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番外之皇上的烦恼(上)(1 / 1)
皇帝最近精神压力很大。
倒不是国事烦心,他手下能干的文臣武官也不少,这些事自有卫风等人替他劳神分忧;也不是内室的家里长短,新帝桑广登基,年少有为,却还尚未娶亲,早些时候没这个心思,宫里的情况瞬息万变非常费神,乱七八糟的事情又多,现在老皇帝驾崩了要守孝三年,便是想要娶亲也得等着了。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只要不明媒正娶,不声不响地收几个可心的丫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然而自己屋子里的丫鬟不仅没增多,最近还越来越少了。桑广咬了咬牙,低头一看,罪魁祸首正躺在他大腿上剥橘子。
其实他挺疑惑的,最开始桑止向他示好他还以为是想往自己这里分一杯羹,心想着待得这天下安定了给他个王爷的头衔,划一块不好不坏的封地也就行了,但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桑止对封王的事情只字不提,像是根本不在乎似的,桑广又疑惑了,既然不想要这一份,那他整日的往自己这里跑是要做什么?跑来也总不肯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地呆着,不是说他这里的丫鬟长得不好看就是说他这里的丫鬟不够机灵,要么就是说他这里的丫鬟手脚不够灵活。
总之就是跟他这里的丫鬟杠上了。
呸,他这里丫鬟这么不好也没见他给自己送来几个好的啊。
桑止把那个橘子剥好,连上面的橘络都摘得干干净净,上面一根筋撕掉,两边扯着一拉一翻,果肉花儿似的翻开,他举着这瓣橘子花递到桑光嘴边:“怎么样,你这儿的丫鬟可不会这样的剥法吧?”
桑广冷笑一声:“是,朕这儿的宫女也不会躺朕的腿上,溅朕一身桔子汁儿。”
桑止不甚在意,抬手舔了舔自己的指尖,猫似的眯了眯眼睛:“大哥若是喜欢,我每日都来给你剥桔子好不好?”
桑广把他从自己腿上推下去:“你早上起来连镜子都敢照,有什么能难倒你的?朕说不准你不还是照来不误?尽捡自己可心的听着,不爱听的半句进不了耳的。”
桑止知道他这是嘲讽自己,笑笑没说话。
桌子上堆了太多的折子,桑广有些心烦意乱的,抬手往旁边推了推,一不留神把边上一碗热茶带倒了,滚烫的茶水泼下来,他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下身子,只被稍微溅到一些,抬头却发现是桑止伸手帮他挡了一下,桑止把那空茶碗放回桌上,皱眉看他:“你有没有事?有没有被烫着?”
桑广摇摇头,再看桑止,整个手背都被烫红了,正要宣御医来给他看看,桑止却已经站起身来道:“我先回去了,免得打扰你,过两日再来看你。”
桑广抿着嘴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留他,抬手让他走了。
桑止手背上火辣辣地疼,他也不敢用力去碰,一路上拿浸了冷水的帕子包着,坐轿子回了府。
何太妃一听说他烫伤了手急急忙忙地就赶了来,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奔进他的屋子里,桑止手背上的水泡已经发起来了,亮鼓鼓的,御医正捧了他的手拿银针给他戳破放出来。
何太妃在一边急得不行,偏偏这事儿又催不得,只好耐着性子在边上等,待得御医这里终于换好了药才上前去细细查看,一看桑止那手背紫了一大块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我儿,这又是怎么的了?是哪个宫人伺候的不上心吗?”
先前冷水镇着不觉得,这会儿手暖和过来带的整个手臂都疼了起来,桑止忍着痛在何太妃的手背上拍了拍,轻声笑道:“没事的,别担心,我很好,不过是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何太妃拿着帕子抹了抹眼泪,她隐约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又急又气,忍不住埋怨:“你说你整日地往皇上跟前凑什么呢你早些年跟我说你不想当皇帝,我也就没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这会儿瞧见你这个样子,实在叫我这做娘的心里……你这孽障,可是非要气死我不成吗?”她哭出声来,眼泪珠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她把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这个小时候要她抱着护着的小不点儿已经变成了个成年男人,不知不觉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她小声地说话,像哀求似的,她说:“止儿,娘也不求你光宗耀祖,咱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你娶个王妃吧,娶个王妃回封地,咱们一家好好儿地过日子,行吗?”
