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从乔杨家搬走之后的日子过的很快，我没有再联系过他。
我想只要时间足够，我一定可以重新面对他，只是这究竟要多久我自己也不清楚。
可是，乔杨却并不给我时间，他要走了。
乔杨要走的消息是蓉蓉告诉我的，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千头万绪有无数种说不出的滋味。这都怪我自己，是我先选择离开的，如今连他要走的消息我都不能亲自听他说。
我在乔杨临走之前去看了他。
“你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了。”乔杨笑的很苦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离别的愁绪，他看起来不怎么开心，这么些时日没见他瘦了很多，像是大病了一场，身上没有了曾经我很喜欢的朝气。
“为什么突然要走？”
“也没什么，老爸希望我出国进修我就答应了。”乔杨的语气很平常，就好像只是要出门去趟超市一样简单。
乔杨要走了，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舍不得，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虽然在我心里他不再是朋友，但不管我是什么感情，我都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离开。我很想对他说挽留，话却堵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柔怎么办？你舍得离开她吗？”我突然想起来还有顾柔，这个让我曾经很嫉妒的女人。乔杨是很在乎她的，如果没有她，或许我一直都不会发现自己心存的想法，而我和乔杨也会一直好朋友下去。
“我们分手了，想来想去，其实我们还是不合适，她那么独立，我不适合她。”乔杨在努力掩藏自己的情绪，可是悲伤太满，还是从他的眼睛里泄出来，他一定很痛。
我别过头不敢看他，我怕我不小心就哭出来。
“不要这副表情，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就算我去了国外我们仍然可以联系啊，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还愁我们不能见面吗。”乔杨看我郁郁寡欢的样子，开口安慰我。
“对！你说的对，等你回来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你不能不答应！”我只能强颜欢笑，我没有立场要求乔杨留下，就算我心里再怎么不舍，都不能改变他要走的事实。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不想浪费任何一秒还可以和乔杨在一起的时间，我们之间仿佛之前的那些尴尬都突然消失了，他没有问我突然搬走的真正原因，我也没有问他当初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乔杨最终还是走了，在机场我看着他飞走的，直到飞机飞出了我的视线我还没能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一个人站在那里好久，脑海里全是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他被打躺在地上满身伤痕的样子，在医院对我提各种要求时的无赖样子，还有不管我说什么总是黏在我身边的身影。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共同的回忆。直到身后的蓉蓉过来喊我我才清醒过来，最终我还是没有开口留住乔杨。
乔杨走之后的日子比想象中更加漫长难熬，在习惯没有乔杨之前，若不是有蓉蓉陪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度过这些日日夜夜，我很感谢蓉蓉，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好，她总是一心一意的对我，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从来都是她配在我身边，所以我必须对她更好。
乔杨把他之前租的房子留给了我和蓉蓉。
这房子里有太多我们的回忆，住在这里就当做是他还陪着我吧。
我和蓉蓉一起买了一些新的家具准备重新规划一下房间。送货的人来的时候我正要出门，赶得很巧，于是我顺便让他们把东西搬进了家里，之后和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这栋楼地处很繁华的商业圈，周围应有尽有，这也是当初乔杨选择这里的一部分原因。在这栋楼的对面是一栋很豪华的观光楼，高耸入云，站在顶楼可以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我曾经被乔杨硬拉着去过，夜晚时候，满城的霓虹闪烁，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
我还在想着和乔杨一起坐观光梯的趣事，眼前忽然划过一道影子。
我慌然抬头张望，只见对面有一个人从观光楼顶楼纵身跳下，一瞬间地上便鲜红一片……
有人跳楼了！
迅速聚集起来的人群挤挤搡搡，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们将跳楼的人围在中间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竟没有人叫救护车，也没有人报警！
看着地上逐渐殷开的鲜血，我浑身发抖，头痛欲裂！
“江韩！你做什么！”
“校长您就通融通融吧……”
“爸爸，爸爸你去哪里……”
“江韩，救我……”
……
记忆突然像开闸的洪水顷刻间涌进我的脑海。
我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像一个傻子一样！
所有的人都在瞒我！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他们都要瞒我！
为什么……
校长办公室里，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卑躬屈膝，尽管便便的校长明显已经不耐烦，她还是没有打算放弃，一直不停的流着眼泪在说。她的声音是抖的，眼睛也已经哭得红肿，很难看。校长连看都不看她，只是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那个女人是我妈妈。
“校长，您就通融通融吧……我这个孩子可怜，他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又是个没文化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他没上过什么好学校，能考上咱们学校不容易，那是熬了多少夜才换来的成绩，您就让他上吧，我求您了！”妈妈拉着我的手在抖，我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找到校长，为了她这个不争气的孩子争取。
