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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早晨的风经过湖面吹过来,轻微带着些鱼虾的腥甜味。旁边的水岸上,一个小女孩正在看她的小塑料桶里,爸爸给他捞起来的小虾,胖乎乎的脸上,小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特别可爱。湖对岸有老人在放风筝,抬头看看,风筝在天空深处简直就是一个小黑点。
这里是北湖,邯郸市区的最北边。
原来上学的时候,没来过这里。印象中几年前坐火车好像经过过,这里是一片荒沟,但是大饼却说这里原来就是个小湖,不过后来开发了,蓄了水,水面才大起来的。大饼说得言之凿凿,让我也不得不相信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我起了鱼竿,饵料在水里早被小鱼吃完了。回头看看大饼,鱼竿纹丝不动,他歪在折叠椅里睡得很安逸。
我窜过去一巴掌把他拍醒,“是不是啊你,困成这样了。昨天晚上干吗了?”
大饼擦了擦口水,“不好意思,最近觉比较多。”
“身体没事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最近时不时的闹肝疼。有时间得去医院看看。”
我蔑视的一笑,“少喝两天酒,啥事都没有。”
大饼起了鱼竿换饵,扭身问我,“大早上把我叫过来钓鱼,到底有啥事?”
我看他把鱼竿下好才问:“这离上次算账差不多也三个月了,我想让你算算我在你那儿现在有多少钱。”
“怎么,你有要花钱的地方了?”
“目前倒是没有,估计快有了,所以提前找你算算。”
大饼从兜里掏出手机,“行,我算算啊。”
我不理他,扭过头来继续钓我的鱼。
我想起高二的暑假我让张帅和大饼来我老家玩了几天。那年大旱,我们村里的水库差不多见底了,三个熊孩子跑水库的泥沼里摸了半天的鱼。那时候的鱼可真多啊,三个大雪碧瓶子塞了满满儿的。回家倒我妈那洗衣服的大洗盆里,两寸长的小鲫鱼,黑压压的整一盆。张帅和大饼在我家吃了整整三天的干炸鲫鱼,就那也没吃完,后来全便宜了邻居家的小花猫了。
现在七八两的鲫鱼我都钓上来四条了,但是喜悦感,却和那时候差了很多啊。
大饼放下手机,“老大,我大概算了一下,应该在八十万左右。具体的数儿一会儿回去我在核算一下,反正上下差额应该不超过五万。”
“嗯。”我点了点头,看来李小璐和大饼和好了以后,我的钱他果然没少上心。
“你什么地方要花钱了啊?”大饼好奇的问我。
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大饼回过头去,隔了几秒,愕然的问:“我靠,我的鱼漂呢?”
我看了看水面,确实找不到他的鱼漂。大饼拿起鱼竿,突然兴奋的说:“老大,我竿上好像有东西啊。”
我过去帮他慢慢的把鱼竿架起来,一条差不多一斤的鲫鱼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了水面上。大饼咧着嘴笑了,“不赖啊,还有自己送上门的。”
我也笑了,不光鱼,好像其他的东西也有主动送上门的。
比如钱、又比如女人。
其实我不太认可我是一个比较怀旧的人的,记得上学那会儿看到过这样一个说法,说是坐火车喜欢背朝前进方向坐的人是属于怀旧型的,反过来就是积极型人格。后来我一直记着这个事,老想着下次坐火车的时候验证一下。一直到学校放暑假了,我终于有机会坐火车了,才意识到座位号是固定的。
其实有些东西,由不得你来挑。
我偶尔也会想起以前,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都会想。每次想到高中过的日子,总是会想到林萍,想到她躲在宿舍里折纸鹤的样子,而大学的时候,我会想到那个颓废不堪的大饼。
但是好像时间确实是把利器,能够把人削剪成当年你做梦也想不到的样子,林萍能坐在大办公室里穿着套装喝咖啡,大大方方的和土老板讨价还价,而大饼也不再靠写诗勾搭小姑娘了,现在的他一般都是等着小姑娘主动贴过来。
我的变化也很大,以前没有想到我会自己在家做个饭,没有想到我也许有机会挣很多钱,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迫切的想要一个属于我的孩子。
我还是很喜欢这样的变化的,从这点看我确实不是一个很怀旧的人,尽管在那趟火车上,我确实坐在了背朝前方的位置上。
“吉祥如意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巨能吃,李小璐奶水根本不够。”大饼专心的盯着他那浮漂。
“看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心里泛起了点嫉妒的情绪。
“呵呵。”
“最近我一直在网上看怎么做试管婴儿的东西,既然和李璐恢复正常了,那家里还得有个孩子才算标配。李璐的问题现在还不确定,有时间带她去北京好好的检查检查,确实不能怀,就试试试管吧。”
“哦,”大饼终于转过头,“做个试管也不用花多少钱吧,我给你拿不就行了。”
“再说吧,”我摆了摆头,“真要是去北京,我想带我妈也去,反正去一趟,也给她找个专家看看。”
“嗯。这都是正事。”大饼也点点头。
“我在你那里的钱,你这两天盘整好。我随时可能会用。还有,”我装着不经意的叹口气,“对俩孩子好点,你能做她俩的爹,也是缘分。”
大饼很是深刻的点了点头,“老大。你是昨天入党了么?”
“扯淡,钓你的鱼!”
杆头的铃铛和我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来,我手忙脚乱的把竿抛给大饼,掏出电话接起来。
“喂?”
“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拿下来手机看了看屏幕,是林萍。
“呃,没什么问题。”
“那就行,明天上午你来我家找我,要签个三方协议,对方我已经约好了。”
我笑了,“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答应你并且明天有时间么?”
电话那头的林萍也笑了,“管你呢,愿者上钩。”
挂了电话,大饼已经把鱼线绞完了,光秃秃的鱼钩上什么都没有。大饼一脸可惜,“明明感觉到有货的,让它跑了。”
我接过鱼竿,装填好了,满怀豪情的朝湖中心甩了回去。
“看着吧,这把爷们儿得钓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