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光(1 / 1)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开始放晴。月亮出来了,虽不是满月,也有几颗稀星。
舒辛望着天空,白天苏格拉和陆叶亲吻的画面一直徘徊在脑海里。
该死。舒辛本以为自己不会想太多,却发现越不想,那些东西越会乱跑出来。要不是因为苏格拉…
说真的,舒辛真的找不到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自己那么在乎苏格拉的事情。她交男朋友,或是出去找工作都不关自己的事,可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爱管闲事的人了?
舒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在乎苏格拉的。
当初还很小,大概是小学的时候。那时候的苏格拉就已经很喜欢用拳头见人了,尤其是当有人欺负舒辛的时候。
舒辛和苏格拉不同班,但舒辛常常因为太安静受人欺负,而苏格拉会不顾一切为舒辛报仇。有一次,为了帮舒辛解围,苏格拉独自一个人承受了当着全校人的面被批评的结果。
舒辛还记得当时的苏格拉,可是苏格拉现在还记得多少呢?
她应该不记得了吧。她现在应该只有陆叶一个人。
对面,那个属于格拉的窗子里,苏迪正在苏格拉旁边撒娇,想尽办法不让她跟爸爸告密。
“姐,求求你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要告诉老爸好吗,千万不要…”苏迪扯着苏格拉的衣角,苦苦哀求。
格拉不为所动,一手拿着杂志,另一只手还不忘拿着瓜子往嘴里送。
“姐,你说句话啊!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如果被老爸知道了,我一定会死很惨的。你就忍心看着你可爱的弟弟我惨遭老爸的教育吗?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拜托现在救救我吧…”苏迪开始着急了。
别看苏东对苏格拉管教不严,对苏迪的管教可有一套。犯严重错误的结果除了限制三个周末的出行以外就是连跪三天的跪搓衣板。虽然这种方法对于苏迪来说并没有很大效果,但是惩罚这种事还是越少越好。
“你这不是长得挺好的嘛?乖乖写作业复习去吧。”格拉还是没有理会苏迪的哀求。
“苏格拉!你还是不是我姐?过去十八年你都这么对我,你还打算这么对我一辈子吗?!”既然软的不行,苏迪只能改变策略,硬碰硬了。
跟姐姐吵架,苏迪知道自己没多少胜算,而且严肃起来的后果也只是让自己更生气。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苏迪只能是试试了,万一有效呢。
“现在都开始吼我了呢,看来我是管不了你一辈子了。”苏格拉一直保持微笑的脸。逗逗苏迪真的是一件美差。
苏迪不说话了,捏着拳头,愤怒地丢了个眼神后重重摔门而去。直直冲出家门,跑到舒辛家门口了。
舒辛家有大部分时间就只有舒辛一个人,因为舒爸舒妈都是大忙人。舒辛开门后看到苏迪那张气红了的脸,以及感受到他的整个表情和气场都不对就能猜到一二了。苏格拉一定跟他摊牌了。
“为什么告诉我姐?”苏迪的话带着刺。
“这是我的责任。”舒辛转身上楼,理由顺理成章。
“责任?”苏迪跟上了楼,“保密也是你的责任吧?如果做不到,何必答应我?”
舒辛一扭头,冷峻的视线穿透了苏迪的眼:“你姐怎么你了吗?她是已经告状了还是你已经被罚了?她拿这件事威胁你做什么了吗?如果我做错了,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跟我摆架子?”
苏迪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是这样诶,苏格拉真的没有做什么事情让自己难堪,反而是自己一回家就缠着她来着…
“可是她刚刚还…”
“还怎么了?你一直求她保密她不答应?苏迪,她是你姐你还不了解她吗?别忘了,她可是苏格拉。”舒辛一直羡慕苏迪,有一个正当的名义获得苏格拉的关爱,还是无限期的那种。
苏迪不说话了,气也消了不少。辛巴达的话说得句句在理,简直就是无可挑剔。不过等一下,舒辛说的这么多话里面,全部是在为苏格拉说的呢。
“你是不是喜欢我姐?”苏迪冷不丁问了一句。
这句话问到点上了。舒辛刚刚坐下来拿铅笔写字,笔尖就在听到“喜欢”两个字的时候适时压断了。
“你姐男朋友叫陆叶。”舒辛强装镇定,换了只笔继续写。
“我同学问我是不是喜欢贝拉的时候,我的反应和你一模一样。”苏迪发现了舒辛那微妙的变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该回家了。”被盘问的感觉糟糕透了,舒辛只能赶苏迪走。
“如果你追我姐,我一定支持你!”
