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1 / 1)
第二天,仪芬托人给学校里的燕然捎了口信,将大致的情况和要求说了一下,燕然回话来说会帮忙留意。仪芬也就放下了心。
1945年2月13日,农历乙酉年春节,大半个中国普降大雪。天空中已很少看见日本人的飞机了,路上的日本人也没用过去那么嚣张了,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对仪芬却不然,过了这个春节,天承的身边要真正多了那么一个人了,自己想要逃却逃不走。
一桌子人,都到齐了,各位地齐,仪芬在这种场合却也不能缺席,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天承的右手边。天承的左手边留了把空椅子,想是留给白蔷薇的。仪芬坐下来,将椅子往另一边移了一些。天承只当没用看见。
等众人都坐了下来,白蔷薇才来,天承亲自站起为白蔷薇拉椅子,就如他当年对自己一样。仪芬突然响起,白蔷薇有一次说过的,她最喜欢天承这种绅士,这种对人一视同仁,看来她现在是如愿了。
张理事对白蔷薇的迟到没有说什么,倒是大少奶奶对此有些微辞,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大少爷制止了。张理事笑着说:“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开饭吧!”众人这才开始动筷。
先是一一说了祝酒辞,说了些祝愿,然后边聊边谈。仪芬只是在一边吃了些东西,然后听他们说,却不发表意见,这些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整顿饭对仪芬简直是折磨,看着白蔷薇为天承夹菜,看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两个人甜甜蜜蜜,而自己却像多出来的一样。
吃完饭,仪芬独自一人跑到顶楼的大阳台,看着被烟花点亮的夜空,那家家的灯光,像是银河一样美丽。可这么多盏指路灯,哪个才是指向自己回家的路呢?
“姐姐!”仪芬转过头,居然是白蔷薇站在身后。
“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白蔷薇道。
仪芬说:“我介意。”
白蔷薇笑了,说:“你为什么永远那么直白,这样会伤人心的。”
“刀剑确实能伤人心,可那不过是一道伤口。而倒钩却会深深地嵌在肉里,拔不出来,这样才更能伤人心。”仪芬道。
白蔷薇说:“你是不是怪我拆散了你本该好好的家庭?你不该怪我,如果你们之间没有问题,我怎么会得逞?不过,我还是很高兴有你这个姐姐的,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因为有你在,替我解决了很多后顾之忧。”
“什么后顾之忧?”仪芬问道。白蔷薇却嫣然一笑,转身离开了。
白蔷薇,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只听白蔷薇远远地说:“以后你也许会明白的。”
过年之前,仪芬就已经往老家给父母寄去了年货,估计这会子应该已经收到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想不想自己?给素素和燕然的东西也已经送过去了吧!都快两个月了,张天承对自己还是看得紧,过年都不让出去。生怕自己就这么跑了,没人坐在上面看着白蔷薇端茶递水?
终于,过完了漫长而无聊的新年,张家就此迎来了头等大事。张家的大厅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大红色像血一样地遍布在那里,在仪芬眼中,是那么地刺眼。好在这次婚事准备低调处理,所以并没有大张旗鼓,白蔷薇居然对此没有异议,看来她是真的爱天承,只有如此一个女人才会忍气吞声。
一大早就有人来催仪芬换衣服,仪芬平日里不爱穿着鲜艳,衣橱里的衣服大多是素雅色调的。今天这个日子虽然自己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能穿得太素,挑来挑去,一横心,索性挑了那件红色的旗袍。这旗袍是齐然亲手做的,这旗袍是自己结婚的衣服,还记得天承那日说好看,不知道今天他还会说好看吗?仪芬穿上旗袍,对镜子中的自己看了看,这大半年来,自己确实变了不是,眸子里的那份天真烂漫早已被成熟伤感所取代,嘴角怎么也牵扯不出过去那可爱的笑容了。原来感情不仅会伤人,还会改变一个人。已经有多久没有会心地笑了,是不是现在连怎么笑都忘记了?仪芬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好假的笑,居然比哭还难看。是了,这种情况,谁能笑出来?能不哭出来也很好了。
那么就让自己的这段感情,以这件旗袍开始,以这件旗袍结束,过了今日,天承身边有新人,而自己也要开始新的人生。
仪芬穿上大红的高跟鞋,一切就如自己结婚那日一样,深呼吸,抬高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天承已经坐在了那里,白蔷薇还没来。仪芬走下去,不去看天承那惊讶地眼神,在天承身边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天承看着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转过头,看着门外。大厅里安静异常,仪芬坐在天承身边,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声。仪芬看着门外,等待着白蔷薇的到来,三个人的婚姻就要开始了!
