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三章 谢若之(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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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冷风。
言临素头也不回地走出那处醉枕乾坤,他走出来的时候手中还握着剑,只是脚下步伐并没有他脸上的神情看上去那么轻松。
这小王爷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偏要来撩拨他。
方才他为那朱永宁按在廊柱上,小王爷那张脸挨得他很近,也算是眉目风流。
言临素在冷风里苦笑一下,闭目平息了体内的火,这才举步向着不远处还亮着灯笼的客栈而去。
那客栈门口正停了几辆车,插了个镖行的龙虎旗,三五个膀大腰圆的镖师们往下卸着货。言临素见他们往下搬的箱子沉甸甸地坠手,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便往店中去。他在小阮那里已经用过饭,便只唤了掌柜来,要了一间上房歇息不提。
第二日,言临素起得早,下了楼正撞见一位书生打扮的人抱了一捆柴,穿过天井。
那眉目,言临素认得,正是昨日在街上撞见的书生,叫什么谢若之的。笑着唤了声,“谢公子,真巧。”
那谢若之见了是他,也是一笑,“原来是你啊,兄台等我片刻,我这捆柴搬完便好,你昨日帮我拾书,我请你吃早点。”
言临素闻言一笑道,“那不算什么,谢公子勿要......客气。”他话未说完,就见谢若之匆匆走入了厨房,只得把那客气二字咽了下去。
等了片刻,谢若之走了出来,手中一手端了两个碗出来。
言临素见那碗中竟是盛了两碗还冒了热气的豆浆,还码了些面条。
他看了觉得新鲜,“这是?”
谢若之递过了一碗,又自手中拿的筷子中挑了一双给他道,“兄台,这是刚做了腐皮的豆浆还热着,我央着掌柜的给下了面条,这豆浆面的味道在这刚下过雨的天气里吃能暖身,又很是爽滑,最美味不过,赶紧试试。”
言临素也不与他客气,便拿了筷子吃,谢若之也拿了一碗吃。笑道,“味道如何?”
这豆浆面滋味虽不错,但也并未似谢若之所说的那般。言临素笑道,“果然不错,多谢若之了。”
谢若之道,“我还未请教兄台怎么称呼。”
言临素道,“在下言临素,谢兄为何会在这搬柴?”
“我一路游学,多半便是这么过来的,这家店铺的掌柜仁厚,让我住了柴房,而早晨我帮他搬搬柴火,再劈成块,便可得三个铜板,还能供个早餐。”
谢若之已经吃完了碗里的,待言临素也吃完,一并收了碗筷,笑道,“兄台暂别,我要帮掌柜的劈柴火去了。”
他捧了碗筷下了厨房,竟然见言临素也跟了进来。慌忙道,“言兄,此地污浊,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言临素在轩辕山也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此刻身上一身白衣,虽不花俏,但质地很好。他闻言挽了袖道,“我吃了你的面条,自然也应该分担一二。莫非若之认为我这拿剑的,还不如你读书人有力气。”
谢若之见他坚持,也不再推拒,指了一堆柴给言临素,道,“言兄且等等。”
言临素见他在灶下掏了片刻,摸出一截乌黑的柴刀头来,再自柴堆里捡了称手的一根,在灶台上敲了敲装上,递与他眼前。
言临素见这书生动作流利,也有几分目瞪口呆,“呃......若之,我不须此物。”
谢若之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佩剑上,恍然大悟道,“我忘了,言兄是习武之人,莫非是要用剑。”
言临素摇头笑道,“若山主知道,素影剑出鞘只是为了劈柴,只怕会气坏的。”他拿起地上的柴,轻轻一吐气,便分作了两截。
谢若之眼中露出佩服之色,“言兄好功夫。”
“我观若之也似练过些......强身健体之术?”
谢若之道,“我...我娘曾经教我些粗浅的功夫,但我笨得很,学不会。”
言临素突然一反掌搭住了他的脉,谢若之唬了一跳,“言,言兄做什么?”
言临素锁了眉头,放开手,又一挥手在他胸口点了数下。
谢若之还未反应过来,胸口衣襟已为言临素扯开,待要躲闪穴道已经为人点上。
言临素看这书生敞了襟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木愣愣地望着他,倒笑了。“若之这般模样倒有点像一个人。”
谢若之怒道,“言兄,就算我长得像你的红颜知己,那个什么谢家堡的谢不负,你,你.......也不可如此辱我。”
言临素眼底含了笑,“若之如何知道谢家小姐的名字?”
谢若之方才为他逼得急了,脱口而出谢不负的名字,此刻再要改口也来不及了。
“你果然与谢家堡有渊源。”言临素见谢若之只是不语,倒也不追问,笑着解释道,“在下并非有意轻薄,谢兄你看你的胸口。”
言临素已经看见自己的胸口浮现了几点黑痕。
“这天气潮湿寒凉,若之近日可有不适?恕我直言,你似是中过毒,这寒毒是得自娘胎里的。我方才以无相指将你身上的淤血引出,今晚若之便可睡个好觉了。”
谢若之觉得自己胸口的窒闷酸痛已减了不少,想起方才自己误会言临素是什么登徒浪子,再看眼前这人含笑而立,脸已是悄然一红。
还未等他开口,言临素已拂开了他身上的穴道。
“言兄莫怪,我实在是不愿与谢家堡有什么瓜葛。”
“若之的母亲可是姓秦?”
谢若之讶异道,“你如何知道,家母正是姓秦。”
言临素追问了一句,“可是秦音?”
“正是。”
当年的飞花侠女秦音痴念谢家堡堡主,甘以妾室的身份嫁入谢家。言临素下山之前曾看过谢家堡的资料,飞花侠女仍是值得防范的高手。
他还特意寻思了飞花剑的破解之法。
论武功秦音虽不是他的敌手,但飞花剑轻灵飘忽,可与他的素影剑互相印证,若能一见也是乐事。
“那令堂如今?”
谢若之黯然道,“家母在我三岁那年便带着我渡了江,如今过世已有年余了。”
言临素方自一叹,突然听到窗外一声长笑,“这光天化日之下,刘大人,你还告诉本王你治下的地方都干净得很?”
他抬头看去,一位身着七品青绿如秋天蚱蜢色服饰的人正弯了腰,脸上笑得周到。
他的身侧站着的人,正是昨日才见过的朱永宁。
言临素见那小王爷身上一袭黑色的狐裘,衬得他的脸比满月还动人,再一看那双狐狸眼里的笑意,头便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