苏迪被推出门前,留下了这句话飘荡在舒辛的耳畔。
喜欢?哼,真好笑。我有那个资格去喜欢吗?
舒辛靠在门后,仰望天花板深呼吸了很久,借此来平复心情。
再等一段时间吧。等苏格拉出去工作了,不再那么频繁在学校里晃荡了,就能眼不见为净了。舒辛一直这么自我安慰。只要不见面,一切都会好很多。
被赶出去的苏迪奸笑了一会儿,在心里打了个主意。
辛巴达如果对苏格拉有意思,那么他缺的只是个助攻而已。陆叶吗?辛巴达和陆叶打起来的画面一定很精彩。
苏迪有了一种等好戏看的心情。
一直以来,苏迪都以为辛巴达会是自己的“姐夫”。从小看着他俩互相为彼此担忧的样子,苏迪一直觉得故事会朝着自己想的方向走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陆叶捷足先登,但是辛巴达如果这时候出手也为时不晚啊。
至于那个陆叶,时常过来套近乎,但苏迪就是不喜欢陆叶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都不稳重。居然还光明正大对外宣称自己是苏格拉的“青梅竹马”,把舒辛这个正牌至于何地?
好吧,辛巴达。我来当你的助攻吧。成功了要谢谢我哦。
计上心头,苏迪的心情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双手插口袋,往家门的方向看了几秒后转向另一个方向,轻盈步伐的走了。
苏格拉以为,苏迪是跑到舒辛家过夜去了。这是常有的事,格拉就不去想太多,放心关灯去睡了。
舒辛也以为,苏迪是回家去睡了,就没有多问。要不是第二天苏格拉提着苏迪的书包过来问人,舒辛真的不知道苏迪不见了。
“他要迟到了。把他放了,叫他去上学。”苏格拉直接将苏迪的书包塞给舒辛,转身就想走。
“他不是回家了吗?”舒辛有些慵懒。他还穿着睡衣,刚刚被苏格拉的门铃叫醒。
本来苏格拉是不打算在舒辛家门口多停留的,但是被舒辛这一问就彻底吓到了。苏迪没有在舒辛家?!
“他过来骂完我就回去了啊…”舒辛从苏格拉那慌乱的眼神中感觉不对劲,“别着急。等我五分钟,马上来。”
舒辛也紧张了,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完毕,再次看到格拉时她正蹲在墙边,把头埋在苏迪的书包里。
本来就瘦小的格拉,蹲在那儿就更显得无助了。她钟爱的格子裙也贴到了地上。
“格拉?”舒辛小心地问了句,“你…”
“他是故意躲起来,好让我不去找那个贝拉对不对?”格拉猛地抬头,可能是因为暂时缺氧,脸颊泛红,“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走,苏迪学校!”
舒辛一愣,苏格拉刚才原来不是在哭啊?那刚刚还在担心些什么呀。
“别愣在那儿啊,快走啦。”格拉没有注意到舒辛的好奇,拉着他就走。
苏格拉的性格还真的很难猜透。绝对不能被这丫头的表面现象所迷惑。
舒辛在心里默念,又一次输给了苏格拉的表现力。
还小的时候,苏格拉就经常在舒辛面前装可怜,还时不时大哭博取同情。等到骗到舒辛手上最新的玩具后又马上恢复原形。
舒辛一次次地警告过自己,苏格拉的话只能信一半,但每次他中的都是头奖。
“你刚以为我在哭吗?”在去往苏迪学校的车上,格拉见舒辛望着窗外,似乎若有所思,好奇地问了句。
“没有。”舒辛眉头一拧,绝对不能让她看出什么来。
“骗人。”格拉笑了。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吧?是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为自己担心了?“放心啦,我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骗你的。”
舒辛依然没有扭头,但看着窗外的他心里舒服多了。苏格拉跟我,还是有点默契的,对吧?
