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婴孩(1 / 1)
休息一阵之后,四人便踏着那长长的玉阶往天宫走去。
陈柑在这里生活过,却是头一回有心思打量这天宫。
建造天宫的材质很普通,常见的半透明晶体。从玉阶之上看,那四角飞檐,七重斗拱,各色浮雕俱是华彩流光四溢。当天宫全貌浮现,那种大气磅礴的气势,就压得人心肝直颤。
四人都是许多未见天宫,这一时间心里种种滋味混杂,弄得心神也是激荡不已。
嗯,说实话,天宫其实很普通,与伪神所造的那个天宫比起来,真真是普通到家了。
可是为什么它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如此高大上呢?
答案就是,看到它的人。
这些心情激动的人,知晓那是伟大源神的居所,他们心中对源神的尊敬与热爱,就是天宫屹立永恒的基石。
玉阶尽头,天宫之前,一个人影渐渐显现。
四人回神,细看之后,都是一喜,那是神使。
快步上前,还没说话,目光便被神使怀里的婴孩引走。
“怎么会!”张春晓倒抽着冷气问道。
神使还未开口,便被激动的陈柑抓着肩膀吼道:“这怎么回事!”
初夏眉头皱了下,脸色很是难看,花苒看见后,连忙把陈柑拉到身后,也小心的补充了句:“神使,源神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初夏没有回话,只是看了眼半跪在身前请罪的妖皇,拧了拧眉头,她才说道:“起吧,这事与你无关。”
妖皇摇头,语带哽咽:“要是我能早到一天,源神也不会如此!”
初夏目光冷了几分,语气也带上了怒意:“说了与你无关!快起来!”
张春晓这时也冷静下来,见神使发火,连拉带拽的把妖皇拨直。于神使来讲,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跪在她面前,这种该死的规矩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万年前她看见时,只当是中立派搞得小动作,当时因有其他要事,也没在意。谁知道万年过后,连传承最正的妖皇都做出如此举动,这让她怎能不气!
凡人常言,跪天跪地跪父母,只是没想到这短短万年,连一族之长的膝盖都是如此廉价!
初夏心里火气甚大,不久前完美的狩猎了所有背叛者的那局棋带给她的喜悦轰轰两下就烧没了。
四人看她脸色越来越差,一个个也噤声不语,直到初夏怀里的那个婴儿哼咛出声,这种气氛才被打破。
初夏小心翼翼的把婴孩身上的布料揭开,嘴里温柔的颂起治愈之歌,婴孩小小身子上的创口被治愈的力量柔和的亲吻着,过了许久,婴孩才悠悠睡着,小小身子上的创口细看之下,全是厚厚的治愈之光,而那些密布全身的创口却是一点愈合的迹象也没有。
见婴孩睡着,初夏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出来。陈柑与花苒早在婴孩无声痛哭时,也跟着哭花了脸。就是心志坚定的妖皇与张春晓也是在自责愧疚之余,湿了眼眶。
有谁能想到,这小小的婴孩就是新生的源神?又有谁能想到,新生的源神居然会有可怖可怜的身体?
初夏小心的把婴孩的包好,看着睡着之后还时不时流泪的小可怜,忍不住叹气出声。四人听了,俱是心酸不已。
“哎,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初夏瞧了他们一眼,便起身往天宫里走。
妖皇四人连忙跟上,不一时,便到了源神平日里待客的无上居。
无上居内桌椅画屏一如往日,茶碟瓜果清灵灵的摆置在案上,悠悠飘香。陈柑有些惊讶,当年战时,他曾来过天宫一次,当时的无上居就是这般模样,认定这个答案的,便是那个被源神吃过一口的香瓜,上面的牙印豁口他记得是一清二楚。
“这是?”陈柑反手拦着妖皇他们,不让他们往里坐。初夏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抱着婴孩说:“别拦着了,都坐吧。”
陈柑听了不依,依旧挡着路不放人。
初夏见他这样,只得说:“此是天宫恋旧的幻象罢了。”
说完,看了眼往日源神常坐的主位,那里不知何时被人放上了一枚黑乎乎的木头。初夏心中一痛,别开眼连眨了许久,这才把心里的泪意给返了回去。
陈柑听了一惊,小心打量了这无上居之后,才把身后三人放了行。只是时不时瞪向三人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不许破坏,不许破坏,不许破坏!
