的东西比这更珍贵。然而此刻，她只是寒心地望着眼前满是得意申请的语文老师，却不欲再说什么了。

即便此刻在口头上吵过她有这样，有些人骨子里带来的本质天性，她没能力去左右。她苏唯，不过是在今年参加高考的百万大军中渺小的存在，她只能沿着本心走好她自己的路，别人要怎么做，她却是控制不了。

苏唯莫名觉得有些伤感。不是伤感语文老师的扭曲心理，也不是伤感慕颐安的“遭遇”，却是在伤感王雯。

高考究竟可以将一个人的本性纯真毁去多少，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