苏迪的学校,规模大的可以,光教学楼就有两三栋,还没有算上其他的建筑物。苏格拉好不容易想起了苏迪的班级,却发现找班级也要找上半天。
终于找到苏迪所在的班级时,教室里面正在上语文课,苏迪的位置是空的。
“他没有来上课,也没有电话通知。我正准备打电话通知苏迪的家人呢。”语文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戴着个黑框眼镜。她同时也是苏迪的班主任。
明白了格拉的身份和来意,老师也只是扶了扶眼镜。
“他有没有什么关系较好的同学?”舒辛先想到了这一点,也许苏迪是跑到同学家里去了。
老师的脑袋转了转,马上想到了一个人,贝拉。
贝拉果然是个太妹。头发电成了大波浪,脸上抹了浓妆,本来好看的眼睛在妖艳的妆容下也显得黯淡无光。耳朵上挂着大耳环。如果不是因为一身校服,还真的看不出她是个学生。
当这样的一个贝拉出现在苏格拉面前的时候,苏格拉已经恨不得立马把苏迪揪出来狠狠打一顿了。这样的女生,苏迪是看上她什么了?
“我不知道。”贝拉嘴里模糊地吐出几个字,似乎很不屑。
最烦这种家长式的盘问了。要不是因为你是苏迪的姐姐,我才不会站在这里陪你吹风呢。贝拉在心里求着苏格拉快点走。
“你是苏迪女朋友,你会不知道?”格拉一直忍着发火的冲动,但是贝拉的态度实在很难忍受。
“我们吵架了。他爱怎样怎样,不关我事。”贝拉不想再待下去,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格拉真恨自己不能动手,毕竟这里是中学学校。
“苏迪要敢继续跟这样的女生交往下去,他就死定了。”看着贝拉的背影,格拉开始咬牙切齿。
“他们不是吵架了吗?”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舒辛终于是开口了。
“我告诉你辛巴达,你要是也敢找这样的一个女朋友到我面前炫耀,你也死定了!”格拉把火一块儿撒到舒辛身上,大步走开了。
舒辛只能是莫名其妙,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不是也差点走上这一条路的吗。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现在也是贝拉这种模样了吧。
在格拉开始叛逆期的时候,也喜欢特立独行以及非主流。舒辛看不过眼便骂了格拉一次,也就唯一一次,她就变回了正常的模样,一直到现在。
“别拿以前的我跟她做比较。这档次不一样!”格拉回头朝着舒辛大吼。
这回换舒辛好奇了。苏格拉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
贝拉在拐角后躲了起来,看到苏格拉和那个男的走了以后才放心了不少。
正如他们所想的,贝拉知道苏迪在哪儿。昨天晚上苏迪跑到贝拉的家跟她说要离家出走,连学校都不愿意去。
贝拉本来不想让苏迪借住在自己家的,因为他们的确是在吵架的冷战期。贝拉完全有理由怀疑,离家出走只是苏迪用来求和的借口罢了。更何况当初吵架的原因就是因为苏迪的一句“你影响我学习了”。现在突然出现,贝拉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苏迪说,不信的话去学校等着,一定会有人来问他的下落。
现在看来,苏迪的确没有撒谎。反正自己刚刚也说谎了,也就自己能把这个谎圆下去了。
贝拉逃了课,还没有下课就翻墙跑出去了。
贝拉的家,一如离异家庭的不够温暖。她的爸爸早就抛弃了她和妈妈,她也厌恶妈妈要给她找个后爸。贝拉逃开妈妈那有小套房的家,回到乡下去找奶奶了。
奶奶平常一个人住,爸爸抛弃贝拉和妈妈以后顺便将奶奶也抛弃了。没有人知道贝拉的爸爸去了哪儿。贝拉心疼已经年迈的奶奶,常常回来陪奶奶。好在奶奶身体都还健康,虽然七十多岁,依然坚持下地干活,还说做点农活就浑身不舒服。
这次不一样的是,代替偶尔回来的贝拉的是苏迪。苏迪陪着奶奶聊天,干活以及做饭。他把这样的农村生活当成是社会实践了。多感受一下农村,就会为自己添加多一层自然。毕竟,农村不像城市那般复杂。
苏迪才在奶奶这儿呆了一天而已,他和奶奶的关系就已经好得很了。就算了贝拉回来了,奶奶也止不住的夸苏迪。
“苏迪真的是个好孩子。多在这边住两天吧,奶奶有很久没有人陪我聊天了呢。”奶奶洋溢着笑脸,皱纹早已爬上了额头。
苏迪只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笑着。