“不是我不愿意答应，你也知道，江韩他有病，要是他是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我怎么会不让他入学呢，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校长很无奈的扶额，他是真的不想为难我们。
“他已经好了！校长您看！他的病真的已经好了，他已经好久都没犯过了！医院医生都说了，他已经没事了，校长，您就相信我吧！”妈妈她在极力的辩解着，我不能容忍别人说她的孩子不正常。
“他是好久没犯了，但是你能保证他以后都不犯吗？我们这里不是普通学校，如果他将来犯病了，伤害了他的同学，那这责任谁来负？你负责吗？”
“他不会伤害别人的！他不会！”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当然也希望他能入学，他能以这样的成绩考进来我也知道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但是他身上有隐患啊，一旦发作，谁都负不起责任你知道吗！”校长显然也被逼无奈了，声音不自觉就高起来，吓得妈妈一抖，但是妈妈她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
“校长，他也不想伤害别人的。”妈妈用力抹了一下眼泪，决心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校长。
“江韩小的时候他爸爸还在，他特别喜欢粘着爸爸。他爸爸是个货车司机，常年在外，偶尔能回来一次他都会很兴奋的抓着他爸爸让讲故事。他爸爸会讲很多路上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情给他听，也经常会陪着他开车出去兜风。江韩最喜欢出门兜风了，对还小的他来说，货车是很神奇的东西。可是那一次他们出去以后他爸爸就再也没回来。”说道这里妈妈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泣不成声。
“他们出了车祸，江韩被他爸爸保护在身下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他爸爸却再也不能醒过来了……从那以后江韩他就不正常了，总是哭着喊着说自己浑身是血，半夜害怕的起来要找他爸爸。”
“再后来，他不哭了，但是却更加不正常了，白天一句话都不说，每到半夜就起来出去等他爸爸回来，第二天却什么都不记得。医生说他得了很严重的梦游症，梦游的时候是没有意识的，厉害的时候叫都叫不醒。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他住院。没想到一住就住了一年多，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听到这些，我也很惊讶，这些妈妈从来都没给我说过，而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相关记忆的。
“伤人的那一次，是个意外。他比别人更晚上学，所以班级里都是比他小的孩子，自然他就比较照顾和容忍他们。可是那次，别人说他是没有爸爸的野种，他最无法容忍别人说他的爸爸了，尽管他心里很生气很委屈，他还是忍住了。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这样的委屈怎么受得了，所以到了晚上他梦游把那孩子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大家都知道他有病，不愿意接近他，导致在这之前他一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这都是我的错，我没能照顾好他，所以才让他得了病，可是校长，江韩他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他不会无缘无故惹是生非的，您就通融一下吧，让他入学好吗？我求求您……”
校长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他久久没有开口，妈妈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说了这么多也哭了这么久，她有些脱力，脸色苍白很不好。
校长连忙将妈妈扶起来坐到椅子上，对着妈妈期待的眼神，他终于举手投降，答应了我的入学。
我并没有辜负妈妈的期待，在学校一直相安无事，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有病的消息还是被传了出去，大家永远都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我从入学开始就一直没有朋友，除了钱冬似乎并不介意这件事情。
我是并不记得我有病的，每次发病所发生的事情我都毫无记忆，所以我从不知道自己不正常。我以为是我人缘不好所以大家才不愿意和我相处，却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想起离开宿舍那一天钱冬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终于明白了。
在我空白的记忆里，他们到底见到过多少次我梦游才会如此恨不得我消失？
对我那些曾经相处过的室友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是我让他们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或许我该更早些离开的，任谁都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断掉的记忆在一点点的拼凑。
血，全是血！
“江韩！你做什么！”面前的人不断地后退，双手捂着胸口，面目狰狞。
“纪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大脑一片空白，哭得满脸泪痕，步步逼近。
“江韩！你……”纪哥吃痛地跌倒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逃了。
“你为什么要伤害乔杨！为什么！为什么！你去死！去死！”我感觉到自己满腔的怒火，压制不住的心痛让我像疯了一样扑上去一刀又一刀的插入眼前垂死挣扎的人的心脏，鲜血沾满了我的双手，红的扎眼。
纪哥最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便咽了气，他直直的瞪着双眼，仿佛在倾诉着自己的死不瞑目。
我吓得浑身发抖，刀叮的一声掉到地上，血瞬间覆满刀刃，溅起的血沾到我白色的鞋上，殷红一片。
我仓皇而逃。
我不停的跑，大街上人烟稀少，风呼呼地吹在我的身上，我感觉到自己手上的血在逐渐地干掉，脑海里全是乔杨发给我的话。
“江韩，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