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1)
郑氏墨音,元河郑氏墨字辈第六子,郑文公少子。三岁言诗,七岁通读四书,十五岁阅万卷书。其容色昳丽,貌若好女,备受当世人追捧,爱慕之人不可胜数,故常做冷面以对。善音律箜篌,且尤爱歌舞,常与伎人同乐,姿美甚,翩然若惊鸿,胜似谪仙。裕和二十七年,游历山河,至都城,驱车而入,惊动帝都,城人倾巢而出,掷鲜花瓜果,公子避之不及,磕至车中,骤亡,世人哀悼。
***
东祁省连阳市
午后,刚下过雨,天色微晴。雨水打湿了街道路面,周围绿树青青,小草嫩绿,一派生机盎然。
清新的空气里能闻到水汽和泥土的味道,树上有小鸟在啼叫。
镶嵌在墙壁上的长镜里,照出一个人影。人约有十五六岁,是个少女,典型的营养过剩。剪着个短到耳边的学生头,头发油腻,发质枯黄;中间一张瘫着的大饼脸,五官挤在一块,额头和鼻子上还长着痘痘,皮肤暗黄,毛孔粗大;身高偏矮,膀大腰圆,身量与自然界某种家畜相类似。
上身穿着黑色加肥加大的短袖T恤,下面配着一条白色棉布短裤,脚上拖着拖鞋,脚趾微微蜷曲,露在外面的小腿上长着细密的汗毛。
仔细一瞧能发现,镜中人眼睛睁大,肥厚的嘴唇张成O字形,似是十分吃惊。
“妖怪!”一声尖叫声后,少女“砰”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临近傍晚,郑家夫妇相继下班回家,徐爱娟打开门,一眼看见倒在地上的小女儿,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查看。
“小音!!!”她激烈地摇了摇女儿的身子,发现没有反应,心一下子凉了一半,手指发抖地伸向女儿鼻下,感觉到有热气喷到手上,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死孩子吓死我了!”徐爱娟怒骂,她听到女儿呼吸匀称,渐渐放下心来,又不解气地拍了她一巴掌。
费了一番力气把人拖到了床上,瞧着女儿睡得跟死猪似的模样,徐爱娟很是苦恼。一家四口怎么就她一人长得又胖又难看呢?
不是徐美娟自吹自擂,她年轻那会儿就生得貌美,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一枝花。自家老公也不差,他们是在厂里认识的,整个大工厂就他长得最好看,那会儿想跟他谈对象的女人多得数不清。大儿子更是整合了父母两人的优点长,高大英挺,俊美迷人,与小女儿相比那就是两个极端。
难道生的时候扔了孩子把胎盘养大了?
徐美娟笑自己异想天开,还不如说孩子抱错了更可信些!
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她起身去厨房为家人准备晚餐,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他爸就要回来了。
而此时正躺在床上本应一动不动的人,显出不平静来。她双眼紧闭,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天气炎热,汗珠积攒在一块流淌下来,渗进发中。她的头不停地摇摆,嘴唇张了又合,抿动着好似在说些什么。
突然,少女蓦地睁开双眼,瞪着发黄的墙顶。眼神儿发愣,茫然地消化着脑海里不属于他的记忆。
“我是郑妺音?”她无声地开口说,继而又肯定了自己的话,“对,我是郑妺音!”
她绝望而任命的闭上了双眼,任谁都想象不到,这个肥胖甚至称得上丑陋的少女的身体里装进一个男人的灵魂。
郑墨音郑小公子,如历史上著名的美男卫玠一般,被数量庞大的爱慕者害死了。可他死后竟没能入地府喝孟婆汤去轮回,反而借尸还魂了!
即使有了这具身体的记忆,郑墨音也不能十分肯定前身是否死去,若是死去,又是何种缘故?若是没死,那她的魂魄又去了哪里?
种种问题都叫郑小公子不解。
死了之后能复活自然叫人高兴,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上得是女身?为什么这个女人丑得跟妖怪似的!
不可否认,在见到这具身体的模样后,郑墨音直接吓得晕过去,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若不是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出了这具身体就一了百了了,只消有其他选择,郑墨音必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自杀是一定的。
可事实上,他没有别的选择。
冷静下来,他开始回忆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片段,好快点融入,省得被人发现了,当做妖怪给处理了!