“好了奶奶,这句话您讲过很多遍了。我会生气的哦。”晚饭桌上,贝拉对于奶奶这么明显的偏心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吃了。您就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在奶奶面前,贝拉完全是个孝顺的乖乖女。也许是因为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贝拉现在与她平时的野蛮样子比较起来,完全是两种性格。
苏迪看着贝拉与平常不一样的性格,有些心疼。他完全知道贝拉都经历过什么,全部是奶奶告诉他的。
苏迪扶奶奶进屋休息,出来后看见贝拉正卷着袖子洗碗。月光洒在她身上,再将她的影子延伸到地上。外面很安静,只有流水声在不服气地喧闹着。
“我帮你吧。”苏迪也卷着袖子想帮忙。
“不用。”贝拉推开了苏迪,“你收拾东西尽快回去吧。在这里呆久了,我在奶奶心里的位置就被你抢光了。”
“奶奶的醋你也吃?”苏迪一直想和贝拉和好,苦于没有办法。现在机会来了,当然得好好抓住。
“谁要吃你醋。”贝拉倒不是真的在吃奶奶的醋,她是在担心就这么离家出走,家里肯定乱套了,“你姐来找我了。总有一天你会被她抓回去的不是吗?趁她来抓你之前你趁早回去吧,免得又要被惩罚得很惨。”
苏迪多多少少有将自己家里的事告诉贝拉,所以贝拉自然也就了解了。
“她一个人来找我吗?”苏迪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
“不是。还有一个长得挺好看的男生。瘦瘦高高的,就是有点面瘫。”贝拉对于格拉随行的那个男生印象深刻。
“面瘫?”苏迪得意一笑,一定是辛巴达,“那是你姐夫!”
“姐夫?”贝拉一愣,一时听不懂,明白过来以后往苏迪胸口就是一拳,“你赶紧走赶紧走。”
“我不,”苏迪抓着贝拉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拒绝得干脆。
“不放手我跟你急…”
贝拉抽不回被苏迪紧抓着的手,本来想威胁一下他的,结果还不等话说完就被拽进了苏迪的怀里。
苏迪一把将贝拉拉近怀里,借着贝拉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的空档压上了她的唇。
在月光中,两个亲密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苏迪没有给贝拉逃脱的机会,又或者说,贝拉没有那可以逃脱的力量。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迪离开了贝拉的唇,却没有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不该那么说话。原谅我好吗?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苏迪的声线温柔而低沉。他真的觉得,眼前这个女孩需要好好珍惜。
贝拉还陷在刚刚苏迪的温柔里没回过神,等完全清醒过来时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混蛋,我快没办法呼吸了啦。”贝拉此时连说话的音量都调低了不少。
苏迪放松了点力气,下巴靠在贝拉的肩头上,笑得幸福。
奶奶说,贝拉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以前的贝拉,是个听话的乖小孩,人也长得漂亮,不用怎么打扮都有很多人喜欢。但自从父母离婚后,贝拉整个人就变得坚硬起来,借此来保护自己。别看她表面上这么野蛮的样子,自己偷偷哭的时候,谁看着都会心疼呢。
苏迪出现后,贝拉改变了很多。奶奶将贝拉的一切都看在眼底,她一直很希望有个真正能保护贝拉的人在她身边,跟她一起分担一切。
苏迪很庆幸,自己就会是那么一个人。
贝拉也很庆幸,她找到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只是,苏迪是要上大学的人,而自己不是个上大学的聊。这段感情,会怎么走下去呢?
月光下,两个人各怀心事,也阻挡不了两个渐渐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