桑止肩膀僵了僵,他抬手在何太妃背上拍了拍,这个女人已经老了,他垂下眼就能看见她鬓间长出的白发,眼角眉梢虽还有些年轻时的风韵,但皱纹已是遮不住掩不了,他垂了眼睛,手止不住的抖了起来,终于哽着嗓子说:“好,等我的手好了,咱们就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桑止已经小半个月没来了。
说起来这是件好事儿,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桑广的办事效率提高了很多,平时要批到晚饭后的折子现在半下午的时候就能批完了,可是剩下的那段时间里心里又有些空虚,有说不出的焦躁感。
大概是天气太干燥了吧,桑广这样想着。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稀里哗啦地浇下来,打得树上的合欢花落了一地,白瞎了这么好的颜色,走过的小宫女心疼得直皱眉,正要扫出去,突然瞥见前面有个人走了过来,撑着一把伞,雨大风狂,那伞骨几乎要被折断似的飘摇着,她眯着眼瞧了瞧,本以为他是穿了件深色的衣裳,走进了才发现是从头湿到了脚,水里捞出来似的,那人头发被风吹得散乱,走到跟前她才看清这是谁,忙躬身行礼:“王爷……”
桑止冲她略抬了抬手,声音里带着疲惫:“皇上在里面?”
宫女忙低头应道:“皇上在里面,只是今儿天冷,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桑止把伞合拢递给她:“我去瞧瞧。”
桑止平日里来得勤,皇上虽没很欢迎也并不很厌恶,一时间两边的宫女也不知道该不该拦他,偏偏最能管事儿拿主意的王公公碰巧又去卫大人那里不知办什么去了,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桑止已经推开了门踩着一路水走了进去。
屋子里拢上的是上好的青桂香,也不很浓,似有若无的,用来安神。
桑止拨开内室的珠帘,轻轻走过去,在床前站定,伸手把那细纱撩起挂在边上的玉勾上,侧头看向床上的人。
桑广穿着件水青色的中衣,衣领滚着一圈鸭卵青的边儿,他平躺着,两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看起来实在是个安静肃雅的美人儿。
桑止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他凑近了看桑广,近得甚至能感受到桑广的鼻息,一下一下,带着热气,甚至带着点奶甜味儿,他看他的眉眼,看他的嘴唇,甚至看得清他面皮上那层非常细小的绒毛。
桑止伸出手,几乎就要触上这位沉睡中皇帝的脸的时候,他的脖子被猛然扼住,桑广猛地睁开眼睛,满满的尽是戾气,他皱眉看着桑止,似乎在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桑止愣了一下,也没挣脱,桎梏在脖子上那只手很温暖,带着像是被施舍的熨帖感,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皇上,明儿一早,臣就要走了,临行前来看看你。”他嗓子里又苦又涩,几乎说不出话。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可以不在乎老皇帝不重视他,甚至可以不在乎所有人怎么看他,但他不能不在乎眼前这个人,可是这个人一个眼神就将他完全否定了。
他自嘲地笑笑,算了,得不到的,就得不到吧……当断则断,还能留个好印象,免得叫人厌恶。
桑广还有点没清醒过来,皱着眉看他:“走什么?往哪走?”
“去臣的封地啊,皇上给封了这么久了,总呆在宫里像什么样子?”
又是这种感觉,莫名地就焦躁起来了。桑广无意识地在他脖颈上蹭了蹭手指:“去那做什么,不许去。”他清醒了一些,坐起身来:“你的手好了?”
桑广心里一颤,像从绝望里长出的一棵草,明知活不下也硬要开出朵花来。
再试一次吧,再试一次,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桑止咬了咬牙,两手扳住桑广的脸就亲了上去。
桑止浑身都湿透了,体温又低,嘴唇也是冰凉的,哆哆嗦嗦地贴上去,连啃带咬,泄愤似的。
桑广被他亲得有点懵,恍惚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抬手往嘴上一摸,指尖上都是血:“蠢货!”他骂道:“你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桑止翻身上床,跨坐在他身上,抬手解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反正头也开了,离弦的箭没有回头的道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从上往下俯视着桑广,压低嗓音说:“桑广,老子喜欢你,就想跟你干这事儿。”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要么这会儿就掐死我,叫我死个痛快,要么就闭嘴,叫我把这事儿做完。”
桑广懵了,他从不知道还有人能把表白说得跟寻仇似的。