“小音,你醒了没?”徐美娟老远儿在厨房里听到动静,以为女儿醒过来了。
叫了半天都没回应的,以为是声儿小了,便放大声:“小音!!”声音之大就是楼上楼下的人都能听见。
郑墨音自然也不例外,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手忙脚乱的起来回应:“嗯!”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么快就要面对了!
他挺起胸膛大步往前走,配上又矮又肥的体型,说不出的怪异。顺着记忆,找到了刚才叫他的那人,这具身体的母亲。
结结巴巴道:“妈…妈,叫我有何要事?”
徐美娟正忙着,没听见他拽文,回头瞅了他一眼说:“醒了啊!醒了就帮我把饭端出去!”
她把碗筷放在台子上,示意郑墨音摆饭。
郑小公子自生来便娇生惯养,仆从成群,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为过,哪里摆过饭。听到徐美娟的话,他强忍住那一瞬间想要斥责对方的话,身体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这人非是郑家仆人,而是他上身之人的母亲,即使非前世阿母,母之命他亦应当好好遵从。
徐美娟见身后的人没动静,她不知道自己女儿已经被换了一个魂魄,只以为是懒惰不想干,斥责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睡在地上,地上多凉啊,冻着怎么办!现在让你干点活你也拖拖拉拉的不动弹,怎么架子大了,你妈我还指使不动你了?”
她说得有些刻薄,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心。郑墨音害怕被她发现,急忙上前用两手捧着饭碗,转身出去了。亏得饭不是很烫,要不以他的拿法,不烫伤才怪!
就这样,郑墨音以一种奇怪又费力的端法,摆完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饭。
太累了,怪不得是给下人干得,可惜,这家人太穷了,连个丫鬟都买不起。碗筷这般简陋,用得还不如郑家的一个低等奴仆。
如果不是在做梦,他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用一具“妖怪”身体,过平民百姓的生活,境遇相差如此之大,郑墨音顿觉迷茫。
为男儿心女儿身迷茫,为面容丑陋似鬼迷茫,更为今后改天换地的生活而迷茫!
即使曾美貌若好女,却不能说他就想做一真女儿,还顶着一张鬼脸。
大元朝男女重貌,凡是在朝为官者不说个个相貌俊美,五官端正是逃不了的,那些容貌粗鄙有暇之人从一开始便不在选拔之列。且当时世家乃是集公子佳人于大成之所在,俊男美女一堆一堆的,出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是稀罕事儿,郑家便是如此。
郑家本乃世家中翘楚,家中男子温润如玉,气质卓然;女子眉目如画,美如春上花;所娶之人亦是世家中才貌无双的佳人,一代代的延续,使得郑家人素有美名,举国皆知。
家中仆从婢女亦多为家生子,选其容貌上佳且又忠心之人随侍在侧,可以说郑家从上到下,五官平庸的人都少得可怜,丑陋之人更加不存在。
郑小公子初来乍到见到那样一副“不堪入目”的面容,被吓到实属正常。就是如今能被外人称一句“美妇人”的徐美娟,在人家小公子眼中也不过尔尔,连他身边最老的嬷嬷都比不上。
当然,这些话只能憋在肚子里,郑墨音全身僵直地坐在凳子上,肚子饿得“嗡嗡”叫,可再看那油腻简陋的饭菜,真心吃不下!_
为防被人瞧出古怪来,他勉强随着郑家人用饭。
桌上除他之外,只有郑父郑博和郑母徐美娟,而这具身体的大哥郑浩年,据说是上高中在学校里住宿。说起来,“高中”是个什么鬼?
郑墨音把满肚子的疑惑埋在心里,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沉默,不引人注意。
吃过饭后,郑墨音直接把自己所在门里,直到郑父郑母都睡下了也没出来。
幸好原主同样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呆在房间里不出来是常事,郑墨音这样做倒也将将贴合。
夜色宁静,繁星满天的窗外与他而言有说不出的恐怖,他不敢走上前去,更不敢看窗外高耸如庞然大物的建筑,一切的一切对郑墨音来说是那么陌生,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成为一个大元朝的平民,也好过在这种陌生的地方扮演一个陌生的人。
话说,好像他现在是女人了,将来岂不是要嫁人生子,还要嫁给男人!
一想到这种事的可能性,郑墨音更加头痛,他不是断袖,更不想嫁给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