张春晓摇头笑笑,在往日他来时常坐的右手第二张软玉椅上坐定。妖皇与花苒也挑了两处坐好,只余陈柑,眼巴巴的瞅了初夏好久,见她无奈点头,这才小跑到初夏身边的小凳上坐好。一双溜溜的桃花眼看着初夏怀里的婴孩再也挪不动。
初夏轻笑了下,软声问道:“好徒弟,归元诀练得如何了?”
陈柑分神看了她一眼,愤愤地说:“早练成了!神使你一早就看出我是谁了吧?这般占我便宜,大哥知道了可是要不依你的。”
初夏眼睛一转,反问陈柑道:“你是谁?你不是我那笨徒弟陈柑嘛。怎的?出去野一趟,在哪儿又认了个大哥呀?”
说完,还斜眼瞅了瞅张春晓。陈柑正好看见她那眼神,便哼道:“小鱼精明着呢,才不会被你骗!话说回来,这种时候,神使你怎么还有心情和我们开玩笑?”
见妖皇三人的眼神也望过来,初夏摇头苦笑了下,说:“如今这情状,当然是能乐呵一天是一天了。”
“神使知晓外间情形?”张春晓忙问道:“这般说法,难不成是无解了?”
初夏神色一肃,瞪着张春晓说:“怎的无解!若是尔等都缩了,那自是无解!”
张春晓被她瞪得脑仁疼,心里直喊冤,他就是这么一问,怎么的怪到他身上了。
妖皇和花苒对了个眼神,随后问神使:“源神这般情形却是为何?”
初夏听了眼神如刀的看向天宫之外的虚空,冷声道:“为何?自是因着人族了,若非他们!若非他们!源神何至于如此形态!神力不全不说!还弄得神智全无满身创伤!哈哈!尔等不知,看着他们那般垂死挣扎,吾心中是何等痛快!”
陈柑听后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孩于心里怜惜不已。
张春晓脸色不变,追问道:“望神使细说。”
初夏冷笑了两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婴孩后,语调温柔却满是冷意的说:“人族如今下场,虽说在计划之内,却是他等自找!若非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把源星做一死物,源神何至如此模样?若不是他们自愿被伪神圈养,何至于心中不明前生后事,弄得生志、活意全无,以至于恶念袭身?哼,他们自发万千愿望,只知伪神应下的种种‘好’,却不知种种‘恶’被伪神纠至源神身上……如今,源神重生,以弱小身体接收种种宏愿,自是对心爱的孩子百般回应!”
陈柑四人听了,心里俱是冰冷一片。若非花苒三人在人族轮回过几世,只怕现在早已冲出去,把人族全灭了。
妖皇倒是无甚反应,毕竟这一路行来,人族的劣根,他看得是清楚明白。
无上居内静了许久,初夏才冷冷的说:“自大卑劣,人族被改造成这等模样,吾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尔等自认为不动如山,却还是被影响了许多。”
说着,初夏看了四人一眼,只这一眼,就看得他们几个冷汗直冒,心底打鼓。
“吾也不想细说什么,天道无常,计划再周密,也有网圈不住的地方。”初夏叹了下,随即又喃喃道:“说不清,道不明。万事走向不定,吾这几日时常在想,若是在万年前不设那局,早早的控制人族走向,新生的源神是不是就会如往日那般风采万丈神力无边……只是随后一算,才知一步错,步步错。这错,不是对错,却是错过。吾当日选了最艰难的一条路啊……只是谁又知晓,这一错,却是生生应在了否极泰来之上……”
神使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只见她动唇,却不知她说了什么。虽说他们几个都会读唇语,只是放在初夏身上,这能力是一点都不够看。
过了会儿,初夏方才回神似的看向妖皇,轻声问道:“泽皇,那个东西可有拿到?”
花苒与张家夫夫听到这个称呼,都是一愣。可一看妖皇点应是,并且从识海中取出一物之后,方才明了,这妖皇妖皇的叫惯了,他们俱都忘记了人家正统的称呼是‘泽皇’。
妖皇取出的那个东西,张家夫夫都没见过,倒是花苒眼神一亮看出那是什么东西。
等妖皇把东西送到神使手中,花苒这才挪到他身边,悄声问道:“你从哪弄来的?那东西不是早就消散了吗?”
妖皇看了眼神使,见她打量正凝神打量手中之物,没有理会这边,便知道这事情可以说,便侧头对着花苒的耳朵说:“你当我这万年真的宅在妖界不动?再说,那物就算消散,神使也有法子把它给集回来。”
花苒被他口气热气烘了个脸红,尴尬之下,坐回原来的位子,对这事儿是再也不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