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1 / 1)
已是秋末了,院子里大多数的花都枯萎了,也就抗寒的菊花还开放着,梅花枝头倒是有些热闹了。
秦明月和仪芬慢慢地走着,秦明月突然问:“你叫仪芬是不是?”
仪芬点头说:“对。我叫仪芬。”
秦明月苦笑着说:“你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的闺名吗?当初你结婚的时候,我没有去,但是我就是知道。不是因为你在大小报纸上多有名,而是因为齐然把我当成了你。”
秦明月突然向前跨了一步,挡住仪芬的去路,仪芬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个穿得如同火焰般的女孩子。秦明月说:“你知道吗,齐然看见我的时候说什么?他说,仪芬,我真不该给你做这件红色的旗袍,就是这件旗袍把你推向了火坑。”秦明月恶狠狠地看着仪芬大叫道:“你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和齐然纠缠不清?难道你要齐然被世人所不齿吗?凭什么我秦明月就要做你的替代品?凭什么?”仪芬被秦明月说得愣在了那里,秦明月并没有说错呀。
秦明月又说:“如果你能和你丈夫做个了断,那么你们就在一起。如果不能,那么就请放手!齐然不值得为了你耽误一生。”
仪芬说:“你放心,我会的。”
秦明月笑道:“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回去吧,去看看齐然到底怎么样了。顺便留下来吃顿便饭吧,我想齐然现在肯定很愿意见到你!”
仪芬见秦明月和她父亲一样,是个特别爽快的人,倒不和自己计较,只要是对齐然好的,两个人当然都愿意去做。
回到院子,大夫正在写处方,齐然也已经被包扎好了,背对着门坐在床上,脸色比刚才稍有缓和。床边放着把红木的高脚凳,凳子上是黑色的中药。秦明月见状,跑上去,端起瓷碗就说:“你怎么又不吃药?是嫌药苦吗?”
齐然别过头去。秦明月只当他是怕吃药,便对大夫说:“你干嘛把药弄得这么苦?不能放点糖?冰糖也行!”大夫无奈地说:“小姐,良药苦口啊!”
秦明月撅着嘴对齐然说:“你也听到了,良药苦口,想要快点好,你就快点喝!”
齐然说:“我不喝,除非你把仪芬找回来!”
秦明月听他这么一说,光火道:“你以为我把那女人赶走了?我才没这么小肚鸡肠呢!你自己看,她不是在那儿嘛!”齐然顺着秦明月的手指望去,只见仪芬正站在门口,逆光看不见表情。仪芬向里走进来,齐然就要爬起来,仪芬赶忙跑上前,按下他,接过秦明月手中的碗,一口一口地喂齐然。
齐然看着眼前的仪芬,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只能一口一口地喝仪芬喂的药。良药入口,谁说苦口?像蜜糖似的,流进了心窝里。齐然突然希望,这碗药如果能深不见底该多好!
“来,最后一口,吃完就好了!”仪芬喃喃道。
齐然乖巧地张嘴,仪芬喂完最后一口,将碗交还给秦明月,自己哭着奔了出去。
此情此景,如此相似,为什么看到床上躺着的齐然,眼前出现的确是受伤的天承。为什么会这样子?这刺,深深地扎在心里,□□,却没有拔干净。天承就是那带着倒刺的针,越想□□,却越扎得深。这心口的痛比身上的更痛吧!
“仪芬……姐姐!”秦明月追了出来,仪芬用手绢擦干眼泪,回过身笑着说:“我没事!”
秦明月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你不介意我叫你姐姐吧!”
仪芬说:“我喜欢你这么叫我!总比叫那女人好多了!”秦明月听了羞红了脸说:“只是刚才见齐然不肯吃药着急了而已。不过,我总算看清了,你们两个之间是插不进别人的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照顾好齐然的。”
仪芬说:“那这几天就麻烦你了!照顾病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秦明月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的。不过,我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得去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照顾那个不听话的病号啊!”仪芬笑着点头,秦明月见仪芬不再哭了,便拉着仪芬的手往院子里走。
秦明月不知道仪芬是伤心物是人非,只当是看见齐然的样子而感伤。齐然呢,秦明月这些时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如果不让齐然见到仪芬,只怕齐然会更伤心,而自己也会跟着伤心。所以呢,与其三个人伤心,倒不如自己一个人难过,更何况自己看着齐然快乐,自己也就跟着快乐了。
回到院子里,就有人来说,秦爷请二少奶奶过去用饭。秦明月便回房警告齐然说:“你给我好好休息,要是再敢伤害自己,我就不让仪芬姐姐来这里看你!”齐然听明月这么一说,知道两人没事了,当然也很乐意地答应了。
到秦爷那里,桌上还留了两个茶盏,并不是仪芬刚刚喝的花茶,倒是上好的白茶,看来刚才是有贵人来过了。仪芬也不能问,却不知道来人到底和事什么来头。
马上有小厮来收拾的桌子,三人坐下来,丫鬟就将菜上了上来。菜不多,也不算精致,但很合口味。
秦爷道:“我这里的厨子烧不了大餐馆的菜,不过是些乡间的小菜。不知道二少奶奶还吃得惯吗?”