白蔷薇也是一身红色,唯一不同的是,仪芬涂了淡红色的口红。白蔷薇见仪芬这么一身打扮先是一惊,随后镇定下来,带着幸福的微笑向前走来。仪芬的眼睛开始被泪水模糊,这就是自己当日的样子吧,嘴角挂着微笑,满脸写着幸福。
白蔷薇先给长辈敬完茶,又给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敬茶。接着又走向天承和仪芬,先和天承行了夫妻之礼,又给仪芬敬茶。
仪芬喝过茶,道:“妹妹,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不喜欢别人不要的东西,但是我知道你是真的爱天承。我今天也不给你什么我的东西了,我就把天承交给你。”说罢,仪芬拉过天承的手,将天承的手覆在白蔷薇的手上。
白蔷薇满眼的震惊,随即反应过来说:“多谢姐姐,蔷薇一定会照顾好天承的。”
仪芬笑着点头,随即鼻子一酸。
将新人送入洞房,仪芬回到自己的房间,卸去所有的妆容。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只是带着残缺的心罢了。仪芬将所有首饰都装了起来,放在梳妆盒里,锁了起来,又将钥匙扔到了房间的死角。以后不会再用了!
正想着,门外有人敲门,问是谁,也没回答。仪芬走过去开门,居然是天承,带着些醉意,带着些怒气。
仪芬问:“你怎么不在新房里?”
“我在你眼里就是样东西吗?可以随便送来送去的?”满眼的不满,天承撑着门框,喘着气。
“如果你不高兴,我就收走刚刚说的话。”仪芬转身进入房间道。
“如果说的话可以收走,哪来这么多悲伤?”
“如果做错的事可以重来,那么说错的话就可以收回!”仪芬怒道。
天承道:“为什么你说的话这么伤人?”天承冲上去拉着仪芬的手腕,头向仪芬靠近。仪芬连忙后退,大喊道:“张天承,你喝多了!你的新娘在那里!”
天承一愣松开手,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穿外面结婚的旗袍?为什么明明不开心却要装得快乐?”
仪芬道:“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好我的心不被伤害。”
天承转身要走,却被仪芬拦下,仪芬道:“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仪芬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盒子,天承一看便知是当日在李家仪芬要还给自己的那些信,没想到今天又拿出来了。天承什么也没说,拿了盒子就离开。
第二天一早,仪芬早早的就起身了,为的就是避开天承他们。白蔷薇也进门了,对仪芬的看管也松了些许,只要不出城都可以。仪芬在外头吃了些点心,坐在校园的一角,听着上课的铃声,如此熟悉,一切仿佛就像是在昨天。仿佛自己和燕然、素素都还在这里念书,一起开玩笑,一起玩耍。仪芬在校园里逛了一上午,等到中午才去自己的教室找燕然。
燕然见到仪芬很是惊讶,道:“仪芬,你怎么来了?”
仪芬笑了笑:“上次让你帮忙找的学校找到了没?”
燕然道:“我已经都说好了,只等你去了,那里的孩子大多是农户的子女。学校的校长人很好,也是念过许多书的,他还免了很多女学生的学费。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仪芬道:“就这两天吧!学校在哪?”
“出了城往东三里路就到了。学校不大,学生也不多。蓝校长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办公桌,书页替你准备妥当了,只等你人到了。”
仪芬笑着点头说:“谢谢你燕然。”
燕然道:“不要谢我,我要替蓝校长和那些孩子们谢谢你!”仪芬微笑着点头。燕然又道:“那里的工资不多,不过包中午饭,就怕你吃不惯。”
仪芬道:“没事,习惯就好了。更何况,我也不想再依靠张家了,我要自食其力,以后当然不能天天山珍海味咯!”
仪芬和燕然又在学校里蹭了半天的课,这才回张家。回去后将安排告诉了张理事,张理事倒也爽快地一口答应,天承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出城要有人跟着。仪芬也不同他计较,跟个人就跟吧,只要不影响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