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一箭三雕(1 / 1)
大辽皇宫。南昌殿。
灯烛通明的大殿内,宽敞冷清,看不到一个宫人婢女的影子。
一人身形修长,立于案后,垂首执笔,正凝神书写。狼毫落于纸上,一勾一撇,均是专注用心。“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正当最后一个“吴”字完美跃于纸上,收笔之时笔尖却微微一颤,那一捺便稍嫌长了一些,那人微微皱了眉头,摇头一叹:“可惜,可惜……”搁下手中之笔,忽而抬高声音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展昭自横梁上跃下,“二殿下,别来无恙?”
“原来是展大人,”耶律庆淡淡笑了下,“我正琢磨着我大辽何人竟有如此身手,出入皇宫禁殿如无人之地。”
“二殿下说笑。”展昭一抱拳,“展某此行,也是不得已,望二殿下恕罪。”
耶律庆步出长案,“我本是被软禁之人,何来恕别人罪之说。”
“如此展某便直话直说,不知二殿下可知你的手下耶律廷现在何处?”展昭单刀直入道。
耶律庆冷笑一声:“耶律廷?展大人果然是个明白人,一眼便看穿了关键所在。只可惜,你我,整个大辽,都被耶律弘给骗了。”
展昭抬眉,“此话怎讲?”
“耶律廷一直都是耶律弘的人,父皇被刺杀,刺客供出耶律廷,而我,在丝毫不能辩解的情形下被软禁在此。如此看来,宫内乃至朝堂,多半都是他的人。如今,父皇昏迷不醒,我被陷害软禁,辽宋和谈不成便可起兵南下,耶律弘,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
“二殿下的意思是,”展昭微微皱眉,“此事是贵国大殿下指使,意图夺位,还有,破坏宋辽和谈?”
“不然展大人以为还能如何?”耶律庆轻哼一声。
“敢问二殿下可有实证?”
“虽并无实证,然是我自软禁以来仔细推敲所得,想来八九不离十。”
“如此展某定会找出耶律廷,对质耶律弘,使宋辽和谈能得以继续。”展昭沉声道。
耶律庆试探道:“展大人可曾想过,我父皇一向主张辽宋和好,可惜伤重不醒,耶律弘如今大权在握,却旨在南下,展大人若能助我夺得大权,我必定继承父愿,与宋朝永修旧好。”
展昭淡淡一笑,“贵国的权力之争,展某不便插手,不过,若是影响到宋辽两国交好,展某定当竭力制止。”
耶律庆哈哈一笑,“展大人公私分明,侠义爽快,耶律庆佩服!”
展昭乔装成普通辽人,候在耶律廷平日里常去之地,而据耶律庆所说,耶律廷每月必去之地,便是清风阁头牌如烟姑娘那。可是展昭在清风阁对面的茶楼里一连等了数日,不曾见得耶律廷的人影,想来非常时期,耶律廷也不会轻易抛头露面给自己找麻烦,只是,该如何是好,这样守株待兔也不是个办法。
展昭临窗而坐,一手执着茶杯,眸光落在对面清风阁的红字招牌上,若有所思。他收回目光,面前茶杯中茶水湛清,倒映出他唇上粘着的胡须,水雾中渐渐现出一头皓皓银发,展昭阖眸,一口饮尽杯中茶水……
展昭缓缓睁开眼眸,眼角扫到小巷中走出的一人身上,褐色长衫,头戴一顶斗笠,左右看了看,方才向清风阁走去。
展昭曾与耶律廷有过数面之交,眼前此人虽看不到面容,但身形相仿。约莫半个时辰后,那人从清风阁走出,在门口四下望一眼,压了压斗笠,走向右侧巷口……
展昭自那人再次现身,便扔下铜钱起身,走向茶楼大门。门外白影一晃,一只拳头照着展昭面门而来,展昭侧身躲过,定睛一看,那张比桃花还灿然的脸不是白玉堂是谁?白玉堂一击不中,二话不说又是一招拈花摘叶,直袭展昭前胸。展昭眼看那人拐入小巷,心中暗急,低声喝道:“白兄!”白玉堂哈哈一笑:“果然是你这只猫!”展昭顾不上再说什么,疾身掠向小巷,小巷中人影三两,却哪里还有那褐衣斗笠之人?
茶楼雅间。
展昭摘下唇上假须,苦笑一声:“白兄是怎的认出了我?”
白玉堂摇头一笑:“我第一眼认出的,倒不是你这只猫,而是你的剑。”白玉堂执起巨阙,仔细看了看,捻起剑柄处的剑穗,“只不过这玩意儿有些蹩脚,与你南侠展昭的名头完全不符啊,与你那御猫的称号倒还般配。”
展昭眸中掠过一丝痛楚,少顷,道:“白兄怎会到了这里?”
白玉堂啜一口茶,“这里就没有像样一点的酒么?什么鬼地方?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大嫂逼得紧,说什么你都已经成亲……”白玉堂顿了一顿,转而道:“我们收到公孙先生的帖子,原本是要去开封道贺,岂料路上耽搁,晚到了几日,哪知已是人走茶凉,展昭,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昭将小瑜儿中毒之事略微讲一遍,白玉堂捶桌叫道:“展昭你这是打哪里惹了如此恶毒之人!”
展昭心中一痛,默然无语。白玉堂哼声道:“小瑜儿如今生死不明,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猫啊猫,我真是看错你了!”
展昭无奈,又讲了辽国发生之事,白玉堂摇头道:“小瑜儿看上你,还真够倒霉的,被人下毒不说,如今还被某只大公无私的猫晾着。好吧,你去办你的正事,我去寻小瑜儿。”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展昭心中苦涩,唤道:“白兄且慢,待我画了画像。”白玉堂挑眉,展昭强压痛楚,缓缓道:“若非我曾见过小瑜儿易容成老婆婆,饶是如此也未曾一眼认出,白兄只怕认不出她了。”
唤来笔墨纸砚,一柱香之后,白玉堂捡起画像,“小瑜儿这回可被你害惨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这只猫怎么办!”狠狠扔下这句话,白玉堂愤愤出了茶楼。
展昭这些日子压抑住的疼痛,因了白玉堂的怒言而蔓延开来,直到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