仪芬赞叹道:“秦爷这的菜恐怕在上海滩别的地方时吃不到了,味道清淡爽口,原料新鲜,倒像是农家菜地里刚摘上来的。”
秦爷笑着点头说:“二少奶奶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园子后头有一片菜地,都是那里收上来的。怎么会不新鲜呢?”
仪芬心中感叹,没想到过惯江湖腥风血雨的秦爷,居然也会喜好平静的田园生活。
吃过午饭,又陪了齐然一个下午,和秦明月又说了会子话,仪芬这才告别说:“我也该回去了,齐然就拜托你了。明日我要去素素那里帮忙,就不过来了。等他好些了就回布庄吧,徐老板也很挂念呢!“
秦明月说:“你放心吧!乱这种跌打损伤的药材,估计同仁堂都不敢和我家比。青帮每天多少兄弟打打杀杀,这些药材都是必备的。”仪芬听了也更放心了。
回到蒋家,蒋太太和蒋先生都不在家,仪芬问了佣人,才知道两人下午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过。仪芬只得让佣人去买点菜,好烧饭。这才发觉,自己身边的钱也不多了。给了佣人些小菜钱,身上的钱估计就够吃这么两三天的了。还好,明天就到素素家去,等素素的订婚宴一结束,自己就回乡下去,就回父母身边去,再不管这上海滩的事情了。至于齐然,仪芬倒是还没有打算,如果他愿意,那么就一起去乡下吧,如果不愿意,自己也不会强求。毕竟上海还有个秦明月在他身边也好!
等到半夜,蒋太太和蒋先生才回来,是佣人开的门,两个人抬了好几箱东西回来。仪芬虽然好奇,但还是乖乖地躺着床上装睡。既然蒋太太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自己就不要去问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素素家酒来人接仪芬了。仪芬收拾了几件体面的衣服带走,剩下的一些就理好放在蒋太太家,准备订婚一结束就来拿了就能走了。
素素家和当初自己成婚前一样热闹,做衣服的,准备嫁妆的,又有喜婆来交素素当天的规矩。仪芬有些触景伤情,可还是硬着头皮来帮忙。主要还是陪着素素,一天下来,自己居然和素素一样累得要命。当初自己结婚时,也没见这么累呀。
听见仪芬在那里诉苦,素素说:“你当时结婚多快乐啊,当然再累也不会觉得幸苦啦!现在你是帮我弄,你个坏丫头,就在这里倒苦水,弄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仪芬听素素这么说,确实如此呀。素素虽说一脸疲惫,但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倒是自己苦着个脸。于是,仪芬扯开笑容说:“你个丫头嫁出去,我能不开心吗?大不了,我不再倒苦水就是了!”素素笑了笑,又和仪芬在床上打闹起来。仪芬想,这种日子还能过多久?
素素的丫头进来禀告说,燕然小姐来了。素素和仪芬两人马上停止“战斗”,从床上爬起来,去迎接燕然。燕然还是学生装,永远是那么干干净净的样子。素素上前拉着燕然的手说:“燕然,燕然,你总算来了。我们都忙得差不多了,你才过来!你说该怎么罚你!”
仪芬帮着燕然说话:“燕然又不和我们似的,燕然家里还有事情要做呢!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素素撅起嘴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就帮着她,看来现在还真是敌众我寡,形势不妙啊!”
燕然和仪芬都被素素逗乐了。燕然拉着仪芬的手说:“仪芬,你一定要坚持我们的共同战线啊,莫要倒戈啊!”仪芬也装出一脸认真的样子说:“燕然,我定不负你!”
素素见她二人,捂着肚子笑着说:“你们两人,莫不是要来段孔雀东南飞?”
燕然说:“是长生殿!”
仪芬说:“桃花扇如何?”燕然看着仪芬点头。
门外有人来说:“周家少爷来了!”原来是周乔来了,三人停止了笑声。素素提起裙子往外跑,燕然则有一瞬恍惚在那里,仪芬注意到了燕然的神情,心中有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